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河书屋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南皮风云:铁铳护途,民心为盾

李半天的马队刚入南皮地界的落马坡,晨雾便如铁幕般压了下来——不是江南那般轻柔缠绵的薄纱,而是北方秋晨特有的“杀霜雾”,冷得刺骨,湿得渗髓。雾气沾在眉梢,瞬息凝成水珠;糊在泥路上,滑腻如涂了油,马蹄踩上去,稍有不慎便能摔断腿骨。枯草在雾中低伏,像被无形之手压弯的脊梁,远处山影模糊,仿佛天地间只剩这一条蜿蜒的土路,通向未知的险境。

他勒紧缰绳,耳廓微动,屏息聆听。雾中唯有风穿过枯枝的呜咽,连虫鸣都寂然无踪,静得反常。这静,不是安宁,而是杀机将至的前兆。李半天在道上走了二十年,走过漠北风沙,闯过江南雨夜,早练就了一身“听风辨敌”的本事。他右手指节微微发白,抚向腰间镖囊——那里藏着三枚透骨钉,乌沉沉,冷冽冽,是他二十年走镖生涯里从不离身的保命之物。每一枚钉上都刻着一个名字,那是他曾未能护住的同行,也是他心中永不磨灭的警钟。

身后吴钟眼神一凛,抬手一压,十名弟子立刻收缰止步,迅雷铳在肩,动作整齐如一人,仿佛一堵铁墙骤然立起。这些年轻人,大多是流民子弟,被吴钟从饥殍遍野的村子里捡回来,教他们使用火器,授他们武艺,更教他们“何为正道”。他们不只为活命而战,更为尊严而战。

“不对劲。”吴钟低语,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被雾吞没,“刘老栓说过,这坡上每日清晨必有货郎赶早,挑担吆喝。今儿……连个影子都没有。”他话音刚落,左侧林中“咔嗒”一响——是绊马索被踩动的机关声!紧接着,三支羽箭破雾而出,直取队尾马匹的前蹄!

“闪!”李半天暴喝出声,话未落,人已翻落马鞍,如狸猫般贴地滚开。手中三枚透骨钉几乎同时甩出,破空之声细若游丝,却精准钉入林中两名蒙面弓手的手腕。那二人闷哼一声,弓坠地,血顺着指缝滴入泥中,疼得蜷缩在地,却连叫声都不敢发出——他们知道,一旦暴露,便是死路一条。

队尾镖师反应极快,短棍横扫,“铛铛”两声磕飞羽箭,另一人已拽住受惊的马缰,硬生生将马拖向坡上掩体。马匹喘着粗气,鼻孔喷出白雾,四蹄打颤,若非训练有素,早已惊溃。

吴钟的弟子们毫不慌乱——这些日子在孙家旧仓日夜操练的,正是“遇袭立阵”。五人一组,前两人举起临时扎就的木盾,厚实的桐木板挡住正面;后三人迅速扯开铳囊,火折子“嚓”地划亮,红焰跃动,稳稳凑向迅雷铳的火门。火药味在雾中弥漫,与湿冷的空气交织,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雾中蒙面人见一击不中,顿时躁动,二十余人持刀蜂拥而出,口中嘶吼:“杀钦差同党!夺粮活命!”刀光在雾中闪出寒芒,杀气扑面。他们衣衫褴褛,脸上沾着泥灰,手中兵器五花八门,有砍柴刀,有锄头,甚至还有削尖的竹竿——这哪是刺客?分明是被逼到绝境的百姓。

“朝上放”吴钟一声断喝。

五支迅雷铳齐齐朝上——不是炮响那般震天动地,铅弹混着铁砂喷涌而出,如怒涛拍岸,最前排几人应声呼痛,四散的铁砂飞入体内,后排余者一怔,脚步顿住——他们从未见过这等“隔空伤人”的利器,眼中惊惧顿生,有人甚至下意识后退半步。

“装弹!快!”吴钟厉声催促,自己也抄起一铳,手指翻飞,引药、填弹、压实,动作如行云流水。他一边装弹,一边高喝:“刚才的一铳没有打在你们身上,意在警告,一你们是南皮人吧?都是种地的汉子!孙朝许你们一口饭,可他截的是朝廷赈灾粮!你们吃了,家里老小能活几天?等他败了,你们就是叛贼,株连九族!”

