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岩洞内的空气干燥而冰冷，带着明显的矿物尘埃气息，与之前真菌森林的粘稠湿热截然不同。巨大的、形态奇特的结晶簇从洞壁和穹顶探出，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的、各色各样的微光，提供了仅有的照明。地面铺满了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万年的碎石和化石粉末，踩上去沙沙作响。
陈默抱着“共生之芽”，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摸索。怀中的小树苗散发着温和的光芒，不仅驱散了周围的寒意，也让他疲惫的身心得到持续的抚慰。那只冰冷的“牧羊人”臂铠被他塞进了背包，那东西散发的气息让他不安，但关键时刻或许能保命。
岩洞蜿蜒向上，似乎通往穹顶的更高处。通道两侧的岩壁上，开始出现一些模糊的、并非自然形成的**刻痕**。
陈默停下脚步，仔细辨认。那些刻痕极其古老，风格抽象而写意，描绘着一些难以理解的图案：巨大的螺旋、环绕星辰的眼睛、跪拜在奇异植物下的人形生物、还有……**与“源初之律”螺旋纹章极其相似的符号**，但却更加复杂和原始，带着一种蛮荒的神秘气息。
这些壁画……远比旧时代的人类文明更加古老！是谁留下的？它们和“源初之律”有什么关系？难道这种力量，在人类文明之前就已经存在？
越往前走，壁画越发清晰和复杂，仿佛在讲述一个悠远而宏大的故事：一个繁荣的文明如何发现并崇拜生命的力量（螺旋纹章），如何与自然和谐共生，后来又如何因为某种原因（壁画在这里变得混乱，充满了战争和毁灭的景象）而衰落，最终被深埋于地底……
陈默的心中充满了震撼。埃尔斯博士和“牧羊人”追寻的秘密，其根源似乎远比想象中更加深邃和古老。这让他对“方舟”的期待更加迫切，也许那里保存的不仅仅是旧时代的科技，还有关于这些远古秘辛的答案？
就在他全神贯注解读壁画时，怀中的“共生之芽”再次传递来一丝微弱的情绪波动——这次不再是警惕或恐惧，而是一种……**亲切的呼唤感**？指向岩洞的深处？
同时，他手背的印记也传来一阵清晰的、与“共生之芽”共鸣的温热感。
难道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共生之芽”？
陈默精神一振，加快脚步，顺着那股呼唤感向前走去。
岩洞逐渐变得开阔，最终，他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如同地下广场般的天然石窟。石窟中央，有一个平静的、散发着淡淡乳白色光晕的**地下泉眼**。泉眼周围，生长着一圈与“共生之芽”形态相似、但更加高大、年代似乎也更久远的**白玉色树木**，它们枝桠交织，形成一个天然的穹顶，散发出宁静而强大的生命能量场，将整个石窟笼罩其中。
这里的气息，与“共生之芽”同源，但却更加磅礴和古老！
泉眼旁边，散落着一些显然不是自然形成的物品——几个磨损严重的旧时代军用背包、一些空了的罐头盒、还有……**一堆明显是暴力拆卸下来的安保机器人零件**！
陈默心中一凛！有人先他一步来到了这里！是敌是友？
他立刻握紧匕首，警惕地扫视四周。
“嘿！瘦瓜！这边！”
一个熟悉如闷雷般的、带着些许疲惫却依旧中气十足的声音，突然从泉眼后方一棵巨大的白玉树后传来！
陈默猛地转头，只见一个高大如山的身影，正靠着树干坐在地上，不是磐石又是谁？！
他看起来比之前更加狼狈，身上的简易护甲几乎完全破碎，露出下面更加狰狞的新旧伤口，尤其是后背，大片焦黑和撕裂伤几乎找不到一块好肉，但他那双眼睛依旧炯炯有神，正咧着嘴，带着一丝戏谑和放松的表情看着陈默。他手里正拿着一个军用水壶，接着泉眼里的水豪饮。
“磐石！你还活着！”陈默又惊又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是怎么从那群清洁组的围攻下逃脱，还先一步到达这里的？
“哼，老子都说过了，命硬得很！”磐石哼了一声，拍了拍身边的地面，“过来歇会儿吧，这泉水有点门道，喝了舒服得很。”
陈默快步走过去，这才注意到磐石身上那些可怕的伤口，虽然依旧狰狞，但似乎都已经停止了流血，甚至有些较浅的伤口边缘已经开始收口，愈合速度快得惊人！看来这泉水和周围的白玉树木散发的能量场，拥有极强的治愈效果。
“你怎么……”陈默刚想问他怎么脱身的。
“别提了，”磐石摆摆手，一脸晦气，“那帮穿黑皮的杂种，火力真他妈的猛！老子拆了七八个，差点被他们那个带队的阴险家伙用能量网给套住！幸好老子熟悉这破地方的每一条通风管道，拆了堵墙，把他们引到了一处不稳定的能源核心区，制造了场爆炸，趁乱溜了。”他说得轻描淡写，但过程定然凶险万分。
