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琳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带走了那份属于星空的宁静。
房间里，却没能恢复之前的暖意。
北宫玄留下的阴冷和伊芙琳带来的神秘，交织成一种让人喘不过气的压抑。
苏小暖还死死地攥着洛清浅的衣角。
小脸煞白，像是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
夏琳身上的热度缓缓褪去，她那张总是带着几分骄傲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凝重与不解。
“先是北宫玄，再是伊芙琳……”夏琳的声音有些干涩，“清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都来找你？”
洛清浅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感觉身体里最后一点力气都被抽干了。
她像一截被抽掉了骨头的软糖，软趴趴地滑倒在自己的床上，把脸埋进了柔软的被子里。
太累了。
应付完大老板，又跟顶头上司周旋。
接着是精神海里的熊孩子罢工，现在又连续开了两个临时项目会。
一个是要把自己当储备粮的潜在竞争对手。
另一个是动机不明，主动送来外挂的神秘投资方。
这工作强度，比她前世猝死前最后一周的996还要离谱。
“还能是怎么回事。”洛清浅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
“我这个项目，现在是全公司的焦点，他们都是闻着味儿过来的项目关系人。”
她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床上，生无可恋地望着天花板。
“一个想看看能不能低价收购，另一个大概是想做天使轮投资，顺便考察一下我这个项目经理的执行能力。”
夏琳被她这套稀奇古怪的理论搞得眉头紧锁。
“什么项目！这是你的命！”她走到床边，压低了声音。
“你真的要和北宫玄那种人合作？他刚才的样子，根本就是想杀了你！”
“他当然想。”洛清浅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
“但直接动手的投入产出比太低了。我给他画了个新饼，一个‘养鸡生蛋’的长期盈利模型。他觉得这个方案比一次性买卖更有趣，所以暂时接受了。”
“至于伊芙琳……”
洛清浅坐起身，拿起了被伊芙琳放在桌上的那枚“真实之眼”。
水晶般的眼球入手微凉，内部仿佛有星光在缓缓流淌。
伊芙琳的警告还在耳边。
小心北宫玄。
他身上，有“虚空”的气息。
洛清浅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这枚眼球。
虚空。
她精神海里那个新觉醒的，连她自己都还没搞明白的力量。
北宫玄也有？
这就有意思了。
这说明，这个来自东方星域的交换生。
可能不是单纯的竞争对手，而是……拥有同款核心技术的友商？
不，看他那副德性，更像是想搞技术垄断的行业恶霸。
“浅浅？”苏小暖怯生生地开口。
“那个伊芙琳，为什么要帮你啊？她还提醒你小心北宫玄……”
“因为我们的项目有潜在的协同效应。”洛清浅把“真实之眼”收好，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她可能看好我们这个项目的长期发展，所以送来一些技术支持，顺便提醒我警惕那些想搞恶意收购的竞争者。”
夏琳听得一个头两个大，但她总算明白了。
洛清浅不是被吓傻了，她有一套自己的，虽然听起来很奇怪，但似乎行之有效的应对逻辑。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夏琳问道，“就算你暂时稳住了北宫玄，可还有其他人。全试炼场的人，都会来找你。”
“我知道。”洛清浅点了点头，终于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把凌星渊给她的那个沉重的军用背包拖了过来，哗啦一下，将里面的东西全都倒在了床上。
一时间，整个房间都被各种顶级装备闪烁出的，属于金钱和科技的光芒给照亮了。
薄如蝉翼的“幽影”作战服。
造型流畅的“湮灭”手枪。
装着“月神之泪”的古朴银盒。
还有各种便携式护盾、高能营养棒、微型机器人……
夏琳的呼吸都停滞了。
作为单兵作战系的优等生，她一眼就认出了其中好几件装备的来历。
“‘幽影’……这是科学院还没正式列装的潜行装备！还有这把‘湮含’，我只在教科书上见过，这……这是第三军团的特供武器！”