这话如雷贯耳,几名蒙面人手微微发抖,刀锋垂下,眼神游移。一个年轻少年站在后排,手中握着一把生锈的柴刀,脸上还带着少年的稚气,听见“诛连九族”四字,脸色瞬间惨白。

镖师们趁势反扑,李半天钢刀出鞘,寒光如练,一刀劈下一名欲出手的蒙面人,他的胳膊齐肩而断,惨叫未绝,已被踹翻在地。

“孙朝给你们几个钱?”李半天刀尖点地,冷眼俯视,“值得拿命来换?”

那人捂臂哀嚎,却仍梗着脖子:“大人说了……杀了你们,就分粮!分地!”

“放屁!”李半天怒极反笑,一脚踩住他胸口,“连朝廷赈灾的粮都敢截,他会给你们?睁眼看看草棚湾的流民——饿得啃树皮,冻死在沟里!跟他混,早晚也是个死!”

他声音如铁,字字砸在人心上。那蒙面汉子终于扔下柴刀,跪地痛哭:“我……我娘还在等我回去。”

李半天看着他,眼神微动,收刀入鞘,低声道:“回去吧。带着你的人,回村去。等风清日朗,自有活路。并给了他一瓶止血药”

就在此时,林深处一声短哨响起,如毒蛇吐信。残余蒙面人立刻后撤,迅速隐入浓雾,转瞬无踪。那年轻汉子回头望了一眼,也踉跄着消失在雾中。

李半天未追。他太清楚——这是诱敌之计,追进去,怕是千斤闸、陷马坑、连环弩早已备好。吴钟蹲下身,翻检倒地者的衣襟,摸出一块刻着“孙”字的乌木牌,还有一块硬邦邦、长着绿毛的麦饼。

“是孙朝的‘饿殍队’。”吴钟声音低沉,眉峰紧锁,“不是死士,是饿疯了的百姓。给口饭,就替他卖命。可这饭,是带血的。”

“走,先去驿站。”李半天抹了把脸上的雾水,声音凝重,“再耽搁,钦差和殿下怕是要出大事。

正要牵马,坡下忽传来轻骑兵特有的蹄声,清脆、急促,由远及近。众人神经再度绷紧,刀出鞘,铳上火,严阵以待。

雾中缓缓驶出几骑,皆着粗布短打,却腰杆笔直,马鞍上挂着短弓与朴刀。为首者翻身下马,拱手朗声道:“在下周文,奉命接应德州来客。”他脸上一道刀疤从眉骨划至嘴角,却不显狰狞,反透出一股铁骨铮铮的正气。手中高举一枚青铜雀符,日光下泛着幽青:“郭同知恐诸位遇袭,特命我等前来接应。前头二里便是驿站,钦差大人与殿下已在等候。”

李半天接过雀符,细看边缘——一道细微的豁口,正是郡主亲授的信物无疑。他长舒一口气,肩头微松:“多谢周兄弟。”

“刚才那些人……是孙朝的?”他问,声音仍带着警惕。

周文点头,目光如铁:“是他新招的‘饥民军’。水灾之后,无田无粮,他便以一口干饼、一斗糙米,换一条命。我们劝过,可他派人绑了人家妻儿,刀架在脖子上……百姓能怎么办?”

他声音低沉,却字字如锤:“可他们不知道,孙朝早与辽东叛军勾结,那批粮,根本不是赈灾用的,是要运去换马匹火器的!他根本没打算分给百姓!”

众人闻言,皆是一震。

吴钟握紧了手中的铳,指节发白:“所以,这些人为他卖命,死得毫无价值?”

