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九霄：双姝令》第六卷：番外篇 一· 双姝之心
第54章：番外篇一 · 镜渊
云渺境事件已过去数月，帝都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然而，这平静之下，暗流愈发汹涌。离悦月魂灵虽因凝魂草得以稳固，但对自身来历与幽荧血脉的困惑与日俱增。明茹月凭借赤炎果之力，修为精进，布局愈发缜密，与离文瑄的合作关系在试探与利用中微妙地平衡着。明泽余因朝堂上次的蚀心蛊风波虽已平息，但来自暗处的窥伺并未减少，他加紧了追查邪祟源头的步伐，同时，对离悦月的守护也更加不动声色却密不透风。白槿双依旧居于别院，看似超然物外，却通过韵心密切关注着各方动向，尤其是那神秘莫测的“砚底藏锋”留下的只言片语。
这一日，秋意渐浓，离府后花园的枫叶染上了一层绚烂的红。离悦月坐在亭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那本明泽余所赠的古籍残卷，目光却放空着，落在池中几近凋零的残荷上。槿儿在一旁小心地烹茶，活泼的眉眼间也难得带上了几分忧色，时不时偷眼瞧一下自家小姐。自秘境归来，小姐沉思的时间愈发长了，那眉宇间萦绕的疏离与迷茫，有时让槿儿觉得，眼前之人虽有着熟悉的容颜，灵魂却仿佛隔着一层无法穿透的薄雾。
“小姐，茶好了，是您上次说喜欢的雪顶含翠。”槿儿轻声唤道，将一盏清茶推到离悦月面前。
离悦月回过神，端起茶盏，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抿了一口，清冽的茶香暂时驱散了心头的些许烦闷。“槿儿，”她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飘忽，“你说……一个人，若连自己究竟是谁都弄不清楚，她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槿儿一愣，随即努力扬起笑脸：“小姐就是小姐啊！是离府的大小姐，是……是槿儿要一辈子伺候的主子！管他以前如何，现在和以后才是最重要的！”她话语坚定，眼底却藏着一丝慌乱，生怕触及小姐那些她无法理解的“异世”之思。
离悦月看着槿儿认真的模样，心底微暖，却也无法向她解释那源自另一个世界的灵魂漂泊感，以及如今叠加的、属于“幽荧族”的沉重宿命。她笑了笑，不再多言，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池水，仿佛那浑浊的水底藏着答案。
与此同时，城西一处精致的别院内，明茹月正对镜梳妆。铜镜中映出的容颜温婉柔美，眼波流转间却是一片冰封的湖，深不见底。她细致地描摹着眉黛，动作优雅从容，脑海中却在飞速盘算着接下来的棋局。离文瑄那边，经过上次的试探，暂时稳住了，但她清楚，那个男人绝非易与之辈，他的温润表象下是丝毫不逊于她的敏锐与算计。前世的仇，她一刻不敢或忘，每一步都需走得如履薄冰。
侍女轻手轻脚地进来禀报：“小姐，文瑄公子派人送来了一盒新制的胭脂，说是南边新到的贡品，颜色最衬小姐。”
明茹月动作未停，只从镜中瞥了那精致的胭脂盒一眼，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放下吧。替我多谢文瑄公子美意。”声音温软，听不出丝毫情绪。待侍女退下，她才拿起那盒胭脂，指尖在光滑的盒盖上轻轻划过。离文瑄的示好，是真心，还是又一次的试探？她捻起一点胭脂膏体，置于鼻尖轻嗅，除了馥郁的花香，似乎……并无异样。但她重生而来的灵魂对危险有着超乎常人的直觉，这胭脂，她绝不会用。
“来人。”她轻声唤道，一名面容普通、气息内敛的护卫如同影子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这是离文瑄派来“保护”她的人之一，也是她需要时刻提防的眼睛。“将这胭脂好生收起来，莫要辜负了文瑄公子的心意。”
“是。”护卫躬身应道，上前接过胭脂盒，动作间没有丝毫多余。
明茹月看着护卫离开的背影，眼底寒意更盛。她知道，自己与离文瑄之间，那层温情脉脉的面纱，迟早有被彻底撕破的一天。而她，必须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拥有足够的力量，将前世的仇敌，连同所有阻碍她的人，一一碾碎。
夜的帷幕悄然降临，为帝都披上了一层神秘的外衣。明泽余并未在府中，而是身处一间只有极少数心腹才知晓的密室。楼解垂首立于下首，正低声汇报着近日的调查结果。
