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好奥乐市码头还浸润在带着咸味的海风与初升朝阳的金晖里。杨灵早早地就到了,不停地张望着莉莉艾家的方向,直到看见那个穿着清爽夏装、拖着小小行李箱的淡金色身影出现,他才松了一口气,用力地挥起手。
“莉莉艾!这里!”
莉莉艾加快脚步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晨光般清浅的笑容:“早上好,杨灵。”
“早!船马上就要开了!”杨灵接过她手中的行李,两人并肩踏上了通往波尼岛的客轮。
船只平稳地驶离港口,将繁华喧闹的好奥乐市渐渐抛在身后。阿罗拉湛蓝如宝石的海面在船身两侧划开白色的浪痕。两人靠在船舷的栏杆上,任由带着湿气的海风吹拂着脸颊和发丝。
很快,一群调皮的海星星和宝石海星被船只吸引,在船舷边跳跃穿梭,阳光下它们红色的核心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更远处,几只巨翅飞鱼优雅地滑翔出海面,宽大的鳍翅在空中展开,划出优美的弧线,又“噗通”一声潜入深蓝的海水中。偶尔还能看到长翅鸥鸣叫着掠过海面,或者一只呆呆兽憨态可掬地趴在远处的礁石上,对航行而过的庞然大物毫无反应。
眼前是生机勃勃的阿罗拉海域,是他们熟悉而热爱的风景。
“看那边!是拉普拉斯!”莉莉艾指着稍远一些的海面,语气带着单纯的欣喜。一只体型优美的拉普拉斯正载着它的训练家,不紧不慢地游弋着,方向似乎也是波尼岛。
“嗯!”杨灵应和着,目光追随着那只拉普拉斯,眼神却有些飘忽。
两人一时间都沉默了下来,只有海风在耳边呼啸,以及海浪与船体撞击的哗哗声。
这画面太美了,美得如同阿罗拉的标准明信片。可越是看到这样熟悉而美好的景象,那个被迫放弃的、关于遥远合众地区的梦,就越是清晰地浮上心头,像一根细微的刺,隐藏在赞叹与欣赏之下,带来隐隐的、无法忽视的酸涩。
莉莉艾的目光从欢快的海星星身上收回,轻轻落在不断向后奔涌的浪花上。她的声音很轻,几乎要散在风里:“合众地区……听说那里的海洋不一样,能看到不同的水系宝可梦呢。比如野蛮鲈鱼,或者轻飘飘的水水獭……”
杨灵的心像是被轻轻捏了一下。他转过头,看着莉莉艾被海风吹拂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垂着,掩住了她眼底可能流露的情绪。他知道,她和他一样,在期待着那片未知的土地。
“是啊,”他低声回应,声音有些干涩,“我还想着,说不定能在合众的河边看到差不多娃娃,或者在天箭桥下发现牙牙的踪迹……”他说着之前查阅资料时记下的、合众地区特有的宝可梦名字,每一个音节都带着一份落空的期待。
向往与悲伤,两种情绪奇妙地交织在一起,如同船身下混合着阳光与深海水色的海面。他们为即将探索波尼岛的深处而兴奋,也为失之交臂的合众之旅而感到惋惜。这并非不爱阿罗拉,恰恰是因为太爱这片土地,以及对外面广阔世界怀有同样赤诚的好奇,才让这次的变更计划显得如此令人惆怅。
船身微微摇晃,破开前路的波浪。一只好奇的太阳珊瑚靠近了船舷,它五彩的角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是阿罗拉独有的美丽。莉莉艾伸出手指,虚虚地指向它,嘴角努力弯起一个弧度:“看,太阳珊瑚也很可爱。”
“嗯,波尼岛一定还有更多惊喜等着我们。”杨灵深吸了一口带着海味的空气,努力振作起精神,转头对莉莉艾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这一个星期,要好好在一起。”
莉莉艾迎上他的目光,看到他眼中虽然也有一丝未能完全散去的遗憾,但更多的是一种想要珍惜当下的决心。她心中的那点阴霾似乎也被这海风和他的笑容吹散了些许。
“嗯,”她点了点头,重新将目光投向广阔无垠的大海,投向波尼岛逐渐清晰起来的轮廓,“我们要好好珍惜这一个星期。”
在波尼岛的简易码头登岸时,时间已近正午。不同于美乐美乐岛的热闹繁华,波尼岛的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更为原始、宁静的气息,带着泥土、绿植和海洋混合的独特味道。两人在码头附近一家颇具当地特色的小餐馆解决了午餐,品尝了用波尼岛特产果蔬制作的沙拉和新鲜的烤鱼,稍稍驱散了旅途的疲惫和心底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怅惘。
“接下来我们去哪里?”莉莉艾用餐巾轻轻擦了擦嘴角,看向对面还在意犹未尽喝着树果饮料的杨灵。阳光透过餐馆的窗户,在她淡金色的发丝上跳跃。
杨灵放下杯子,眼睛因为期待而闪闪发亮:“我查过了!离这里不远,有一片被称为‘静谧林地’的地方,据说里面生长着很多稀有的草药,环境也很幽静,很少被游客打扰。我们可以先去那里散散步,消化一下,怎么样?”
