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长,迫击炮都架好了!就在鹰嘴崖,离县城城墙刚好在射程内!”王强裹着一身寒气跑进来,帽檐上还挂着霜花,手里攥着炮队镜,“弟兄们都憋着劲呢,就等您一声令下!”
曹兴国正站在了望台上,望着县城方向泛起的鱼肚白,闻言回头道:“记住,就打城墙东南角,那里是大塚联队指挥部的方向。六发炮弹,打完立刻拆炮转移,别给鬼子留任何追踪的机会。”
“放心吧!”王强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我们带着马呢,打完就往密林中钻,鬼子的骑兵追不上!”
周铁山在一旁检查着步枪,闻言插嘴道:“要不要让一营在侧翼接应?万一鬼子追得紧……”
“不用。”曹兴国摆手,“就是要让他们摸不着头脑。六发炮弹,不多不少,刚好能让大塚坐立不安,又查不出咱们的主力在哪。”
天色刚蒙蒙亮,县城还浸在一片沉寂中。城墙东南角的岗哨打着哈欠,搓着冻得通红的手,谁也没留意到,三公里外的鹰嘴崖上,两门迫击炮已经悄悄扬起了炮口。
“装弹!”王强压低声音下令,炮手迅速将炮弹塞进炮膛。
“目标,城墙东南角,放!”
“咻——轰隆!”
第一发炮弹拖着尖啸划破晨雾,精准地砸在城墙垛口上,碎石飞溅,岗哨惨叫着被掀飞。紧接着,第二发、第三发炮弹接连落下,有的炸在城墙根,有的落在指挥部附近的空地上,浓烟瞬间腾起。
县城里顿时炸开了锅。“土八路打炮了!”日军士兵从营房里慌乱地跑出来,抱着枪四处张望,却连炮声从哪来的都分不清。
大塚信边正在指挥部里喝早茶,听到爆炸声,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摔在地上。“八嘎!哪里打炮?!”
通讯兵连滚带爬地冲进来:“少佐阁下,是东南角!土八路的迫击炮!”
“追!给我追!”大塚怒吼着拔出军刀,“一定要找到他们的炮位!”
日军骑兵队迅速集结,朝着炮声传来的方向疾驰而去,步兵也紧随其后,气势汹汹地冲出城门。
可等他们赶到鹰嘴崖,只看到几处被压平的杂草和炮架留下的浅坑,别说人影,连个脚印都被晨露冲刷得模糊不清。地上散落着几个空炮弹壳,像是在嘲笑他们的迟钝。
“人呢?土八路呢?!”骑兵小队长气急败坏地用马刀劈砍着身边的灌木,枝叶纷飞。
远处的密林中,王强带着炮兵小队正牵着马,沿着早已踩好的小路快速撤退。战士们用树枝和茅草伪装了马蹄印,故意往反方向拐了个弯,把追踪的日军引向了深山。
“队长,您听,鬼子在那边骂娘呢!”一个炮手侧耳听着远处的叫喊声,忍不住偷笑。
王强回头瞥了一眼,低声道:“别得意,抓紧走!等他们发现上当,还得追过来!”
县城里,大塚信边得知没找到炮位,气得在指挥部里原地打转。“废物!一群废物!”他一脚踹翻了地图桌,“六发炮弹!就六发炮弹!竟然让他们全身而退,你们的眼睛都长到后脑勺上了吗?!”
参谋官小心翼翼地劝道:“少佐阁下,土八路太狡猾,熟悉地形,说不定他们打完就钻进了地道……”
“地道?又是地道!”大塚猛地想起被埋的护城河,脸色更加难看,“传令下去,全城戒严,搜!给我挨家挨户地搜!挖地三尺也要把土八路的炮找出来!”