“主子，根据上次古庙外那道剑气残留的气息追踪，以及近期几起邪气事件发生地的交叉比对，所有线索都隐隐指向城北的‘镜湖’。”楼解的声音沉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镜湖区域近月来异常平静，连渔夫都少有靠近，言说湖中时有异光闪现，靠近者偶有晕眩失魂之症。属下怀疑，那里可能藏有邪祟的一处重要据点，或者……与那‘砚底藏锋’有关。”
明泽余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冷峻的面容在跳动的烛光下明明灭灭。“镜湖……”他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传说湖底有上古遗迹，深不见底，如镜面般可映照人心。若邪祟以此为巢，倒也相得益彰。”他顿了顿，转过身，目光锐利如刀，“加派人手，暗中封锁镜湖周边所有出入口，不许任何人靠近。另外，准备一下，三日后，我亲自去探一探这镜湖之底。”
楼解神色一凛：“主子，镜湖情况不明，恐有危险，不如让属下先带人……”
“不必。”明泽余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对方若真是能发出那般剑气的高手，或者拥有更诡异的手段，你们去，徒增伤亡。我亲自去，方能应对。”他走到案前，指尖划过桌上摊开的一张老旧地图，那上面标注着镜湖及其周边复杂的水系与山势。“而且，我总觉得，那里或许也有她想要的答案。”这个“她”，未言明，但楼解心知肚明，指的是离悦月。
想到离悦月那与日俱增的困惑和体内偶尔逸散的微弱却奇异的能量波动，明泽余的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复杂的情绪。守护，是他的承诺，但这份守护背后，牵连着太多他尚未厘清的过往与未来。
同一片夜空下，白槿双独立于别院的观星台上，夜风吹拂着她的素白衣裙，宛如欲乘风归去的仙子。韵心静立在她身后不远处，如同沉默的磐石。
“宗主，明泽余的人已经开始向镜湖集结。我们是否……”韵心低声询问。
白槿双抬起手，止住了她的话语。她仰望着星空，清冷的眼眸中倒映着璀璨的星河，却又仿佛穿透了星穹，看到了更深邃的东西。“镜湖……‘映心之镜’，‘渊底之秘’……时机将至了。”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离悦月的魂灵需要更进一步的稳固，幽荧血脉的觉醒也需要一个契机。而明茹月……她的执念，或许也会在那里找到投影。”
她收回目光，看向韵心：“韵心，去准备‘定魂香’和‘破障符’。三日后，我们也去镜湖。”
“是。”韵心毫不迟疑地应下，转身离去。
白槿双再次将目光投向离府的方向，又转向明茹月居所的方向，最后落向皇宫深处，眼神变得悠远而深沉。“双姝之命，交织如网。镜湖之水，映出的恐怕不止是人心那么简单。东方尘如……你刻意留下的线索，指引向镜湖，究竟是想让我们看到什么？那‘砚底藏锋’之下，藏的又是怎样的惊世之秘？”
三日后，镜湖。
镜湖位于帝都北郊三十里外，四面环山，湖水澄澈如镜，倒映着周围的山色天光，故而得名。平日里，这里虽不算热闹，也常有文人雅士、渔夫樵子往来。然而今日，镜湖周边却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寂静。明泽余布下的暗哨已将各处通道悄然封锁，闲杂人等皆被劝离或暗中阻拦。
明泽余只带了楼解及另外两名绝对心腹的精锐护卫，轻装简从，来到了湖边。他今日穿着一身玄色劲装，更衬得身形挺拔，气质冷冽。楼解紧随其后，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手始终按在腰间的刀柄上。
湖水无波，平滑如一块巨大的蓝色宝石，清晰地倒映出他们几人的身影，甚至连脸上最细微的表情都分毫毕现，透着一种诡异的真实感。
“主子，这湖水……好像有点不对劲。”一名护卫低声说道，他的目光触及湖中自己的倒影时，竟感到一阵莫名的眩晕。
明泽余凝神感受着，他修为高深，灵觉敏锐，能清晰地感知到，这看似平静的湖水中，蕴含着一股奇异的力量波动，并非纯粹的邪气，更像是一种……空间扭曲与精神干扰混合的产物。
就在这时，另一侧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明泽余等人立刻警觉望去，只见白槿双带着韵心，以及……离悦月和槿儿，竟也出现在了湖边！
离悦月看到明泽余，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了然。她今日前来，是因为白槿双告知，镜湖或有助她彻底稳固魂灵、甚至窥探幽荧血脉奥秘的机缘。她没想到会在此遇到明泽余，但联想到他近日的忙碌和楼解偶尔透露的只言片语，心中也猜到了几分。
槿儿则是紧张地攥着离悦月的衣袖，看着眼前平静得过分的湖水和气氛凝重的众人，小声嘀咕：“小姐，这地方看着好生奇怪……”