莉莉艾对美好的景色总是充满兴趣。她立刻点头赞同:“好啊,听起来很棒。”
两人离开餐馆,沿着一条被树荫覆盖的土路向岛内走去。路旁的树木愈发高大茂密,阳光只能透过层层叠叠的绿叶,在地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点。空气中的湿度明显增加了,带着凉意和植物腐败后特有的、略带甜腥的气息。虫鸣和不知名鸟儿的叫声在林中回荡,更显幽深。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眼前豁然开朗。他们来到了一片被参天古木环抱的林间空地。空地上绿草如茵,点缀着许多颜色形态各异的蘑菇和不知名的野花。最引人注目的是,在空地中央,靠近一棵尤其巨大的树木根部,生长着一小片散发着柔和荧光的蓝色蘑菇。
“那是……夜光蕈?”莉莉艾惊喜地低呼,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生怕惊扰了这片宁静,“只在古籍里看到过插图,没想到波尼岛真的存在!”
“哇!真的在发光!”杨灵也压低了声音,满脸惊奇。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一些,观察着那些如同蓝宝石般镶嵌在翠绿草地上的小伞菌。“听说这种蘑菇只在特别纯净、能量充裕的地方才能生长。”
就在两人沉浸在这片意外发现的美丽中时,旁边的灌木丛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唦唦——”
杨灵立刻警觉地挡在莉莉艾身前,目光紧盯着晃动的灌木。莉莉艾也紧张地抓住了他的衣角。
然而,从灌木丛里钻出来的,并非什么具有攻击性的宝可梦,而是一只……睡眼惺忪的萌虻。它体型小巧,毛茸茸的身体是温暖的褐色,大大的眼睛半眯着,似乎还没完全清醒。它晃晃悠悠地飞了出来,目标明确地朝着那些夜光蕈飞去。
萌虻落在最大的一朵夜光蕈旁边,伸出细小的前足,开始小心翼翼地采集蘑菇边缘一些闪着更细微金光的孢子。它的动作轻柔而熟练,像一个技艺高超的小小采集匠。
“它在收集孢子?”莉莉艾好奇地观察着,“萌虻似乎会用花粉和孢子混合,制作具有特殊效果的物质……”
她的话音未落,萌虻似乎因为他们的注视而有些分心,脚下一滑,小小的身体一个趔趄,差点从蘑菇上摔下来。它慌忙扇动翅膀稳住身体,但爪子里捧着的一些金色孢子却飘散开来,如同微小的金色尘埃,在透过林荫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啊……”莉莉艾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呼,带着惋惜。
就在这时,萌虻注意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两人。它并没有害怕或飞走,而是歪着脑袋,用那双迷迷糊糊的大眼睛打量了他们一会儿。然后,它轻轻飞了过来,绕着莉莉艾飞了一圈,似乎对她淡金色的头发很感兴趣。最后,它停在了莉莉艾微微伸出的手指上。
指尖传来毛茸茸、暖烘烘的触感,莉莉艾屏住了呼吸,生怕惊扰了这个小家伙。萌虻在她指尖蹭了蹭,发出细微的、满足的“唦唦”声,然后从自己身上不知哪里,抖落了一点点带着甜香和荧光孢子的金色粉末,轻轻落在莉莉艾的手心里。
