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炮楼的火光还没熄,魏奎胜一行人已经蹚过浅滩,踩着湿冷的江泥往承德城赶。胖厨子跑得上气不接,棉袄敞开着,露出里面打补丁的夹袄:“娘嘞……这比挑水还累……”
“王师傅,再坚持会儿,”修女帮他拽了把,“到了城里,让张婶给你熬碗热粥,放俩鸡蛋。”
“真的?”胖厨子眼睛一亮,脚步都快了些,“俺们村的鸡蛋金贵着呢,鬼子在的时候,连鸡毛都得上交……”
藤本走在最前面,突然抬手示意停下。众人赶紧躲进芦苇丛,就见远处有几个黑影往炮楼方向跑,嘴里喊着日语,听着像是来增援的。
“是‘飞鸟’的后续部队,”藤本压低声音,“看样子刚到,还不知道炮楼没了。”
魏奎胜摸出驳壳枪:“等他们走近点,给他们个惊喜。”
黑影越走越近,能看清他们背着的步枪,还有腰间的手榴弹。藤本瞄准走在最前面的,“砰”的一声,那人应声倒地。剩下的人慌了神,举着枪胡乱扫射,子弹打在芦苇丛里,“嗖嗖”作响。
“扔手榴弹!”魏奎胜喊了一声,两颗手榴弹“嗖嗖”地飞出去,在黑影中间炸开。惨叫声过后,再没了动静。
“搞定!”魏奎胜拍了拍手上的灰,“走,回家!”
天蒙蒙亮时,他们终于看到了承德城的城墙。城门已经修得差不多了,几个百姓正往上面糊泥,见他们回来,都笑着打招呼:“魏营长,你们可回来了!张婶把粥都熬好了!”
进了城,胖厨子眼睛都不够用了——街边的铺子开了门,卖早点的冒着热气,孩子们背着柴火往教堂跑,嘴里喊着“上学去咯”。他拉着修女的胳膊:“姑娘,这……这是真的?鬼子真的走了?”
“走了,”修女笑着点头,“以后啊,你就能安心做饭了,再也没人敢抢你的粮食。”
到了教堂,曹兴国正站在台阶上等着,手里拿着个窝头,见他们回来,赶紧迎上来:“可算回来了!我让通信兵去炮楼那边看过了,炸得够彻底,‘飞鸟’的老窝算是端了!”
胖厨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曹兴国和魏奎胜就磕头:“谢谢老总!谢谢你们救了俺……”
“快起来!”魏奎胜赶紧把他扶起来,“以后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气。对了,你会做饭是吧?正好咱缺个伙夫,以后就跟咱干吧,管饱!”
胖厨子乐得嘴都合不拢:“愿意!咋不愿意!俺这就去给你们做饭,俺会做红烧肉,还会蒸馒头……”
看着他颠颠地往厨房跑,曹兴国忍不住笑:“这师傅倒是实在。”他拍了拍魏奎胜的肩膀,“去歇歇吧,熬了一夜,看你眼睛红的。”
魏奎胜没动,往钟楼那边看——护城队的小伙子们正升国旗,红得发亮的旗子在晨光里飘,下面围了不少百姓,有老人,有孩子,还有像胖厨子这样刚被解救的人,一个个仰着头,眼睛亮晶晶的。
“不困,”他咧嘴笑,露出白牙,“你看,这城多精神。”
修女端着粥走过来,递给他一碗:“趁热喝,张婶放了红糖。”
魏奎胜接过来,喝了一大口,甜丝丝的暖意从喉咙一直流到心里。他看着远处田埂上扛着锄头的百姓,看着街边升起的炊烟,突然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了——这就是他们要守护的样子,有烟火,有希望,有踏踏实实的日子。
“走,”他对曹兴国说,“吃完粥,咱去看看那孩子,顺便跟乡亲们合计合计,该春耕了。”
晨光穿过教堂的尖顶,照在他们身上,把影子拉得很短,却很稳,像扎在土里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