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长,临省方向的侦察兵传回消息,筱冢近卫的两个联队已经开始向边界集结,看架势是真要动手了!”严英豪的声音带着急促,他刚从临时通信站跑回来,军帽都跑得歪到了一边,“另外,他们的特务机构好像有动作,有几个生面孔在青石镇外围晃悠,形迹可疑。”
曹兴国正对着地图标注兵力部署,闻言笔尖一顿,墨汁在纸上晕开一个小点儿。他抬头看向窗外,夜色已经像墨汁一样浓稠,只有岗楼的马灯透出昏黄的光。“形迹可疑?我看是来干脏活的。”他冷笑一声,将铅笔重重拍在桌上,“筱冢想谈判不成,就来硬的,现在怕是连杀人灭口的心思都动了——他怕佐藤把临省的布防抖搂出来。”
“那咱们咋办?”王黑风攥着步枪枪托,指节发白,“要不要把佐藤转移到后山的秘密窑洞?那里隐蔽,守卫也方便。”
“转移是肯定要转移的,但不能这么便宜了他们。”曹兴国走到墙角,从一堆杂物里翻出一套日军军装,正是之前从佐藤身上扒下来的,“去战俘营找个身形和佐藤差不多的战俘,换上这身衣服,让他在禁闭室里待着。告诉看守的弟兄,晚上故意‘松懈’点,给那些刺客留个空子。”
严英豪眼睛一亮:“团长,您是想设个埋伏?”
“不然呢?”曹兴国抖了抖军装,上面还沾着些泥渍,“送上门来的买卖,哪有不做的道理?让他们知道,青石镇不是想来就来、想杀就杀的地方!”他转向王黑风,“你带一个班的弟兄,埋伏在禁闭室周围的柴火垛里,听我信号动手,记住,要抓活的,留着有用。”
“得嘞!”王黑风咧嘴一笑,转身就往外跑,脚步声在院子里踏得噔噔响。
深夜的战俘营,静得能听到蚊子的嗡嗡声。禁闭室的窗户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油灯光,一个穿着日军军装的身影背对着门口,正焦躁地踱步——那是战俘营里一个以前给佐藤当过勤务兵的小兵,此刻被临时拉来当替身,紧张得后背都湿透了。
两个看守的战士靠在墙边打盹,枪斜挎在肩上,呼噜声此起彼伏,看起来果然“松懈”得很。
营外的树林里,五个黑影正猫着腰潜行,领头的是个刀疤脸,手里握着把装了消音器的手枪——正是筱冢派来的刺客,隶属日军特高课,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
“队长,里面好像没人看守。”一个瘦高个刺客低声道,眼睛盯着禁闭室的方向,像只夜枭。
刀疤脸啐了口唾沫,声音压得像蛇吐信:“八路军都是些土包子,哪懂什么防备?记住,进去先毙了佐藤,拿到他身上的布防图,然后按原路撤退,千万别恋战。”
五人借着树影掩护,悄无声息地摸到营墙下,刀疤脸掏出特制的铁钩,几下就勾住了墙头,像只壁虎似的爬了上去。其他四人紧随其后,落地时连草叶都没惊动。
他们摸到禁闭室门口,瘦高个轻轻推了推门,门没锁,“吱呀”一声开了道缝。里面的“佐藤”似乎被惊动了,猛地转过身——借着油灯的光,刀疤脸看清了他脸上的慌张,心里冷笑:果然是吓破胆的废物。
就在他举枪要扣动扳机的瞬间,“佐藤”突然大喊一声:“动手!”
这声喊得又急又尖,根本不是佐藤的声音。刀疤脸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中计了,刚想后撤,就听“砰砰”两声枪响,不是他手里的消音枪,而是外面传来的步枪声!
埋伏在柴火垛里的王黑风等人早就憋足了劲,听到信号立刻开火,子弹像雨点般扫向刺客!瘦高个刚跑出两步,就被一枪打穿了膝盖,惨叫着滚倒在地。另一个刺客想翻墙逃跑,被王黑风一梭子子弹逼了回来,慌不择路地冲进旁边的猪圈,结果踩中了战士们提前埋好的绊马索,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吃屎,溅了一身猪粪。
刀疤脸不愧是特高课的老手,反应极快,拉过身边的一个刺客当挡箭牌,自己则借着掩护往营外冲。可他刚跑到营墙下,就被严英豪带的人堵住了——严英豪手里挥舞着大刀,寒光一闪,就砍掉了他手里的枪,紧接着一脚踹在他胸口,把他踹得像个破麻袋似的倒在地上。
“抓活的!”严英豪大吼一声,战士们一拥而上,用枪托和枪刺把剩下的刺客全制服了,捆得像粽子似的。
禁闭室里,那个当替身的小兵吓得瘫在地上,脸色惨白。王黑风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怕,你立大功了!”
