夜色深沉，庆祝的喧嚣却未停歇。国家体育馆附近的一家大酒店灯火通明，凌云团队包下了一个宴会厅，举办一场私密的庆功宴。
厅内人声鼎沸，香槟塔折射着璀璨的光芒。团队成员，文工团的老朋友，合作过的音乐家，还有苏圆圆等几位核心粉丝代表，脸上都洋溢着激动和疲惫交织的红晕。空气中弥漫着香槟、美食和鲜花的混合气息，那是成功特有的味道。
凌云被围在中心，一杯接一杯地接受着祝贺。他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回应着每一个人的热情，但只有最亲近的刘晓察觉到他眼底深处那一丝挥之不去的游离。巅峰状态维持的效果早已过去，精神上的巨大消耗如同潮水退去后裸露的沙滩。
“云哥！太牛了！你看到最后大合唱了吗？我的天，我鸡皮疙瘩到现在都没下去！”刘晓挤过来，用力拍着凌云的肩膀，声音因为兴奋而有些嘶哑。
“看到了。”凌云笑了笑，抿了一口杯中金色的香槟，气泡在舌尖炸开，带来轻微的刺痛感，“是大家的力量。”
张团长端着酒杯走过来，面色红润，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赞赏和欣慰。他没多说什么，只是用力握了握凌云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这位老军人坚实的握手，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有力量。
苏圆圆穿梭在人群中，指挥着工作人员分发纪念品，安排媒体后续事宜，俨然一位指挥若定的大管家。她走到凌云身边，压低声音，眼中闪着兴奋的光：“凌老师，初步数据反馈回来了，线上同步观看峰值破纪录了！各大平台热搜前十我们占了七个！‘烟火人间’和‘山河映月’讨论度爆炸性增长！”
“辛苦了，圆圆。”凌云温和地说，“让大家也放松一下，今晚不谈工作。”
话虽如此，他自己却无法完全放松。大脑皮层仍处于一种轻微的亢奋状态，演唱会上一幕幕画面不受控制地在眼前闪回——那片无声摇曳的星海，那震耳欲聋的合唱，那唱到动情处观众脸上清晰的泪痕。太浓烈了，像一坛陈年老酒，后劲十足。
他悄悄退到落地窗边，远离了人群的中央。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如同散落在黑色天鹅绒上的碎钻。几个小时前，他就是在那片灯火环绕的中央，接受了八万人的朝拜。一种不真实感悄然浮上心头。
“宿主精神波动趋于疲劳，启用‘情感净化’辅助功能（轻度），消耗积分50。”系统冰冷而及时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一股微凉的清流缓缓拂过意识的表层，如同无形的海绵，吸走了那些过度亢奋和纷杂的思绪。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下来，那股莫名的虚无感也被驱散了不少。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感觉又能顺畅呼吸了。
“一个人躲在这里偷闲？”陈副部长的声音在身旁响起。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手里也端着一杯酒，神态轻松，不像平日里那位严肃的文化官员。
“陈部。”凌云微微颔首致意。
“很棒的演出。”陈副部长与他并肩而立，望着窗外的城市，“尤其是最后的清唱引领全场，那不是技巧，是心与心的碰撞。上面看了，非常满意。”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你走的这条路，方向是对的。继续走下去，有些杂音，不必理会，自然会有人处理。”
这话语像是一颗定心丸，却又隐含着某种未言明的讯息。凌云心中一动，想起了王副主任被带走的那天，也是这种无声处听惊雷的感觉。他点了点头，没有多问。有些力量，无需摆在台前，却能感受到它沉甸甸的存在。
庆功宴持续到深夜才渐渐散去。凌云回到团队为他安排的酒店套房，巨大的喧嚣过后，是近乎死寂的安静。他脱下那身被汗水浸透又焐干、带着复杂气味的演出服，走进浴室。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洗去疲惫，却洗不去精神上的烙印。他闭上眼，任由水流拍打脸颊，脑海里却像过电影一样，不受控制地回放着音乐会的片段，还有更早之前，从文工团那个狭小的排练室起步的点点滴滴。《精忠报国》的小样，《我的中国心》引发的海外反响，一次次质疑，一次次用歌声打破壁垒……
“情感净化”功能仍在温和地起效，防止他被这些翻涌的记忆彻底淹没，保持着一丝理智的清明。但一种更深层次的预感，像水底暗流一样在他心中盘旋。今晚太完美了，完美得有些不真实。站得越高，风就会越大。金代表那些人，会甘心就这样看着他登上王座吗？
他擦干身体，穿着舒适的睡衣走到客厅。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几十条未读信息和祝贺电话，他暂时没有心思去回复。随手打开笔记本电脑，界面停留在常用的搜索引擎上。
鬼使神差地，他在搜索框里输入了自己的名字，后面加了个空格，手指悬停在键盘上，犹豫着要不要加上“抄袭”、“黑料”之类的关键词。
最终他还是只敲下了回车键。页面弹出，满屏依旧是铺天盖地的赞誉和音乐会报道，一片歌舞升平。
也许，只是自己想多了？他揉了揉眉心，试图驱散那丝不安。
就在这时，屏幕右下角一个不起眼的社交软件图标闪烁了一下，弹出一个临时对话窗口。头像是一片漆黑，名字是一串乱码。
窗口里，只有一行字，像毒蛇吐出的信子：
“舞台上光芒万丈，不知道舞台下的阴影里，藏着多少见不得光的东西？”
凌云的心脏猛地一缩。
几乎是同时，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急促：
“检测到针对宿主的多点位、隐蔽性信息攻击已启动。源头发射地……海外。初步判定为有组织抹黑行为。防御与反制预案生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