“正是。”周文叹道,“乱世之中,最苦的是百姓。有权者玩弄权术,有兵者抢夺地盘,唯独百姓,连知道自己为何而死的权利都没有。”

一行人不再多言,默默前行。雾渐散,天光微明,远处驿站的灰瓦轮廓浮现——那是一座废弃的递运所,墙垣倾颓,门柱斑驳,檐下蛛网横结,门口两名锦衣卫肃立如铁塔,手按刀柄,目光如鹰,见队伍靠近,抬手示意通行。

李半天望着那扇破门,心中一块巨石终于落地。他回头扫了一眼满身尘土的队伍——有人衣角被划破,有人脸上沾血,但眼神皆坚毅。他低声道:“这第一程……咱们,闯过来了。”

南皮驿站的庭院中,袅袅炊烟自那破旧的灶台缓缓升起。戚昌国伫立于院门口,手掌稳稳按在腰间的环首刀上,目光如炬,审慎地打量着每一个踏入庭院之人——李半天的镖师、吴钟的弟子,还有周文带来的汉子们,唯有验过雀符或对上暗号者,方能被准许进院。

“李镖头,吴师傅。”戚昌国疾步上前相迎,声音低沉得仿若怕惊扰了这夜的静谧,“殿下与赵大人此刻正在东屋,郭同知方才与郭千户会面,正忙于查探四周潜藏的暗桩。”他引领着众人朝东屋走去,院子里,朱由校的身影清晰可见——那孩子并未安居于屋内,而是蹲在墙角,与一个身着补丁棉袄的小石头交谈甚欢。

沈砚端坐于屋门口的石阶之上,手中展开一张地图。瞧见他们前来,便起身问道:“可是小郡主遣你们而来?”

“正是。”吴钟拱手施礼,“郡主有命,首要护得殿下与钦差周全。王来聘师傅已率领他带来的三百武馆亲传弟子,在沿途清剿暗桩。”

沈砚微微点头,手指轻点地图上德州的方向:“孙朝在南皮至德州的官道之上,设下三道关卡,把守之人皆为他的死士以及被胁迫的流民。你们方才遭遇的,仅仅是其中一波。”他稍作停顿,目光落在吴钟手中那杆迅雷铳上,“此铳,定能发挥关键作用——对方虽人多势众,然却畏惧这等犀利火器。”

屋内,郭维城正与郭振明交谈。郭振明风尘仆仆自德州赶来,手中紧握一张纸:“爹,田时秀生员已然查明,孙朝在德州扣押了朝廷的赈灾粮,悉数藏匿于孙家旧仓旁的暗窖之中——而且,他还与州衙的典史相互勾结,妄图在你们前往德州的路上设下埋伏。”

郭维城接过纸张,眉头紧皱如川:“典史?胡应桢可曾知晓此事?”

“难以断言。”郭振明摇头,“胡知州近日态度暧昧不明,既不阻拦我们查探灾情,又不与孙朝公然决裂。田生员说,恐他手中或许握有胡知州的把柄——诸如之前赈灾粮的克扣,胡知州亦参与其中。”

正交谈间,院外传来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原来是戚报国带着几个锦衣卫归来,手中押着两个被绑得结结实实之人,脸上满是泥污。“大人,抓了两个暗桩,就藏匿在驿站后头的草垛里,正鬼鬼祟祟地偷听呢。”戚报国将人重重地扔在地上,“已然审问过,他们供认是授人指使他们在此盯梢,只待大部队抵达便放火焚烧。”

朱由校听闻动静,从墙角站起身来,缓缓走到那两个暗桩面前。那两人见是个小孩,刚要挣扎反抗,朱由校却蹲下身,举起手里的小铜锤——并非欲施以暴力,而是轻轻放在地上,声音稚嫩却无比清晰:“你们……也是因无饭可吃才为此卖命的吗?”