明泽余的目光与离悦月短暂交汇，他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并未多言，注意力很快重新回到了湖面上。白槿双走上前，与明泽余并肩而立，低声道：“此湖乃‘映心镜’碎片所化，上古时期便已存在。湖底别有洞天，但入口随人心念而动，且会映射入湖者内心深处的景象，或渴望，或恐惧，真幻难辨，是为‘镜渊’。”
“镜渊……”明泽余咀嚼着这个名字，“也就是说，我们可能会在下面看到自己最想见或最怕见到的景象？”
“不错。”白槿双点头，“而且，不同的人进入，看到的景象可能截然不同，甚至彼此交织影响。需固守本心，否则极易沉沦其中，神魂受损。”她说着，目光扫过离悦月和刚刚赶到的另一行人——竟是明茹月和离文瑄及其护卫！
明茹月看到湖边众人，也是一怔，尤其是看到离文瑄竟也在此，美眸中闪过一丝疑虑。她今日来此，是因为前世模糊的记忆中，镜湖似乎与一桩后来引发巨大风波的神秘事件有关，她想来探查是否能为己所用。离文瑄的出现，则完全在她意料之外。
离文瑄依旧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对着众人拱手一礼，笑容和煦：“没想到今日镜湖如此热闹，泽余兄，白姑娘，悦月妹妹，茹月妹妹，看来大家都是被这镜湖的‘盛名’吸引而来？”他话语轻松，眼神却在众人脸上缓缓扫过，带着探究的意味。他的护卫沉默地站在他身后阴影里，气息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明泽余神色不变，只淡淡道：“机缘巧合罢了。”
白槿双则直接点破：“镜渊将启，入者需直面己心。诸位既然同至，想必也是命运使然。不过，镜渊之内，凶吉难料，是福是祸，各安天命。”
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而紧张。双姝，双男主，以及他们各自的侍从护卫，因着不同的目的和命运线的牵引，竟在这诡异的镜湖畔汇聚。彼此之间，或盟友，或对手，或情愫暗生，或仇恨深种，关系错综复杂。如今要共探这能映照人心的镜渊，会发生什么，无人能够预料。
离悦月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怀中那本古籍和贴身玉佩传来的微弱暖意，看向那深不见底的湖水，心中既有对未知的恐惧，也有一丝探寻真相的决然。她的现代灵魂与幽荧血脉在此刻交织，催促着她向前。
明茹月指尖微蜷，重生而来的她，内心藏着太多不堪回首的过去与炽烈的恨意，这“映心之镜”会照出什么？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离文瑄，却见他正望着湖面，侧脸在湖光映照下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既然来了，岂有退缩之理。”明泽余率先打破沉默，他目光沉静地看向离悦月，“跟紧我。”说罢，他周身泛起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那是皇室功法修炼到一定境界的护体罡气，随即一步踏出，竟如履平地般，向着湖心走去。他所过之处，湖水自动向两旁分开，形成一条通往深处的通道。
楼解毫不犹豫地跟上。
白槿双对离悦月点了点头，与韵心一同迈步而入。
离悦月握了握槿儿的手：“怕吗？”
槿儿虽然小脸发白，却用力摇头：“小姐去哪，槿儿就去哪！”
离悦月笑了笑，牵起槿儿的手，紧随白槿双之后，踏入了那条水波通道。
明茹月咬了咬唇，看了一眼离文瑄。
离文瑄回以她一个温和的笑容：“茹月妹妹，请。”他看似谦让，实则姿态从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明茹月心下一横，也迈步进入。离文瑄及其护卫紧随其后。
当最后一人踏入通道，分开的湖水轰然合拢，镜湖表面再次恢复了平静如镜的模样，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然而，湖边的山林间，一道如墨的身影悄然显现，正是许久未曾露面的东方尘如。他望着恢复平静的湖面，面具下的唇角似乎微微勾起了一个弧度，低语随风消散：
“镜渊已开，宿命之影交错……让吾看看，在这心镜之前，你们的抉择，是否会有所不同？真正的‘锋’，又该藏于何处……” 身影随即缓缓消散，如同从未出现过。
镜渊之内 · 离悦月之影