日军士兵立刻在城里展开搜查,砸门踹窗,鸡飞狗跳,老百姓被吓得躲在家里不敢出声。可折腾了一上午,别说迫击炮,连个八路军的影子都没见着,反而因为扰民,引得民怨沸腾。
狼寨里,王强带着炮兵小队凯旋归来,战士们纷纷围上来,听他们讲打炮的经过。
“那炮弹刚落下去,鬼子就跟没头苍蝇似的乱撞,”一个炮手眉飞色舞地比划着,“大塚那老小子估计现在还在城墙根下骂街呢!”
曹兴国看着战士们兴奋的样子,嘴角也带着笑意:“打得好!就是要这样,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让鬼子防不胜防。李信,让孙掌柜在城里散布消息,就说咱们的主力快到了,迫击炮有几十门,专等大塚出城送死。”
“得嘞!”李信挑着货担就要走,“保证让这话比炮声传得还快!”
县城里,谣言果然像长了翅膀一样传开。日军士兵人心惶惶,有的说八路军有一个旅的兵力,有的说他们的迫击炮能打到指挥部屋顶,连岗哨都吓得缩在掩体里,不敢露头。
大塚信边听到谣言,又惊又怒,却偏偏抓不到证据。他知道这是土八路的攻心之计,可看着士兵们萎靡的士气,心里也发虚——万一谣言是真的呢?
“大佐阁下,省城来电,”通讯兵再次进来,脸色更加苍白,“织田中将说,如果再不能控制局面,就派宪兵队来‘协助’咱们……”
大塚心里一沉。他知道,宪兵队来可不是协助,是来监军的,弄不好自己就得被当成替罪羊。
“备马!”大塚咬着牙,“我亲自去巡查城墙,我就不信,土八路能上天入地!”
狼寨里,曹兴国站在地图前,听着李信带回的县城动静,手指在东南角轻轻一点:“大塚现在肯定急着证明自己,咱们就再给他加把火。周铁山,带骑兵小队去北门骚扰一下,放几枪就跑,让他以为咱们要从北门进攻。”
“是!”周铁山翻身上马,马刀一挥,“弟兄们,跟我去给大塚醒醒盹!”
北门很快响起枪声,日军慌忙调集兵力增援,可等他们赶到,骑兵小队早已消失在山林里,只留下几匹受惊的战马在城外嘶鸣。
大塚在城墙上听到北门的枪声,气得差点从城楼上跳下去:“调虎离山!又是调虎离山!”他现在终于明白,自己面对的不是一群散兵游勇,是一群熟悉兵法、精于游击的悍匪。
夕阳西下,县城渐渐安静下来,可日军士兵的心却越来越慌。他们不知道八路军什么时候会再来,是炮轰,还是偷袭,这种未知的恐惧比战斗更让人煎熬。
狼寨里,战士们围着篝火,吃着热腾腾的饭菜,讨论着白天的战果。曹兴国看着远处县城的灯火,对身边的李勇道:“大塚的防线已经松动了,再过两天,等他的士气彻底垮掉,咱们就……”
他做了个“攻城”的手势,眼里闪着锐利的光。
“团长,您说大塚今晚能睡踏实吗?”一个年轻战士笑着问。
曹兴国拿起一块烤土豆,掰成两半:“他?今晚能睁着眼睛到天亮就算不错了。”
远处的县城,果然一片灯火通明,日军的巡逻队比平时多了一倍,枪声时不时响起,像是在给自己壮胆。大塚信边坐在指挥部里,面前摆着军刀,却一点睡意都没有,耳朵紧紧贴着窗户,生怕错过任何一点动静。
“团长,明天还打炮吗?”王强凑过来问。
曹兴国摇了摇头:“不打了。让他猜,让他等,等他把兵力都耗在城防上,咱们再找机会。”
夜色渐深,狼寨的篝火渐渐熄灭,只有哨兵的身影在月光下晃动。一场由六发炮弹引发的恐慌,还在县城里蔓延,而这,正是曹兴国想要的效果。
“李勇,”曹兴国低声道,“让侦查员盯紧大塚的指挥部,我怀疑他快撑不住了,说不定会向省城求援。”
李勇点头:“我这就去安排。”
山风掠过树梢,带来远处隐约的犬吠。曹兴国知道,决战的日子,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