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九霄：双姝令》
第38章：同心 · 双月凌霄
皇陵深处，地脉核心所在的巨大穹窿之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质，沉重得令人窒息。先前东方尘如与独孤在峰联手对抗独孤煞，那场惊心动魄的同门对决与最终惨烈的同归于尽，虽重创了魔魂，却也彻底激发了独孤煞最后的疯狂。
此刻的独孤煞，身躯已不再是纯粹的人形。天魔核心的力量在他体内剧烈翻涌、修复、并试图完成最后的融合。他被“藏锋”剑终极奥义撕裂的魔躯并未愈合，反而从伤口处蔓延出无数扭曲、蠕动的黑暗触须，这些触须贪婪地汲取着皇陵地脉中残存的龙气与逸散的生命精华，将他支撑成一个庞大、丑陋、散发着令人作呕与绝望气息的黑暗聚合体。他的头颅几乎被独孤在峰的自爆元神炸碎了一半，剩余的一只眼睛完全被猩红的光芒充斥，死死锁定在离悦月等人身上，充满了怨毒与吞噬一切的贪婪。
“蝼蚁……竟敢……伤我至此！” 嘶哑扭曲的声音不再是从一个喉咙发出，而是从那庞大的黑暗躯体各处共振而出，仿佛万千冤魂在齐声哀嚎，“融合虽未圆满，但碾碎你们……足够了！”
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层层叠叠地碾压而来。修为最弱的槿儿即便被韵心死死护在身后，依旧脸色煞白，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韵心半跪在地，怀中紧紧抱着白槿双已然冰冷的躯体，她自己的伤势也极重，全靠一股不屈的意志支撑着，眼神死死盯着那魔物，如同护犊的母兽。楼解与明远强提真气，横刀立马挡在最前，但他们的兵刃在如此魔威下，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嗡鸣。
离悦月额间月魄神纹光华流转，清冷的银辉形成一个护罩，勉强抵御着魔气的侵蚀。她刚刚彻底融合传承与灵种，力量虽臻至大成，但运用起来尚显生涩，且心神因白槿双的牺牲而激荡未平。明泽余站在她身侧，脸色苍白如纸，强行引动国运龙气的反噬正在他经脉中肆虐，但他握剑的手依旧稳定，人皇血脉带来的煌煌之气与离悦月的月辉相互呼应，共同支撑着摇摇欲坠的防线。
离文瑄扶着虚弱但眼神决绝的明茹月，他的情况最为特殊，天道契约的纹路在他额间若隐若现，似乎因这极致的邪恶与混乱而被动激发，却又因他自愿封禁而无法完全展现，导致他周身气息紊乱，时而深邃如渊，时而微弱如凡人。
“不能让他完全适应这具躯体！” 明泽余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痛苦，“他正在加速吞噬地脉，一旦让他稳固，帝都……乃至整个王朝都将化为魔土！”
离悦月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悲恸与对庞大魔物的本能恐惧。她看向身旁的明茹月，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没有言语，但在那一刹那，前世今生的所有纠葛、猜忌、算计，仿佛都在共同的灭世危机前冰雪消融。她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一个来自异世，背负救世宿命；一个重生归来，只为复仇雪恨。但此刻，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抗争者。
“明茹月，” 离悦月的声音清越，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直抵人心，“你的赤炎，可能焚尽这污秽？”
明茹月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近乎妖异的嫣红，那是赤炎果本源燃烧到极致的征兆。她挣脱离文瑄的搀扶，上前一步，与离悦月并肩而立，赤红色的流光在她周身环绕，温度骤升，连空气都开始扭曲。“我的火，连命运都能烧穿，何况这区区魔物！” 她语气冰冷，眼神却炽烈如火，“离悦月，你的月魄，可能净化这片天地？”
“正合我意。” 离悦月颔首，额间月魄神纹大放光明，清辉如水流淌，在她手中凝聚成一柄通体剔透、符文缭绕的月光长弓。“我以幽荧之净，涤荡寰宇！”
“我以赤炎之怒，焚烬八荒！” 明茹月双臂展开，赤炎本源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在她手中化作一条咆哮的烈焰长鞭，鞭身仿佛由流动的岩浆构成，散发出恐怖的高温。
双姝首次毫无保留地联手对敌！属性迥异，本该相克的力量，在此刻却因两人心意的高度统一（至少是目标的高度统一）而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泽余，文瑄，为我们争取时间，扰乱他！” 离悦月低喝道。