两个暗桩顿时愣住,其中一个年纪较小的,眼圈瞬间泛红:“俺娘身患重病,那人说,只要替他干三天活,就给俺半斗米……”

“他是在欺骗你们。”朱由校神情认真地说,“之前在静海道,也有人为他们做事,结果他们连一块饼都不给。我们此行德州,就是要将他们绳之以法,把粮食归还给你们。”他说着,从怀中掏出剩下的半块麦麸饼,递了过去,“这个给你,先填填肚子吧。”

那暗桩凝视着饼,泪水“啪嗒”一声滴落在地,突然“扑通”一声跪下:“小爷,俺们再也不替他卖命了!俺们带你们去找出他的暗桩——南皮这边的,俺全都知晓!”

沈砚和戚昌国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希望的曙光——这所谓的“死士”,实则多为被逼无奈的流民。只要给予他们一线生机,他们便不会死心塌地。

“起来吧。”戚昌国语气温和,“带我们去清除暗桩,之后便去草棚湾——小郡主在那儿已设下粥棚,有热饭可吃,有良药可治。”

两个暗桩连连磕头,随即爬起身来,快步朝院外走去。朱由校站在原地,凝视着他们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小铜锤,忽然抬头对沈砚说道:“沈先生,我说的没错吧?他们并非坏人,只是饥饿难耐。”

沈砚蹲下身,轻轻摸了摸他的头:“殿下说得对。民心,从来不是靠刀枪武力所能赢得,而是靠一口饱饭、一句真挚实话。这,才是治理天下之根本,才是能让百姓心甘情愿归附的力量源泉,亦是我们在乱世中前行的坚定信念。”

三、武社清障:仁心护途

王来聘的队伍走得不快——不是怕慢,是要“清障”。三百名武社弟子,每人扛着长矛,腰间别着短刀,寒山派的十名好手走在最前头,手里拿着小铲子和草标,专找路边的绊马索、陷阱和暗桩。

“停!”前头的寒山派弟子突然喊住,指着路边的一棵歪脖子树,“这树不对劲——你看树根,新土,底下肯定有东西。”王来聘走过去,蹲下身扒开土,果然露出一根麻绳,拴着一堆石头,只要马蹄踩中机关,石头就会滚下来砸人。

“拆了,绳子收起来——以后练功用得上。”王来聘吩咐,弟子们立刻动手,动作麻利。他站起身,看向不远处的一片草棚——那是南皮水灾后,流民搭的临时住处,几个小孩正扒着草棚的缝隙,怯生生地看他们。

“张二,去拿点干粮来。”王来聘喊了一声。张二——就是之前跟着苏砚之查灾情的那个壮汉,立刻从背上的粮袋里掏出几大块麦饼,走过去递给小孩。小孩们刚开始不敢接,直到张二蹲下来,把饼掰成小块,笑着说:“吃吧,不打你们,我们是去德州抓坏人的。”

一个年纪大的小孩接过饼,咬了一口,突然说:“叔叔,前头的桥底下,有坏人——拿着刀,说要杀过路的官老爷。”

王来聘心里一动:“有多少人?长什么样?”

“有五个,都蒙着脸,手里有刀,还有弓箭。”小孩边吃边说,“俺昨天去河边摸鱼,看见他们藏在桥洞子里。”

王来聘对寒山派的弟子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刻摸向桥的方向。剩下的弟子原地待命,张二则继续给流民分饼——草棚里的流民听见动静,都走了出来,大多是老人和妇女,脸上全是菜色。一个老妇人拄着拐杖,走到王来聘面前:“官爷,你们真去抓那天杀的坏人?”