“这是……送给我的吗?”莉莉艾又惊又喜,声音轻柔得像是在对一片羽毛说话。
萌虻点了点头(或者说,上下晃了晃身体),然后才慢悠悠地飞回夜光蕈旁边,继续它被打断的采集工作。
“太神奇了……”杨灵看着莉莉艾手心里那撮闪着微光的金色粉末,也感到不可思议,“它好像很喜欢你。”
莉莉艾小心翼翼地用另一只手护住这份意外的礼物,脸上洋溢着纯然的喜悦。“可能是因为……我没有恶意吧。”她抬头看向那片夜光蕈和那只专注的萌虻,感觉这片静谧林地更加可爱了。
这个小小的插曲让两人的心情都明亮起来。他们继续在林地中漫步,发现了更多有趣的植物和昆虫宝可梦,比如躲在叶片下伪装成石头的石居蟹,还有在花丛间忙碌地采集花蜜的三蜜蜂。
穿过静谧林地,前方隐约传来了水流声。循声而去,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出现在眼前,溪水潺潺,冲刷着光滑的鹅卵石。阳光直射在水面上,映出粼粼波光。
“看水里!”杨灵眼尖,指着溪流中几道快速游动的影子。
那是几只身体呈流线型、覆盖着水蓝色鳞片的宝可梦,它们有着强健的下颚和锐利的眼神,正在溪流中灵活地追逐着小鱼。
“是强颚鸡母鱼!”莉莉艾认出了它们,“波尼岛的溪流里果然有它们的身影。”
这些强颚鸡母鱼似乎很有领地意识,注意到岸边的两人后,其中一只体型较大的停下了追逐,转过身,面朝他们,张开大嘴,露出了里面锋利的牙齿,发出低沉的威吓声,试图驱赶这两个“不速之客”。
“哇,好像不太友好。”杨灵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莉莉艾却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只领头的强颚鸡母鱼,又看了看溪流两岸的环境。“它们可能是在保护这片产卵地或者幼崽。”她轻声分析道,“我们稍微离远一点观察吧,不要打扰它们。”
两人退到稍远一些的树荫下,静静地观察。果然,在强颚鸡母鱼们警惕的目光后方,靠近岸边的水草丛中,隐约可以看到一些更小的身影在游动,那是它们的幼崽。
“原来如此。”杨灵恍然大悟,对莉莉艾的细心感到佩服。那只领头的强颚鸡母鱼见他们退后,不再构成威胁,便也收敛了敌意,重新投入了带领族群捕食和巡逻的工作中。
溪流的下游方向,地势变得平缓,形成了一片小小的、被绿荫环绕的池塘。池塘边,几只圆丝蛛正忙碌地在树枝间编织着精巧的蛛网,阳光透过蛛网,折射出七彩的光芒。一只爱管侍正安静地坐在池塘边的一块大石头上,闭着眼睛,仿佛在冥想,周身散发着令人心安的气息。
时间在探索中悄然流逝。当两人意识到该返回波尼岛的小镇寻找今晚的住处时,夕阳已经开始将西边的天空染成橘红色。
“没想到波尼岛的下午这么充实。”走在回程的路上,莉莉艾看着手中那个用小玻璃瓶小心装起来的金色孢子粉末,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萌虻的赠礼、强颚鸡母鱼的守护、圆丝蛛的巧工、爱管侍的宁静……这一切都让她暂时忘却了不能前往合众的遗憾。
“是啊,”杨灵也感慨道,他回头望了一眼那片逐渐被暮色笼罩的静谧林地和溪流,“这里真的有很多美乐美乐岛看不到的风景和宝可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