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冰州城之内,街道两旁的灯已经点起,还未宵禁的夜热闹依旧,只是比白日多了份烟火气。
锦里馆侧门,一个身穿黑衣锦袍,头戴兜帽的身影从门里出来。
他身后还有两个身影,身量都不算太高,他们没有坐马车,也没有骑马。
从锦里馆离开后,往右有条小道,沿着小道走,行至半刻钟,进入一条较为宽敞的小巷,先左拐后右拐,再右拐,进入不算热闹的街道。
他们仨虽然打扮特别,但不至于到惹眼的程度。
穿过街道,再度进入小巷子,如此反复,约莫一刻钟之后,他们在小巷子最里头的民户前停下脚步。
站在为首之人左侧的手下,伸手轻敲三下门后,停顿几个呼吸间,再度敲响三下,如此反复共六下。
大门从里头缓缓打开。
同外头张灯结彩,还有年节时的对联贴着的温馨画面不同的是,门里头可不温馨。
一点都不像是一家几口人住着的地。
“主子,快快进来。”
待先前在夜色中行走的人进门之后,原先开门的汉子在门外左右各顾一圈,见没有任何人影,这才重新关上门。
“谭林凯可在?”
“回主子,谭叔在房里头,听说主子来冰州之后,便一直在等着呢。”
“成,给我带路。”
“是,主子。”
说是在房里等着确实是房内等着,别看外头是简单的民户,里头可是另有乾坤。
七弯八绕,这才到所谓的谭叔的房门外。
在敲门前,那个被称呼成主子的人夸奖了句:“改造得不错。”
领头汉子挠着头,带着些许不好意思:“这些都是谭叔的手笔。”
大门被敲响,里头反应迅速,几个呼吸之间,门已经打开,里头是个精气神十足的汉子。
汉子约莫四十来岁,一边眼睛瞳孔消失,显得很空洞,还有一道从眉骨到脸颊的刀疤。
若是胆小的人,夜晚见到,可能还以为是撞到了什么东西。
但三个矮小的黑衣人,一点儿也没有被吓到的感觉。
因为这位被叫做谭叔的汉子身上带着一股凛然的正气,还有未曾消散的肃杀。
这两种气质冲淡了他身上的伤和疤。
在见到他们主子的时候,谭叔明显神色柔和下来,且一副了然样邀请三人进屋。
待人坐下,又奉上了茶之后,谭林凯这才开口,他的声音既沙哑又破碎。
“主子,昨儿就知道你来了冰州,属下猜想也是今日会到。”
被称呼为主子的人将头上的兜帽摘下,其他两人同样如此。
没有了兜帽的遮挡,能清清楚楚看清三人的样貌,虽眉间的红痣被遮盖住,但三人的精致不像汉子。
那位主子的容貌更甚,皮肤白皙,脂若凝雪,五官精致,在脸上坐落有致的五官,轮廓分明,分明是上天的宠儿,女娲的杰作。
这张脸,谢澜要是在场,绝对一眼惊讶,这怎么是他老婆。
这可是他闭上眼都能描摹出来的脸,谢澜可忘不掉。
没错,从锦里馆偷摸出来的人正是煜星宸,他背后跟着的两人分别是蓝雨和风儿。
至于为何有这么一个地,他又因何而来,一切都归功于半年以前的布局。
半年前,黄忠然在位,来自北域军的军需请求照旧,这让煜星宸不免有些怀疑。
柳云山在任时,他是文党一派的人,可以说是他克扣了军需,导致北域军军需空缺。
但黄忠然上位后,可没有这种情况,相反,对于北域军的军需,他们可以说十分上心,按理来说,不应当再度出现这种情况。
正好浮香阁已经不拘泥于大煜,煜星宸的野心越来越大,他打起蛮人的主意。
蛮人天生体味重,加之与牛羊为伍,会比他们大煜更需要香料。
香水在蛮人地界,会有一席之地。
这不,谭林凯及其手下的人被他派来北境就只有两个任务,一是在冰州和蛮人地界打通一条商贸路;二是暗地里头调查北域军军需一事。
煜星宸喝下口热茶后,沉着声开口问道:“谭叔,事情办得如何?”
“主子,商路倒是已经能正常运输,是同蛮人的小国,林胡国,给的利还算行,咱们七他们三。”
七三分,整体来说,还算是利大于弊。
只是胡林国终究只是个小国,他的目标是蛮人地界里头国力最强的游牧国。
“游牧国还是没有同意吗?”
谭林凯一早便猜测到主子的主要目标还是游牧国,当然,他也希望有所进展,可惜,确实毫无进展。
他摇了摇头,随后叹息一声应道:“主子,游牧国现今同咱们大煜关系并不算融洽,现今有贸易往来也是一切必需品,对于咱们浮香阁的物件,并没有打动到他们打开特例。”
这是他半年来,三番五次去谈下来的结果。
“也罢,先从胡林国搞起,再慢慢蔓延至周边,我就不信,它游牧国不心动。”
“是,主子。”
早就料想到结果的谭林凯并不意外,他神色自然应下,本来这事儿只需要休书一封前去封都就成。
现今主子来了冰州,可见还是在乎第二项任务。
谭林凯皱褶的眉没能松开,在煜星宸还未开口去问的时候,便已经将目前所查到的所有内容交代清楚。
“主子,目前能查到的就这些,他们很小心,基本没有给到我们任何余地,且军营森严,属下已经从里头退了,也难以深入去查。”
“我知道了,冰州城太守既然这半年跟下来没有问题,你便撤下人,主要跟下他身旁的,至于军营那边,我和你们姑爷会想法子。”
“是,主子。”
谭林凯这半年的调查,也不是什么都没有查出来,半年的努力,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收获。
北域军确实怪异,且里头的巡逻大将十分有规律性地短暂消失一会儿。
冰州城之内,太守郡丞同军营关系也不一般。
但要论到具体查出什么东西,那是没有,还有把柄,也是没有,可见北境里头水很深,且还很平静。
能瞒这么紧,不风平浪静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