踏入水波通道的瞬间，离悦月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仿佛穿越了一层无形的薄膜。周围的景象骤然变幻，不再是清澈的湖水，而是一片光怪陆离、不断扭曲的光影空间。脚下是坚实却泛着水波纹路的透明地面，四周则悬浮着无数大小不一的“镜面”，每一面镜子中都映照出不同的景象，有些是她熟悉的现代都市车水马龙，有些是她穿越后经历的离府、宫廷夜宴、云渺境……更多的，则是些支离破碎、无法辨识的模糊画面，伴随着嘈杂的、来自不同时空的声响。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槿儿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哭腔。
离悦月猛地回神，发现自己正站在原地，脸色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她紧紧抓着槿儿的手，方才那一瞬间，她仿佛被无数个“自己”拉扯，灵魂几乎要再次离体而去。
“我没事。”她强自镇定，环顾四周，却发现明泽余、白槿双等人都不见了踪影！只有她和槿儿两人，身处这片无尽的镜面迷宫之中。
“泽余少爷他们……”槿儿也发现了不对，吓得声音发颤。
“看来这镜渊会将人分开。”离悦月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现代的逻辑思维开始运转，“白姑娘说过，此地映照人心，我们所见的，可能并非实体，而是……幻象，或者内心投影。”
她尝试着向前走去，槿儿紧紧跟着她。她们穿过一面面镜子，镜中的景象也随之变化。有时是她穿着白大褂在实验室忙碌（前世职业？），有时是她与明泽余在宫廷夜宴上平静对视，有时则是那本古籍上关于幽荧灭族的血腥插图……每一幕都无比真实，牵动着她的情绪。
忽然，一面巨大的镜子挡在了前方。镜中显现出的，不再是破碎的画面，而是一个清晰的场景——一座被云雾缭绕的古老祭坛，祭坛中央，悬浮着一枚散发着柔和月光的玉佩，形状与她贴身佩戴的那枚残缺玉佩完全一致，只是更加完整，光芒流转，蕴含着难以言喻的强大力量。一个模糊的、与她容貌极其相似的女子身影站在祭坛边，背对着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那是……”离悦月的心跳骤然加速，她能感觉到怀中玉佩传来的强烈共鸣与灼热。那是幽荧圣物？那个女子……是前世的她？还是幽荧族的某位先辈？
她不由自主地向前伸出手，想要触碰那面镜子。指尖触及冰凉的镜面瞬间，一股强大的吸力猛然传来！
“小姐！”槿儿惊叫一声，死死拉住离悦月的手臂，却被那股力量一同扯向镜面！
光芒一闪，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那面巨大的镜子前。周围的镜面迷宫一阵扭曲，恢复了原状，只是那面巨大的镜子中，景象已变，赫然呈现出一座真实存在的、古老而破败的祭坛景象。
镜渊之内 · 明茹月之魇
与离悦月经历的迷幻光影不同，明茹月踏入镜渊后，发现自己置身于一条幽暗、熟悉的回廊。朱红的廊柱，精致的雕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她前世闻了无数次的冷梅香——这是她前世所居的皇子府邸！
她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不……不可能……”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撞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茹月，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温柔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她前世曾无比眷恋，最终却化为刻骨诅咒的深情。
明茹月僵硬地转过头，看到了一张俊美却让她恨入骨髓的脸——前世她的夫君，最终亲手将她推入地狱的三皇子！此刻，他正穿着他们大婚时的喜服，眉眼含笑，深情款款地望着她，仿佛那些背叛、折磨、虐杀都从未发生过。
“滚开！”明茹月猛地推开他，眼底是抑制不住的惊恐与恨意。她环顾四周，发现回廊尽头张灯结彩，宾客的喧笑声隐隐传来，分明是她大婚之夜的场景！
这是镜渊映照出的，她内心最深的恐惧与噩梦——重回那个一切悲剧开始的夜晚！
“茹月，你这是何意？”三皇子脸上的笑容淡去，带上了一丝不悦与疑惑，演得那般真实，“今日是你我大喜之日，莫要任性。”
明茹月看着他那张虚伪的脸，前世的痛苦与绝望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她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才让她勉强保持着一丝清醒。
“幻象……这都是幻象！”她在心中疯狂呐喊，试图调动体内赤炎果的力量，却发现灵力运转滞涩，仿佛被这环境压制了。