他指了指地上那些机器人零件和背包：“看来也有别的倒霉蛋来过这儿，不过看样子没扛过去。”他又看向陈默怀里的“共生之芽”和明显变得不同的气息，独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小子……运气不错啊？找到什么宝贝了？感觉你身上的味儿……顺眼多了。”
陈默将“共生之芽”的来历和埃尔斯博士最后的笔记简单说了一遍，也提到了外面壁画和“牧羊人”臂铠的事情。
听到“牧羊人”臂铠，磐石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中爆发出刻骨的仇恨：“那帮藏头露尾的杂碎！他们的东西都沾着血！最好扔了！”
但当听到“共生之芽”和埃尔斯博士寻求共生的理念时，他沉默了片刻，粗犷的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近乎柔和的神色：“埃尔斯那老小子……到最后还是这么天真……但也他妈的有种。”他看向那株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小树苗，眼神不再凶悍，反而有点像看着一个值得保护的后辈。
“这泉水和这些树，”磐石指了指周围，“应该是埃尔斯那‘共生’项目最早的能量源和实验样本之一，看来他成功了很小一部分。在这里待着，伤好得快，那些乱七八糟的孢子和辐射也进不来。”
他叹了口气，巨大的身体靠回树干上，看着石窟顶部的结晶簇，声音变得有些低沉：“老子以前……是这里的安保头子之一。灾难爆发时，奉命‘清理’所有潜在威胁，包括……埃尔斯那些‘危险’的实验。但我下不了手……我看着那些还没被完全污染的、试图挣扎求生的‘小东西’（指早期良性共生体）……我放跑了埃尔斯，炸毁了通往核心区的通道，把自己也和那些发疯的怪物一起困在了这鬼地方的外围……”
原来如此！陈默恍然大悟。难怪磐石对这里如此熟悉，难怪他拥有如此恐怖的身体素质和恢复力（可能长期暴露在某种能量辐射或早期实验影响下），难怪他对张启明和“牧羊人”如此仇恨！他本身就是那场灾难的亲历者和反抗者！
“所以，‘老灯’（守灯人）让你来找‘方舟’线索？”磐石看向陈默，目光变得严肃起来，“埃尔斯最后留下的信息里，确实提到过，‘云端回响’的核心数据库里，藏着一条通往‘方舟’的紧急跃迁坐标。但那条通道的启动，需要极高的能量和……‘钥匙’的完全共鸣。”
他指了指石窟另一侧，那里有一个被白玉树根须 partially 缠绕覆盖的、更加古老的岩石拱门，拱门上刻满了与外面岩壁同源的远古螺旋纹路。
“那条路，据说是利用远古遗迹改造的，能直通设施最底层的‘跃迁基座’。但老子从来没进去过，那后面的能量乱流能把人撕成碎片。”磐石的表情凝重起来，“而且，张启明那杂种和他背后的‘牧羊人’，肯定也知道这条通道。他们说不定已经守在基座那边，就等着你自投罗网。”
前有强敌埋伏，后有追兵可能随时赶到。跃迁通道危险重重，启动条件苛刻。
陈默看着怀中散发着微光的“共生之芽”，又感受了一下体内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更加沉凝和充满生机的能量。手背的印记温热，晶片在怀中与“共生之芽”轻轻共鸣。
他抬起头，目光看向那扇古老的、通往未知与危险的拱门，眼中闪过坚定的光芒。
“我们必须去。”陈默的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这是唯一的希望。而且……”他摸了摸“共生之芽”，“我现在……或许能多撑一会儿。”
磐石看着陈默，又看了看那株小树苗，咧开大嘴，露出一个狰狞却充满战意的笑容：“行！你小子都没怂，老子更没道理怕！正好，老子憋了一肚子火，早就想找那帮杂碎算总账了！”
他猛地站起身，巨大的身躯舒展开来，骨节发出爆豆般的响声，身上的伤口似乎在这短暂休息后又愈合了不少。他走到那堆报废的机器人零件旁，粗暴地拆下几块还算完整的厚重装甲板，用蛮力掰弯，又扯下几根粗大的线缆，胡乱地捆绑在自己血肉模糊的手臂和胸口，制作成了简陋却实用的临时护甲。
“走吧，瘦瓜！”磐石扛起一块边缘锋利的巨大金属板当作临时武器，如同即将出征的蛮荒战神，指向那扇古老的拱门，“让咱们去会会那帮藏头露尾的‘牧羊人’，闹他个天翻地覆！”
陈默将“共生之芽”小心地包裹好，紧握匕首，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共生”之力，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