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南门县后,李牧的脸色一直阴晴不定。
他盯着王潇的背影几次欲言又止,直到进了拜神会分坛,终于忍不住开口:
王千户,之前事出紧急,我没来得及细问。
李牧眯起眼睛,万万没想到是我小瞧你了,不仅掌控了南门县拜神会,连整个浔阳府的拜神会都在你手中?
“如此规模,真的没有如邓知府所言那样,意欲不轨?
王潇心里丝毫不慌,立刻义愤填膺的说:
李大人明鉴!别处我不敢说,但在这浔阳府一亩三分地上,此事绝无可能发生!
若大人不信,两日内我必给个交代!
李牧将信将疑,但见对方如此斩钉截铁,也不好再说什么。
当夜,吕轻侯带着黑甲军直奔王家村屯田所,将正在劳作的十几个前拜神会头目全部揪了出来。
听着,
他将刀架在一个分坛主脖子上,明日我家大人欲借诸位项上人头一用,谁若是不好好配合,敢乱说话...随即朝旁边使了个眼色。
多个妇孺被推了出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正是这些头目的家眷。
明白!明白!
众人连连磕头,我们一定配合!
次日上午,南门县菜市口人山人海。
县衙一众官员也早早坐在高台上,个个面带笑容。
毕竟之前拜神会送过不少好处,现在的王潇又是朝廷命官,自然要给足面子。
带人犯!
随着一声吆喝,十几个五花大绑的男子被押了上来。
台下百姓顿时炸开了锅:
那不是周香主吗?
活该!去年骗我家二两银子,说符水管用,结果老头子照样一命呜呼!
杀得好,整天神神叨叨的!
王潇一身千户官服,威风凛凛地走到台前:
诸位父老,这些人便是拜神会的祸首!今日本官便要替天行道!
验明正身后,刽子手的大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滚滚人头落地,在吃瓜百姓一浪胜过一浪的欢呼声中,王潇高声宣布:
即日起,浔阳府拜神会彻底解散!
初期发展需要的人口已经到手,是时候和这个烂摊子撇清关系了。
毕竟,他现在可是代表正义的一方!
这番举动把李牧看得目瞪口呆,这王潇自绝于拜神会,看来是真心忠于陛下!
一旁浔阳府派来的代表也是连连点头。
人群散去后,吕轻侯凑过来低声道:大人,咱们做得这么狠,其他州府的拜神会要是打过来...
怕什么?王潇冷笑,就算他们不来,迟早也要对上。
传令,将黑甲军大部移动到晋安府、铜川府边界,不得主动发起进攻。”
“浔阳府境内加强警戒,捕杀拜神会顽固分子,这里是我们的基本盘,绝不能乱起来。”
中州,拜神会总坛。
烟雾缭绕的大殿内,十八盏长明灯将整个空间映照得灯火通明。
左阳盘坐在蒲团上,手指轻轻拨动着一串乌木念珠,每一颗上面都刻着二字。
教主!
大弟子赵无极大步上前,单膝跪地,二十四州密信已至,只待教主法旨!
左阳缓缓睁眼,瞳孔在烛光下泛着异样的光芒:怎么少了一州?
赵无极额头渗出细汗:浔阳府...失去联系了。派去的三批探子,都没回来...
周世勋这个废物...
左阳冷哼一声,手中念珠地断开滚落一地。
罢了,少一个不少,待各州起事谁也休想置身事外。
他站起身,华服上的金线在灯光下熠熠发光。
十八名弟子立刻俯首,额头紧贴地面。
左阳缓步向外走去,每踏出一步大殿内的长明灯就熄灭一盏。
当他跨过高高的门槛时,最后一盏灯在身后熄灭。
总坛广场上,七万精锐整齐列阵。
这些信徒身着统一的白袍,胸前绣着血色莲花。
见左阳现身,所有人齐刷刷跪倒:
拜见教主!
声浪如雷,震得远处树梢上的鸟儿四散飞逃。
左阳站在高台上,俯瞰着这片白色海洋。
阳光为其镀上一层金边,这一刻,他仿佛真的成了神明在人间的化身。
诸位道友!无生老母在上,见证这腐朽的世道!
他猛地张开双臂:大梁无德,世家横行!苦难何其多!”
“这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
台下的信徒呼吸变得急促,眼中燃起狂热的光芒。
将相无种,人当自强!
左阳的声音陡然提高,今日,随我一起打破这腐朽的桎梏!
必胜!
必胜!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中,一个新入教的年轻信徒偷偷戳了戳身旁同伴:二狗哥,这啥意思啊?
傻啊你!汉子兴奋得满脸通红,就是要造反啦!
左阳看着台下沸腾的人群,嘴角微微上扬。
他仿佛已经看到,那金色的龙椅在向他招手...
传令!即刻起兵!
无数信鸽振翅高飞,朝着北方各州疾驰而去。
七万白袍军如潮水般涌出总坛,所过之处百姓纷纷避让。
有人惊恐,有人好奇,更有人悄悄跟在队伍后面——
这世道,确实该变一变了。
短短七日,二十四州同时燃起战火,白袍军如瘟疫般席卷大半个北方。
晋州城头,守将赵德柱扶着断剑,不可置信地望着城外。
昨日还平静的官道上,此刻已是一片白色海洋——
数以万计的白袍信徒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们手持简陋的农具,眼中却闪烁着骇人的狂热。
放箭!快放箭!副将大声嘶吼着。
箭雨落下,前排的白袍军如割麦子般倒下。
但后面的人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冲锋,口中高喊着: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疯了...都疯了...
赵德柱喃喃自语,双手止不住发抖,他征战半生,从未见过如此不怕死的队伍。
突然,城内传来一阵骚动。
他回头一看,顿时面如死灰——
数百名白袍信徒不知何时混入城中,正在四处放火。
更可怕的是,许多百姓竟然主动为他们打开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