“是。”王来聘点头。

“那你们可得小心。”老妇人叹了口气,“听闻他们在德州的势力大得很——州衙里有人,漕帮里有人,连城外的马贼都跟他勾结。俺儿子,就是因为不肯交‘矿税’,被他的人抓走了,至今没回来……”

“大娘放心。”王来聘沉声道,“我们这次来,就是要救他这样的人。等抓了背后之人,就把他们抓的人都放了,把粮都还给大家。”

正说着,桥那边传来两声闷响,紧接着寒山派的弟子回来,比了个“搞定”的手势:“五个暗桩,都绑了,没伤人——都是流民,被逼的,说拿他们家人要挟。”

王来聘走到桥洞子前,那五个暗桩被绑在柱子上,个个垂着头。“你们的家人,我们会派人去接。”王来聘开口,“他们这些该死的人撑不了多久,别再替他们卖命了——草棚湾有粥棚,去那等着,有饭吃。”

五个暗桩抬起头,眼里全是不敢信:“官爷,你们真不杀我们?”

“杀你们,能救得了你们的家人吗?”王来聘反问,“我们要杀的,是孙朝,马宝那样的矿监,不是你们这些没活路的百姓。”

他吩咐弟子把人解开,让他们去草棚湾,自己则带着队伍继续往前走。走了没多远,就看见路边的树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用炭笔写着“前方有陷阱,往左走”——是之前那两个暗桩留下的记号。王来聘心里暖了——清障的不只是他的武社,还有这些被矿监们逼迫的流民。

夕阳西下时,队伍走到了南皮与德州交界的“黑风口”。这里是个峡谷,两边是悬崖,中间只有一条窄路,最容易设伏。王来聘让弟子们列成“鸳鸯阵”——前头三人举盾,中间五人持矛,后头两人带刀,缓缓往里走。

刚走到峡谷中间,上头突然传来“轰隆隆”的声音——不是石头,是麻袋,装满了土,从悬崖上滚下来,要把路堵死。“举盾!”王来聘喊着,弟子们立刻把盾架起来,麻袋砸在盾上,“嘭嘭”响,却没砸到人。

悬崖上有人喊话,紧接着箭就射了下来。王来聘的弟子早有准备。以盾挡箭,寒山派的弟子则借着崖壁上的藤蔓,往上爬——这些人都是江湖出身,攀岩走壁是绝活。

没一会儿,悬崖上就传来惨叫——不是杀人的喊,是投降的哭。“别打了!俺们投降!”一个汉子从崖上掉下来,摔在地上:“有人说这里有财宝,让俺们来抢,俺们不知道是官爷……”

王来聘让人把人都带下来,一共十几个,都是附近的农户。“财宝是假的,那人就是让你们来送死。”王来聘说,“你们跟我走,去德州草棚湾,有粥吃,有活干——总比跟着他送命强。”

十几个农户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都点了头。王来聘看着他们,又看了看夕阳下的峡谷——这条路,原本该是尸横遍野的“死路”,却因为一点点仁心,变成了“活路”。他忽然明白郡主说的“武非斗狠,为护弱”——练再多的拳、再厉害的阵,不如给人一口饭、一个希望。

德州暗影:账册隐凶

德州城的州衙内,田时秀怀抱着厚厚一摞账册,屈膝蹲于地面,双目如炬,在泛黄的纸页间仔细翻查。案上烛火摇曳不定,光影在他满是汗渍的脸上跳跃,宛如一场无声的角力。他已连续寻觅三个时辰之久,从《赈粮发放簿》到《里正上报册》,每一页都细细审视,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终于,在最底部的一本陈旧册子里,他捕捉到了那丝隐匿的异常。

“找到了!”田时秀霍然起身,手中紧攥着那本泛黄的账册,三步并作两步奔至胡应桢书房外,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大人!胡大人!孙朝克扣赈粮的铁证,已然在手!”