“走吧，宾客们都等着呢。”三皇子再次伸出手，想要拉住她。
就在这时，另一个声音响起，带着几分慵懒和戏谑：“三皇兄，何必强人所难呢？”
明茹月霍然转头，只见离文瑄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回廊的阴影处，倚着廊柱，把玩着一枚玉佩，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他穿着常服，与这大婚的场景格格不入，却像是一根钉子，骤然楔入了这逼真的幻境。
“离文瑄？”三皇子皱眉，显然对他的出现感到意外和不悦，“你怎么会在这里？”
离文瑄踱步上前，目光掠过面色苍白的明茹月，最终落在三皇子身上，笑容不变，眼神却微冷：“只是路过，看到皇兄似乎又在做不太好的事情，忍不住出来说句公道话。”他特意加重了“又”字。
明茹月心脏狂跳，她分不清这个离文瑄是真实的，还是镜渊根据她的记忆和潜意识创造出的另一个幻影？如果是真的，他为何会出现在她的心魔幻境中？如果是假的……这个“离文瑄”又想做什么？
三皇子的脸色沉了下来：“离文瑄，这是本皇子的家事，轮不到你插手！”
“家事？”离文瑄轻笑一声，忽然出手如电，一道凌厉的气劲直射三皇子面门！那气劲并非实体攻击，却带着一种破除虚妄的奇异波动。
三皇子的身影在被气劲击中的瞬间，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随即变得有些模糊扭曲，脸上的表情也凝固了，眼神失去了方才的灵动，变得呆滞起来。
“果然……”离文瑄收手，看向明茹月，眼神复杂，“这是你的心魇。看来，你对他……或者说对这段过去，执念深重啊。”
明茹月死死地盯着那个变得呆滞的“三皇子”，又看向离文瑄，声音沙哑：“你……是真的？”
离文瑄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此地不宜久留。你的心魇已被引动，若不尽快离开，恐会衍生出更多难以预料的变化。跟我走。”
他的手悬在半空，等待着她的抉择。
明茹月看着他的手，又看了看那个如同提线木偶般僵立的“三皇子”，前世的惨痛与今生的算计在脑中激烈交锋。信任他？还是继续独自沉沦在这噩梦中？
镜渊之底 · 初现端倪
镜渊的另一处，明泽余与白槿双、韵心竟意外地汇聚在了一起。他们所处的环境并非破碎的镜面迷宫，也非个人化的心魔场景，而是一片浩瀚的、如同星空般的空间。脚下是流转的星辉，四周悬浮着无数巨大的、如同水晶棱镜般的结构，每一面棱镜中都封印着一些模糊的、不断变化的影像碎片，有些是古老的祭祀场面，有些是惨烈的战争，有些则是诡异的符文和难以名状的阴影。
“这里似乎是镜渊的核心区域，或者说……是记忆与信息的中枢。”白槿双观察着四周，清冷的眼眸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这些棱镜，记录的可能是与此地相关的历史碎片，或者……被吞噬于此地的生灵的记忆。”
明泽余目光扫过那些棱镜，在其中一面中，他看到了熟悉的、属于皇室的徽记，场景却是一片火海与厮杀，与他所知的历史记载颇有出入。在另一面棱镜中，他隐约看到了离悦月的身影，正处于一片祭坛之前，神色迷茫。
“离悦月……”他眉头微蹙，下意识地想向那面棱镜靠近。
就在这时，整个星空空间猛地一震！一股阴冷、污秽、充满毁灭气息的能量如同潮水般从深处涌来！与他们之前接触过的蚀心蛊邪气同源，却强大了何止百倍！
“小心！”白槿双脸色一变，双手迅速结印，一道柔和的白色光幕展开，将三人护在其中。韵心也瞬间拔剑出鞘，剑尖直指能量涌来的方向。
明泽余周身金色罡气暴涨，目光锐利地望向星空深处。只见在那流转的星辉与无数棱镜的尽头，空间的结构正在扭曲，一个巨大的、由无数负面情绪和黑暗能量凝聚而成的、没有固定形态的暗影正在缓缓蠕动、膨胀！它像是一个活着的深渊，散发出令人窒息的精神威压，所过之处，连那些记录着历史碎片的水晶棱镜都开始变得暗淡、出现裂痕！
“这是……镜渊自身滋生的‘恶念聚合体’？还是……被封印在此地的某个古老邪物的部分力量泄露？”白槿双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那暗影似乎感知到了生人的气息，发出一阵无声却直抵灵魂深处的尖啸，猛地分出一股粘稠如墨的触手，向着三人席卷而来！触手未至，那蕴含的混乱与疯狂意念已经冲击着他们的心神护壁！
“它的目标是吞噬这些记忆碎片，壮大自身！绝不能让它得逞！”明泽余沉声道，龙鳞匕已悄然滑入手中，寒光乍现。
楼解与明泽余的另一名护卫也立刻摆出防御姿态，神色紧绷。
战斗，一触即发。而这镜渊之底的发现，似乎预示着，帝都乃至整个王朝面临的危机，远比他们之前想象的还要深邃、古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