小兵哆哆嗦嗦地说:“我……我能求您个事不?别……别告诉佐藤是我扮的他,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杀了我的。”
王黑风哈哈大笑:“放心吧,他现在自身难保,哪有空管你?”
与此同时,真正的佐藤正被两个战士押着,往后山的秘密窑洞转移。山路崎岖,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像碎银似的铺在地上。
佐藤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今晚的转移透着诡异,忍不住问:“你们要把我带去哪里?是不是筱冢派人来救我了?”
押解的战士没理他,只是加快了脚步。佐藤心里越发不安,他隐隐听到远处传来枪声,虽然很模糊,却让他脊背发凉——那不是八路军常用的步枪声,倒像是特高课的消音枪!
“你们把我同伙怎么样了?!”佐藤突然挣扎起来,“我警告你们,要是伤了他们,筱冢少将不会放过你们的!”
战士猛地推了他一把:“老实点!再废话就把你绑在树上喂狼!”
佐藤被推得一个趔趄,再也不敢吭声,只是眼神里的恐惧越来越浓。他知道,那些刺客八成是失手了,而他的价值,恐怕又要打折扣了。
团部里,曹兴国正审着被活捉的刀疤脸。刀疤脸倒是硬气,梗着脖子不说话,眼神里满是桀骜。
“不说?”曹兴国拿起桌上的一盏马灯,慢慢凑近他的脸,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在墙上像个恶鬼,“我知道你是特高课的,也知道你们的规矩——宁死不屈。但我也知道,筱冢近卫给你们的任务,除了杀佐藤,还有一个,就是探查青石镇的布防,对不对?”
刀疤脸的眼皮跳了跳,显然被说中了。
曹兴国笑了笑,把马灯又往前凑了凑,灯芯爆出的火星溅在刀疤脸的脸上:“你们特高课的档案,我们这儿也有几份。比如你,山本一郎,昭和五年入伍,参与过南京大屠杀,手上有七十多条人命……这些账,是不是该好好算算?”
山本一郎的脸色终于变了,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来。
“说不说?”曹兴国的声音冷得像冰,“说了,还能留你条全尸;不说,就把你拉到青石镇的广场上,让那些被你害过的乡亲们,一点一点剐了你!”
这句话彻底击垮了山本一郎的心理防线,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我说!我说!我们确实是来杀佐藤的,还……还想看看青石镇的兵力部署,为筱冢少将的进攻做准备!”
天快亮时,王黑风来汇报,说所有刺客都招了,和山本一郎交代的一致。
“很好。”曹兴国揉了揉眉心,一夜没睡,眼里布满了血丝,“把他们关起来,严加看管。另外,告诉后山的守卫,看好佐藤,别让他知道刺客被抓的事——咱们还得用他钓几条大鱼。”
“是!”
后山的秘密窑洞里,佐藤蜷缩在草堆上,听着外面传来的鸟鸣,心里一片绝望。他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怎样,是被八路军枪毙,还是被筱冢的人灭口,又或者,像村田那样,在恐惧中慢慢死去。
窑洞外,两个战士背对着背站岗,步枪握得紧紧的,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山林。朝阳正从山坳里爬出来,金色的光芒穿透晨雾,照亮了山林,也照亮了战士们年轻却坚毅的脸庞。
团部的院子里,严英豪正在给战士们分发早饭,是玉米糊糊和煮土豆。他看到曹兴国走出来,递过去一个热乎乎的土豆:“团长,吃点东西吧,看你熬了一夜。”
曹兴国接过土豆,咬了一口,淀粉的香甜在嘴里散开。“筱冢的刺客被咱们端了,他肯定会知道。”他望着临省的方向,“接下来,该轮到他动手了。”
严英豪用力点了点头:“咱们早就准备好了!就等他来送死!”
曹兴国笑了笑,把土豆吃完,拍了拍手上的淀粉:“通知各营,做好战斗准备。告诉临省的游击队,让他们也加把劲,咱们前后夹击,给筱冢来个好看的!”
“是!”严英豪响亮地应道,转身就去传达命令,脚步轻快而有力。
阳光洒满了整个院子,照在墙上“抗日到底”四个大字上,红得像火,亮得耀眼。
佐藤在窑洞里听到远处传来的口号声,隐约能分辨出“准备战斗”“打倒小日本”之类的词句,他抱着膝盖,把脸深深埋进臂弯里。
一个战士在窑洞外喊道:“佐藤,该吃饭了!”
佐藤没动,像没听见似的。
战士提高了声音:“不想吃?不吃也得吃!留着你的狗命,还有用呢!”
佐藤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最终还是慢慢抬起头,眼中一片死寂。
“你说,筱冢知道他派来的人全被抓了,会是什么反应?”一个年轻战士问旁边的老兵。
老兵啃着土豆,含糊不清地说:“还能啥反应?要么气急败坏地来报仇,要么就当没这回事——小鬼子,向来这德行。”
远处的山林里,晨风吹过,带着松涛的声音,像在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奏响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