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的金属门在身后无声合拢，将废土世界的喧嚣暂时隔绝。沈翊和罗锋沿着来时的狭窄通道返回，再次融入了流民区混乱而充满活力的人流中。图谱能量的匮乏像一层薄纱，轻微地蒙蔽着沈翊的感知，让他不得不将前世顶尖特种兵的潜行与观察本能发挥到极致。
他看似随意地行走，目光扫过街道两旁的摊贩和行人，大脑却像一台精密的计算机，快速处理着信息：那个靠在墙角、兜售劣质辐射酒的男人拇指有厚茧，是长期使用枪械的特征；不远处两个看似争吵的流浪汉，交换眼神的频率过高，更像是在放哨；屋顶阴影处，有极其轻微的金属反光一闪而逝…
“尾巴？”罗锋压低声音，他猎人的直觉也察觉到了异样。他的手看似随意地搭在腰间的骨刃柄上。
“至少两拨人。”沈翊声音平淡，脚步未停，“一拨很业余，可能是看我们面生想捞点油水的鬣狗。另一拨…有点意思，伪装得很好，但步伐节奏和视线焦点太训练有素了，像是专业哨兵。”是雷克·金的人？还是清道夫的“齿轮”？
他没有试图立刻甩掉他们。在黑市这种地方，突然的、过于明显的反跟踪动作反而会暴露更多。他需要的是一个合适的机会和环境。
按照幽客提供的地图，他们穿过几条堆满垃圾的小巷，来到了所谓的“集市”南口。这里比流民区主干道更加混乱和拥挤。空气中弥漫着烤变异鼠肉的焦糊味、劣质化学品的刺鼻味、还有浓重的汗臭和金属锈味。各种各样的摊位挤在一起，出售着从报废零件、粗制武器、不明来源的罐头食品、到偶尔出现的、闪着危险光芒的战前科技造物。
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偶尔响起的威胁和短促的打斗声不绝于耳。这里没有雷克·金的巡逻队，自有其一套弱肉强食的运行规则。
沈翊的目标明确。他需要一个稳定的、高能量密度的能源，无论是为了补充图谱能量，还是为下一步可能进行的武器升级做准备。他的量子图鉴被动扫描着沿途摊位上的物品。
【破损的激光瞄准器，能量耗尽。】
【粗劣的土制炸药，稳定性差。】
【变种鬣狗犬齿，可做装饰，无特殊能量反应。】
【生锈的齿轮，普通钢铁…】
大部分都是垃圾。偶尔有几块散发着微弱辐射的矿石，能量驳杂不纯，吸收效率低下，沈翊看不上眼。
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一个角落的摊位上。摊主是个裹着厚厚防尘袍、脸上戴着布满滤嘴呼吸器的人，看不出性别年龄。他的摊位上东西不多，几块形状不规则的暗色金属，几个封装严密的玻璃罐里装着某种跳动着的生物组织，还有一小堆灰扑扑的、鸡蛋大小的不规则晶体。
吸引沈翊注意的，是其中一颗不起眼的、只有拇指指甲盖大小的暗红色晶体。它被随意地丢在那堆灰色晶体里，表面布满灰尘，但量子图鉴传来了微弱但清晰的反馈：
【检测到中度污染的高纯度“聚变电池碎片”，内蕴稳定核衰变能量，可吸收转化为图谱能量。能量估值：中。】
就是它了！这种战前科技的小型化能源碎片，虽然污染导致无法直接利用，但对图谱来说却是不错的“食粮”。
沈翊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先是拿起一块看起来最破烂的金属零件掂量了一下，用沙哑的声音问：“这个怎么换？”
摊主抬起眼皮，浑浊的眼睛扫了他一眼，伸出两根裹着绷带的手指。
“两发762子弹？或者同等价值的干净水。”
沈翊放下零件，又看似随意地拨弄了一下那堆灰色晶体，手指状似无意地拂过那枚暗红色碎片。“这些废料呢？看起来像是从哪个垃圾堆里刨出来的。”
“哼，爱要不要。”摊主声音透过呼吸器嗡嗡作响，“十个这样的，换一发手枪弹。或许里面有点残渣能量，看你自己运气。”
沈翊心中暗喜，表面却皱起眉头，仿佛在权衡。他掏出五发略显陈旧但保养良好的9mm手枪弹——这是从之前干掉的佣兵身上搜刮的——“换你这一堆，再加这个。”他指了指旁边一个最小的、装着不知名生物组织的罐子，作为掩护。
摊主似乎觉得占了便宜，一把抓过子弹，挥挥手，示意东西拿走。
交易完成。沈翊将那一小堆晶体和罐子扫进一个破布袋，图谱能量微微波动，那枚暗红色碎片已悄然消失，直接存入图谱空间开始缓慢吸收。一股微弱但持续的能量暖流开始注入近乎干涸的能量池。
补充了最关键的能量，沈翊稍微松了口气。他又用几块压缩口粮换到了两盒适配AK-470的762mm弹药，以及一些基础的武器保养油和擦枪布。
做完这一切，他才将目光投向幽灵信息中提到的那个地点——“老烟枪”酒馆。
那是一个由半个埋入地下的公共汽车车厢改造的肮脏酒吧。车窗被木板钉死，门口挂着一个用废弃轮胎做的招牌，上面歪歪扭扭地刻着名字。里面传出喧闹的音乐声和更加浓烈的劣质酒精与呕吐物的混合气味。