明泽余与离文瑄瞬间明了。明泽余强忍反噬之痛，再次引动微弱的龙气，并非攻击，而是化作一道道金色的锁链，缠绕向那庞大的黑暗聚合体，试图延缓其吞噬地脉和攻击的速度。离文瑄则闭上双眼，额间天道契约纹路闪烁不定，他不再试图调动力量，而是以自身为引，干扰着独孤煞周身紊乱的法则波动，使其魔功运行出现滞涩。
“蝼蚁撼树！” 独孤煞咆哮，无数黑暗触须如同毒蟒般射来，带着腐蚀一切的特性。
“楼解，明远，护法！” 明泽余厉声道。
楼解与明远毫不犹豫，率领还能战斗的残余护卫，结成战阵，悍不畏死地迎向那些触须。刀光剑影与黑暗触须碰撞，发出嗤嗤的腐蚀声与金铁交鸣之声，不断有护卫被触须洞穿或腐蚀成白骨，但无人后退一步，用生命为双姝构筑起一道脆弱的屏障。韵心也将白槿双轻轻放下，提起最后的力量，剑光如虹，斩断数根试图偷袭离悦月的触须。
就在这惨烈的掩护下，离悦月与明茹月的力量积蓄到了顶点。
离悦月拉开月光长弓，弓弦之上并无实体箭矢，而是汇聚了无比精纯的月华与净化之力，形成一个越来越亮的光球。光球之中，隐约可见幽荧族古老的符文流转，散发出宁静、圣洁却又蕴含着极致净化意志的气息。她周身的地面开始凝结出细碎的冰晶，那是极致纯净之力带来的异象。
明茹月则将烈焰长鞭高高扬起，长鞭并非抽打，而是如同活物般盘旋环绕，汲取着她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恨意、所有的不甘与新生后的决绝。赤红色的火焰颜色愈发深邃，最终化为近乎白色的极致之火，周围的空气被完全蒸发，空间都似乎在这高温下微微扭曲。她脚下的石板开始融化，化为滚烫的岩浆。
一冰一火，一净一焚，两种截然相反，本该互相抵消的力量，在两人精准到毫巅的操控下，非但没有彼此削弱，反而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与共鸣。银辉与赤焰交织的区域，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仿佛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天地法则在同时作用。
独孤煞似乎也感受到了威胁，他那庞大的身躯剧烈扭动起来，试图挣脱明泽余的龙气锁链和离文瑄的法则干扰，猩红的独眼死死盯住双姝，凝聚起一团浓缩到极致、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线的黑暗魔球，准备发动毁灭一击。
“就是现在！” 离悦月与明茹月异口同声！
“月魄——净世华光！”
“赤炎——焚天烬地！”
离悦月松开了弓弦。那凝聚到极致的净化光球无声无息地射出，并非直线，而是划出一道玄妙的轨迹，所过之处，魔气如冰雪消融，留下一条纯净的通道。光球的目标并非独孤煞的本体，而是他上空，仿佛要化作一轮清冷的明月。
明茹月挥出了长鞭。那化为白色的极致火线，如同咆哮的火焰巨龙，带着焚尽一切的决绝，冲向独孤煞。但火线的轨迹同样玄奥，并非直接攻击，而是环绕着离悦月射出的净世华光，螺旋上升，赤白交缠！
银色的光球在抵达独孤煞上空时轰然绽放，并非爆炸，而是化作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银色领域，如同倒扣的琉璃碗，将独孤煞及其周围的大片空间笼罩其中！领域之内，清辉洒落，浓郁的魔气如同被投入烈阳下的积雪，迅速消融、蒸发，发出凄厉的尖啸。独孤煞那庞大的黑暗之躯在银辉照耀下，冒起了滚滚黑烟，动作明显变得迟缓，那凝聚的黑暗魔球也剧烈波动起来。
这正是月魄之力的核心——净化领域！
紧接着，明茹月的焚天烬地之火，螺旋环绕着净化领域，并未直接侵入，而是在领域外围轰然扩散，化作一片无边无际的赤白色火海！火海与银色领域紧密相接，却又泾渭分明。极致的高温并非用来净化，而是用来毁灭！它疯狂灼烧着从净化领域中逸散出的、被削弱和剥离的魔气，更是隔绝了外部魔气对独孤煞的补充，形成了一个绝佳的焚化炉！
净化与焚灭，两种力量属性相克，此刻却形成了完美互补的杀局！月魄领域负责削弱、剥离、净化核心，赤炎火海负责焚毁逸散、隔绝外援、毁灭实体！
“不——！！！” 独孤煞发出了惊恐而愤怒的咆哮。他感到自己的力量在银色领域内飞速流逝，躯体被不断净化、消融，而外界的赤白火焰更是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他拼命催动黑暗魔球，想要击碎那该死的银色领域。
然而，在双姝这超越想象的精妙合击下，他那仓促凝聚的魔球，刚离开躯体，就在银辉与赤焰的双重作用下，迅速缩小、黯淡，最终还未飞出领域范围，就彻底湮灭。
“还不够！” 离悦月脸色苍白，维持如此大范围的净化领域，对她的消耗是巨大的，“他的魔核与天魔本源尚未完全显现！”
明泽余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猛地一拍胸口，喷出一口蕴含着淡金色光泽的本命精血，洒落在佩剑之上。佩剑发出一声高亢的龙吟，剑身金光大盛，那原本因反噬而萎靡的龙气再次被他强行激发，虽然狂暴，却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