胡应桢正在书房内焦虑踱步,面色凝重如铁。方才,孙朝的密使悄然来访,留下一封密信,言称钦差与皇孙已抵达南皮,令他“妥善接应”——这分明是逼他参与伏击的阴谋。胡应桢心如明镜,深知孙朝此举意在将他拖入深渊,共担罪责。然自己过往确有克扣赈灾粮之污点,把柄在握,令他进退维谷,如芒在背。

闻听田时秀的呼喊,胡应桢眉头微蹙,示意其入内。田时秀疾步而入,将账册重重置于案上,手指轻点某页,言辞恳切:“大人明鉴,万历三十六年七月,朝廷拨五千石赈灾粮至德州,账册上赫然记载‘全额分发’,然里正上报册中,仅录三千石——那缺失的两千石,去向成谜。”他旋即翻至另一页,继续说道,“再看此处,八月之‘矿税银’,理应上缴户部三千两,账册却仅记一千两,以‘损耗’之名掩饰——何来如此巨额损耗?分明是中饱私囊!”

胡应桢接过账册,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这账册,乃其手下典史所掌,而典史,正是安插的棋子。他昔日仅知典史为其效力,却未料其贪墨至此。

“尚有更甚者。”田时秀压低嗓音,目光如炬,“锦衣卫探得,孙朝将私吞之赈灾粮,匿于孙家旧仓侧之暗窖中——三窖并立,每窖可容五百石。更令人震惊的是,窖中竟藏有军械,长矛林立、弓箭盈箱,更有数门小炮,其势若备战。”

胡应桢闻言,手中动作一顿——私吞赈粮,已是贪赃枉法;藏匿军械,更是图谋不轨。此举,莫非意图在德州掀起滔天巨浪?

“大人,”田时秀凝视着他,言辞恳切,“此举,实则是将您推向绝境。对方在逼您伏击钦差,意在让您与他共赴黄泉。然若您此刻挺身而出,献上账册,揭露其阴谋,或可戴罪立功,重获百姓宽恕。”

胡应桢陷入长久的沉默,窗外秋雨绵绵,如丝如缕,织就一幅愁绪满布的画卷。他忆起初登州衙之时,曾誓言“保一方平安”,然岁月流转,为求自保,他步步退让,对孙朝,马宝等人的恶行视而不见,流民饿殍遍野,百姓苦不堪言,而他,却无能为力。

“你说得对。”胡应桢终于开口,声音沙哑而坚定,“不能再退让了。再退,不仅我命休矣,德州百姓亦将陷入万劫不复。”他缓缓起身,踱至书架前,轻启一暗格,取出两封信笺,“此一乃孙朝,此二乃马宝给我的密信,命我遣人往南皮伏击钦差。你携此两封信,前往草棚湾寻郡主——告知她,我胡应桢,愿戴罪立功,助你们擒拿此二人。”

田时秀接过信,心中大石终落——胡应桢的抉择,犹如暗夜中的一束光,照亮了德州的未来。他正欲离去,胡应桢又轻声叮嘱:“且慢,典史尚在州衙,乃对方耳目。你从后门离开,切莫让他察觉。我会设法稳住他。”

田时秀点头应允,自后门悄然离去。雨势愈猛,如冰箭般穿透衣衫,带来刺骨寒意,然他心头却热血翻涌——账册、密信,以及胡应桢的毅然倒戈,皆是推翻孙朝,马宝的关键证据。他加快步伐,直奔草棚湾——那里,周遇吉正于武社中厉兵秣马,张清芷亦在翘首以盼,都在等着他。