她猛地看向洛清浅，脸上是全然的震惊。
“你……凌星渊副指挥官他……”
“项目预算。”洛清浅面不改色地打断了她的话，开始整理床上的装备。
“大老板亲自抓的项目，直属上司给批了最高额度的启动资金，很合理。”
她拿起那件“幽影”作战服，在身上比划了一下。
很好，有这东西，她“躺平成佛”的计划，成功率能提高百分之五十。
只要她不动手，就没人能找到她。
然而，计划再完美，也需要核心员工的配合。
她叹了口气，意识沉入了自己那片愁云惨淡的精神海。
黑金色的太阳，依旧挂在最高处，光芒黯淡，一副“别理我，我烦着呢”的姿态。
洛清浅的意识体出现在它面前。
“开个短会。”她用不带任何感情的hR口吻开口。
黑金色太阳动都懒得动。
“关于你的KpI问题。”洛清浅继续说。
“我知道，之前承诺的年度大奖，因为不可抗力，被大老板暂时冻结了。我很遗憾。”
黑金色太阳闪烁了一下，散发出一股“你少来这套”的怨念。
“但是，”洛清浅话锋一转，“我为你争取到了新的激励机制。”
“我们刚谈成了一个外部合作项目。合作方，北宫玄。他负责清理那些杂鱼，清理掉的杂鱼，他们身上的能量，就是你的项目提成。”
黑金色太阳的光芒，似乎亮了一点点。
“另外，我们还拿到了一笔天使投资。”洛清浅又补充道。
“投资方送来了一个新工具，‘真实之眼’。它可以帮我们发现那些隐藏起来的，高价值的能量源。”
“提成，加上主动探索的收益。虽然比不上年度大奖，但只要我们好好干，把这个项目做完，你的日常零食，绝对管够，而且品质只会更高。”
她一口气画完了两个新饼。
精神海里一片寂静。
许久，那个黑金色的太阳，终于不情不愿地，重新散发出了一点点温热的光。
一股意念传递了过来。
【吃的。】
【要，很多。】
总算是，把这位罢工的核心技术骨干，给安抚下来了。
洛清浅松了口气，意识回归身体。
搞定内忧，接下来就是应付外患了。
接下来的两天，她们的宿舍，成了整个集训基地最热闹的地方。
一波又一波的参赛者，以各种名义前来“拜访”。
有的是单枪匹马的独行侠，眼神锐利，开门见山地表示。
可以结盟，但事后要分走她一半的积分。
有的是三五成群的小队，言辞恳切，说愿意充当她的护卫，保护她的安全。
只需要在最后得到一些“微不足道”的报酬。
洛清浅全程开启“社畜模式”。
对每一个前来洽谈的“合作方”，她都笑脸相迎，热情接待。
她拿出纸笔，认真记录下每个人的诉求、报价、以及他们能提供的“资源”。
然后用“方案需要内部讨论”、“合作细节需要和上级汇报”等理由，将所有人不着痕迹地打发走。
夏琳和苏小暖从一开始的紧张戒备，到后来的麻木，最后甚至能帮着洛清浅倒茶送水，应付场面。
直到第三天的下午，离试炼开始只剩下最后十几个小时。
宿舍的门，再一次被敲响了。
夏琳熟门熟路地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男生，穿着帝国第五军事学院的制服，脸上带着和善又有些腼腆的笑容。
“请问，洛清浅公主殿下在吗？”他很有礼貌地问道。
“我叫雷蒙，有些关于第二阶段试炼的合作想法，想和公主殿下谈谈。”
又是来谈合作的。
夏琳侧身让他进来。
洛清浅正坐在桌边，手里把玩着那枚“真实之眼”，闻言抬起了头。
“你好，请坐。”她露出了标准的商业微笑。
雷蒙受宠若惊地坐下，开始阐述自己的计划。
他的方案很有诚意。
表示自己和他的八个队友，可以全程负责外围的警戒和骚扰工作。
不求任何积分，只希望在试炼结束后，能得到洛清浅以帝国公主身份的一个举荐信。
这是一个相当聪明的交易。
洛清浅一边听，一边点头，心里盘算着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就在这时，她指尖那枚一直很安静的“真实之眼”，突然，轻轻地，震动了一下。
一丝冰凉的触感，从眼球上传来，顺着她的指尖，钻入她的脑海。
她的视野，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眼前的世界没有改变，但那个叫雷蒙的男生身上，却多出了一层淡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灰色雾气。
而在那层灰雾之中，有一根极细的，如同蛛丝般的黑线，从他后颈处延伸出去，穿过墙壁，连接向未知的远方。
洛清浅脸上的笑容没有变。
她看着雷蒙那张真诚的脸，听着他那充满善意的提议。
然后，她将“真实之眼”放回桌上，双手交叠。
“你的提议，听起来很不错。”
“但是，在谈合作之前，我能先问一下吗？”
“你脖子后面那根线，是连着北宫玄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