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京城的异象
陆昭是在九月的蝉鸣中抵达京城的。
他背着母亲的石棺残片(按她遗愿,将骨灰与雷兽骨血封入其中),腰间挂着楚天河的青铜令牌与陈掌灯使的残灯。京城的天际线被黑云笼罩,雷声如战鼓,却不落雨——这是“干雷”,民间说这是“天罚将至”的征兆。
他直奔刑部衙门。大堂内,新任尚书正对着一份染血的奏折发抖。奏折合着,露出“雷部余党勾结朝臣,以活人炼魂”九个大字。
“陆先生。”尚书抬头,正是当年在雷暴村见过的周老爷转世——如今的他已贵为户部侍郎,眉眼间却仍带着阿牛魂魄里的怨气,“您来得正好……雷部的人要我交出您。”
话音未落,大堂穹顶裂开蛛网般的缝隙。九道紫雷劈下,却在触及地面的瞬间化作黑雾,凝聚成个穿玄纱的女子。她的面容与陆昭母亲有七分相似,却挂着冷笑:“昭儿,你以为毁了骨冢就能斩断因果?雷帝的残魂早附在你血脉里了。”
二、血脉里的雷帝
女子的名字在雷火中浮现——雷姬,雷帝最小的女儿,当年参与封印雷兽的“守墓人”。
她的指尖划过陆昭的眉心。他的雷纹双瞳突然沸腾,无数画面涌入:
- 母亲的隐瞒:她并非自愿献祭,而是被雷帝以“保陆昭性命”为饵,被迫将雷兽骨血注入自己体内。
- 雷姬的背叛:她偷换雷帝的封印阵眼,让雷兽骨冢成为困住雷帝残魂的牢笼,自己却成了雷部新的“神使”。
- 京城的危机:她在皇宫地脉埋下雷兽骨钉,引动干雷,要借天罚摧毁京城,为雷帝残魂复仇。
“你母亲到死都在骗你。”雷姬的声音带着癫狂,“雷兽的骨血从未净化雷帝,只是让他的残魂更强大……现在,该轮到你成为新的容器了。”
陆昭的青铜令牌突然炸裂。碎片扎进他的掌心,楚天河的残魂在他识海中嘶吼:“用雷兽骨血!净化你自己!”
他咬碎舌尖,鲜血滴在石棺残片上。残片迸发金光,雷兽骨血顺着他的血管游走,灼烧着雷帝的残魂。剧痛中,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地面扭曲——那是雷帝的轮廓,正试图吞噬他的意识。
三、引魂人的答案
“住手!”
清冷的女声从门外传来。陆昭抬头,看见陈掌灯使的残魂站在光影里,手中捧着盏琉璃灯。灯芯是根白发,燃着幽蓝的火。
“这是圣女的头发。”陈掌灯使的声音带着释然,“她临终前说,若有一天你被血脉反噬,用这盏灯引你的魂,或许能……”
“够了吗?”陆昭打断他,掌心的血滴在琉璃灯上。灯焰暴涨,照亮他眼底翻涌的金色雷纹,“我不是容器,是引魂人。”
他走向雷姬。她的指尖已触到他的咽喉,却在看清他双瞳时僵住——那里没有雷帝的残魂,只有母亲的眼泪、楚天河的残魂,以及无数冤魂的祈愿。
“你……”雷姬后退半步,“你竟然……”
“我放了雷兽,不是为了复仇。”陆昭的声音平静,“是为了让它们替人类看看,执念能有多蠢。”
琉璃灯突然炸裂。灯芯的白发化作光点,钻入雷姬的眉心。她的玄纱裂开,露出里面刻满雷纹的皮肤——那些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露出底下苍白的肌肤。
“我……我记起来了。”雷姬捂着额头跪地,“当年雷帝要杀我,是母亲用自己的心跳换了我的命……我错把仇恨当使命……”
干雷渐歇。京城上空的乌云散开,露出半轮残阳。
四、雷火归一
雷姬的残魂消散前,递给陆昭一枚玉牌。牌上刻着“雷部新章”四字,背面是雷兽与引魂灯共舞的纹样。
“这是雷部的新传承。”她的声音轻如叹息,“不是守护,是……引魂。”
陆昭将玉牌收进怀中。他抬头望向皇宫方向,地脉中的雷兽骨钉已化作青烟。雷姬的忏悔、母亲的遗愿、楚天河的嘱托,此刻都化作一团温暖的火,在他胸口燃烧。
陈掌灯使的残魂对他躬身:“少君,雷部的债清了。接下来的路……”
“接下来的路,我来走。”陆昭打断他,转身走向城门。他的身影在夕阳中被拉得很长,腰间的青铜残片与玉牌相触,发出清越的鸣响。
五、引魂路的延续
一年后的某个雨夜。
陆昭站在江南小镇的渡口,看着一艘乌篷船缓缓靠岸。船头立着个穿青衫的少年,怀里抱着个褪色的雷兽布偶。
“陆先生!”少年喊他,“陈爷爷说您在这里等我……他说雷部还有最后一桩引魂事。”
陆昭笑了。他接过少年手中的布偶,指尖触到布偶肚子里塞着的纸条——上面写着:“雷兽骨冢重生,需引魂人送它最后一程。”
雨丝飘落。陆昭将布偶轻轻放入江中。水面泛起涟漪,倒映出他身后的灯火,以及远处若隐若现的雷兽虚影。
“走吧。”他对少年说,“引魂之路,永远没有终点。”
少年点头。他转身跑向小镇,背影消失在雨幕中。陆昭望着江面,听见雷兽的低吟,混着少年的笑声,飘向远方。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