书河书屋推荐阅读:人在大唐已被退学山河血重生柯南当侦探我毒士圣体,女帝劝我冷静锦绣大明重建北宋乾隆朝的造反日常我姓王,我的邻居武大郎逍遥紫衣侯獒唐穿书嫁首辅,锦鲤甜妻旺全家梦境归来做才子祖龙假死,我带领大秦走向日不落!亮剑签到三年,成为无敌战神大唐:李世民死后,观音婢怀孕了带空间嫁村霸相公,被婆家团宠了边军:从将门奴仆杀到九五至尊我让高阳扶墙,高阳为我痴狂大明:不交税就是通鞑虏明朝的名义重回1950:我为国家造核弹!摸尸涨修为,成死囚的我成为并肩王乱世第一能臣醉枕江山穿越崇祯,打造东方日不落军户庶子,我靠征召定鼎天下开局流放西北,强塞三个西域媳妇该摆就摆,我是我,不一样的烟火长生:从赏金猎人开始秦末,兵锋席卷九天十地重生—深闺九王妃大明匹夫三国:让你降吴,你绑架孙权若我穿越,倚红偎翠,做个小诗仙宠娇妻,斗地主,痞帅的悠哉日子绝境皇权:替死皇帝的逆袭之旅逍遥皇子不负山河不负卿伏羲夫妻退婚后,我开启了万界召唤系统异世年令营网游领主争霸大唐之逍遥太子三国之特工皇帝大战在即,我倒卖了军中粮草无双战神之我为吕布大唐第一闲人你是明珠,莫蒙尘混在大唐做驸马改革大唐穿越南宋当皇帝
书河书屋搜藏榜:山河血人在大唐已被退学开局戍边送死?我转身打回京城!崇祯是我老丈人!王妃本狂妄异星传送门之黄金大陆长生:从赏金猎人开始我有皇后光环维多利亚的秘密我在明末有支无敌军团挖金挖金挖金挖金挖金挖金醉枕江山隋末,我干翻了十八王大唐之九子夺嫡让你当兵戒纨绔,你苟成军中猛虎吾父朱高煦大唐:我,火头军薛仁贵,无敌黄沙百战穿金甲朕绝不当皇帝箱子里的明末,我就是神仙乱世第一能臣回到古代建特区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我在大夏被迫搞事的日子抗战:签到军事基地成晋西北霸主嫡女狂妃三国之诸葛天下绝色毒医王妃林梦雅大明:等待老朱死亡的我成了帝师战争承包商帝国再起特种兵穿越大明,抢座银山夺天下开局流放西北,强塞三个西域媳妇穿越1836年泽许公国的崛起重生—深闺九王妃穿到乱世我有拼夕夕打仗从不缺若我穿越,倚红偎翠,做个小诗仙带个手机回汉朝天云大陆之唐天十七世纪富二代铁血山河志让你当侯爷,没让你搞科技燕山血旗:开局千户所暴杀天下带着全面战争开始征服许你盛世安宁温水煮相公大人,得加钱三国的真相参商穿越明朝小王侯
书河书屋最新小说:红楼:父不争气,我亲自上阵荣国府,抱歉,不稀罕大明:最强兵王从边关开始重生红楼的香艳人生科举逆袭:从农家子到一品阁老穿成太子,本想摆烂,却被人陷了魂穿大唐:开局便被长乐赖上了救女主?问题不大,看我爆兵百万在造大明灵异中篇小说选大明养生小帝姬大明老六寒门书生开局死谏朱元璋宸晏匠梦:林衍的火器传奇开局砍树,我砍出个五代盛世医女楚汉行明末狠人:苟在辽东开荒建后宫神幻宇宙梦王橹窗着魂穿水浒:我竟成了童贯义子赵大:我的水浒我的国大秦:开局人屠,杀敌就变强我靠九阳神功横推武当大楚最惨驸马,开局遭背叛明末:坐拥十万死士,你让我低调时空基石我竟然穿越到了sprunki不是哥们,你收集古人啊大明帝王的群聊日常逃荒是不可能的大明太监秘史大明:开局要被诛满门?我人麻了穿越古代,我竟然成了武圣重生三国之公子刘琦水浒:爆杀宋江,再造梁山锦衣之下之二公子的绣春刀三国:开局结拜关羽,专刀天选者祖宗们,时代变了穿越大唐,全靠小公主!龙椅上的欲望:情锁宫闱之殇京城,我挡住了吴三桂和清军如果是庞统指挥蜀汉北伐金沟枭雄:从伙计到东三省巡阅使我的99位大佬夫人不当官了,逃荒保命要紧!开局乱世成流民,我携妹打天下三国争霸之再造大汉靖康逆旅:系统携我定乾坤三国群美传红楼:燕王开局,截胡和亲探春原始霸主:天启之力伴我行大明:老娘,别拦着!妹子快救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