“以吾之血，助你净世！” 他低吼一声，将这股加持了本命精血的龙气，毫无保留地灌注到离悦月的净化领域之中！
轰！
得到明泽余人皇血脉与国运龙气的加持，银色领域光芒暴涨，范围骤然扩大，清辉变得更加凝实，净化之力提升了数倍不止！领域内的独孤煞发出了更加凄厉的惨嚎，他体表的黑暗触须成片成片地化为飞灰，露出了内部隐约跳动的一颗不规则形状的、散发着深邃邪恶的黑色晶体——那正是他与天魔核心融合的关键，也是他力量的源泉！
几乎在同一时间，离文瑄也做出了选择。他不再试图干扰法则，而是将全部心神沉浸入额间那闪烁的天道契约纹路之中。他放弃了防御，任由一丝魔气侵入体内，带来剧烈的痛苦，但这痛苦却仿佛是一把钥匙，短暂地撬动了封印的一角。一股玄而又玄、仿佛代表着此界秩序本源的力量，微弱却精准地注入到明茹月的赤炎火海之中。
得到天道之力的加持，明茹月的赤白火焰颜色再变，边缘处竟然泛起了一丝丝淡金色的光泽！这火焰不再仅仅是物理层面的高温焚烧，更带上了一丝“规则”层面的抹杀意味！火海威力暴增，焚烧得空间都出现了细密的黑色裂缝！
“就是那里！” 离悦月目光如电，锁定了那暴露出来的黑色晶体——魔核！
她再次拉开月光长弓，这一次，弓弦上凝聚的不再是光球，而是一支完全由月魄本源之力凝结成的实体箭矢，箭尖一点寒芒，仿佛能洞穿虚空。明茹月也心有灵犀，赤炎长鞭如同灵蛇般收回，所有火焰极度压缩，最终凝聚在鞭梢，化作一颗仅有拳头大小、却散发着毁灭气息的暗红色珠子。
“净世——月华矢！”
“焚天——炎阳爆！”
银色的箭矢与暗红的珠子，一前一后，一锐一爆，撕裂空间，带着两人全部的意志与力量，以及明泽余的龙气、离文瑄的天道之力，精准无比地射向了那颗剧烈跳动的魔核！
独孤煞感受到了致命的危机，他疯狂地调动所有残余魔气试图保护魔核，但在强化后的净化领域与焚天火海的双重压制下，他的抵抗显得如此徒劳。
“不——！！我乃天魔！！！”
噗嗤！
月华矢率先命中，极致净化之力瞬间贯入魔核，那深邃的黑色晶体表面立刻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狂暴的魔气如同泄闸的洪水般从裂缝中喷涌而出。
紧接着！
轰隆隆——！！！
炎阳爆狠狠撞击在布满裂痕的魔核之上！极致的毁灭之力全面爆发！赤白色的火浪混合着淡金色的规则之力，瞬间将魔核连同其周围的大片黑暗躯体彻底吞没！
净化领域与焚天火海的力量也在此刻被引爆，银辉与赤焰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剧烈反应，仿佛正负离子的终极碰撞，化作一道席卷整个皇陵穹窿的、无法形容颜色的毁灭性能量风暴！
光芒吞噬了一切。
声音消失了。
视野里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光芒渐渐散去。
众人艰难地抬眼望去。
只见原本独孤煞所在的区域，只剩下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坑洞，边缘还残留着融化的岩石和丝丝缕缕未曾散尽的净化之气与焦灼气息。那庞大的黑暗聚合体，那恐怖的魔核，那嘶吼的独孤煞……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正在缓缓平息的能量乱流，证明着刚才那场超越凡人想象的战斗是何等惨烈与辉煌。
成功了？
众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离悦月与明茹月力竭，几乎同时软倒，被眼疾手快的明泽余和离文瑄分别扶住。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恍惚，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共同奋战后的复杂情绪。
楼解、明远等人也瘫倒在地，大口喘息，身上伤痕累累，却都带着胜利的喜悦。韵心抱着白槿双，望着那空荡荡的巨坑，眼中泪水无声滑落，喃喃道：“小姐……您看到了吗？魔头……伏诛了……”
然而，就在这胜利的寂静即将笼罩所有人的瞬间——
那深坑底部，一丝微不可查、却精纯到极致的黑暗魔气，如同拥有生命般，悄无声息地渗入地脉，瞬间消失不见。
同时，离文瑄身体猛地一颤，封禁的力量似乎因他刚才的强行干预而变得更加不稳定，他闷哼一声，脸色变得异常苍白。
而远在幽荧秘境深处，那具与离悦月容貌相似的水晶棺旁，一块记载着古老预言的石碑，其上某个原本黯淡的符文，微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彻底湮灭。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但命运的齿轮，仿佛又悄然转动到了另一个未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