沈翊对罗锋使了个眼色。罗锋会意，没有跟着进去，而是如同融化的阴影般，悄无声息地隐没在酒馆对面一堆废弃轮胎后面，复合弓半开，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特别是那几个一直吊在后面的“尾巴”。
沈翊掀开脏兮兮的塑料门帘，走了进去。
内部光线昏暗，烟雾缭绕。各种奇形怪状的酒客挤在简陋的桌椅旁，大声喧哗。一个只剩一只胳膊的壮汉正在台子上弹奏着一把用辐射蟑螂壳和电线自制的怪异乐器，发出刺耳的噪音。空气混浊得几乎令人窒息。
沈翊的目光扫过吧台。左起第三张凳子空着。他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坐下，将那个装着生物组织罐的破布袋放在脚边。
酒保是个脸上有狰狞刀疤的女人，冷漠地看了他一眼。
“喝什么？”
“水。干净的。”沈翊说道，放下一小块压缩口粮在桌上。
女酒保撇撇嘴，似乎嫌弃生意寒酸，但还是倒了一杯相对清澈的水推过来，收走了口粮。
沈翊慢慢喝着水，战场动态捕捉在图谱能量得到补充后，已能勉强开启极小范围。他感知着周围的一切。没有明显的敌意聚焦，至少在这个酒馆内没有。
他的脚看似无意地碰了碰吧台下方。在左三张凳子对应的吧台下方内侧，他的指尖触碰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凸起。那是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厚度如同纸片的微型储存器，用一块强磁性材料吸附在木头背面。
幽灵的“礼物”。
沈翊的手指如同拥有自我意识般轻轻一抠，那微型储存器已无声无息地落入他掌心，随即消失不见，被存入图谱空间。
任务完成一半。
他继续坐了几分钟，将杯中的水喝完，然后起身，毫不留恋地向外走去。
就在他即将走出门帘的瞬间，战场动态捕捉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的杀气！来自斜后方的一个卡座！
几乎同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压抑的、机括簧片释放的轻微声响！
咻！
一支吹箭，无声无息地射向他的后颈！速度快得惊人！
偷袭者算准了他出门帘时视线受阻的瞬间，而且使用了几乎无声的冷兵器！
但沈翊的神经反射速度经过无数次基因镶嵌的强化，早已超越凡人极限！在听到机括声的刹那，他的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
他没有大幅躲闪，那会暴露太多实力。他只是仿佛被门槛绊了一下般，身体极其自然地向左侧微微一倾。
那枚淬了未知毒药、闪着幽蓝光泽的吹箭擦着他的脖颈皮肤飞过，“夺”的一声钉在了门框上！
“妈的，没长眼睛啊！”沈翊立刻借题发挥，仿佛被吓了一跳般恼怒地回头骂了一句，目光迅速扫过那个卡座。
卡座里坐着三个男人，穿着普通的佣兵皮甲，看起来和周围酒客没什么不同。其中一个瘦小男人手指还保持着微微蜷缩的姿势，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立刻低下头，假装喝酒。
另外两人则目光游移，手看似随意地放在桌下的武器上。
不是专业的杀手，更像是…灭口？阻止他拿到东西？是清道夫的人？他们居然真的渗透到了这里，而且似乎知道幽灵的交接点！
沈翊没有立刻发作。在黑市动手，尤其是在可能还有雷克·金的眼线盯着的情况下，是下策。他骂骂咧咧地揉着脖子（那里其实只被箭杆擦红了一点），仿佛只是运气好躲过一劫，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一出酒馆，他立刻对罗锋隐藏的方向做了一个极其隐蔽的手势——示意有情况，准备撤离，并指出了偷袭者的大致方位。
罗锋在阴影中微微点头。
沈翊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快步混入人流，但方向不再是返回安全屋，而是朝着流民区更混乱的深处走去。
他需要找个地方，先把尾巴彻底解决，然后再回去看幽灵到底留下了什么关于“起源之芯”和“样本G-01”过去的信息。
身后的尾巴，果然又跟了上来。那三个佣兵也很快走出酒馆，远远吊在后面，眼神不善。
猎杀，刚刚开始。而这一次，沈翊不打算再被动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