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的山门之前，人声鼎沸。
今日是三年一度的收徒大典，来自天南地北的少年少女们齐聚于此，个个眼中都闪烁着期待与渴望的光芒。他们衣着光鲜，大多有家人陪同，有的甚至带着仆从，一看便知出身不凡。
而在人群的最后方，一个瘦削的身影正艰难地向上攀登。
林凡咬紧牙关，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浸湿了破旧的粗布衣裳。他的双脚早已磨出血泡，每踏上一级石阶，都带来钻心的疼痛。
这条通往青云宗山门的“登仙路”，共有九千九百九十九级台阶。据说这是对求道者的第一重考验，能够独自走完全程者，方有资格参加入门测试。
“快看那个土包子，连双像样的鞋都没有。”
“啧啧，这副穷酸样也敢来求仙？”
“我打赌他走不到一半就要滚下去。”
几个衣着华丽的少年指着林凡，毫不掩饰地嘲笑着。他们骑着珍贵的灵驹，由仆从护送，根本不需要亲自攀爬这漫长的石阶。
林凡没有理会这些嘲讽，他的目光始终望着山顶那若隐若现的宏伟山门。他的右手不自觉地摸向怀中，那里藏着一枚已经失去光泽的古玉，是离家时母亲偷偷塞给他的。
“凡儿，娘知道你心气高，可这修仙之路太过凶险，咱们平凡人家，还是安安稳稳过日子为好...”母亲含泪的叮嘱犹在耳边。
但林凡没有选择。父亲早逝，母亲含辛茹苦将他拉扯大，如今却积劳成疾，卧病在床。镇上的郎中说，除非找到仙家灵药，否则最多只能再活三年。
为了母亲，他必须踏上这条仙路。
“我一定要成功...”林凡喃喃自语，拖着疲惫的身躯，又向上迈出一步。
日头渐高，不少徒步攀登的少年已经支撑不住，中途放弃。而林凡虽然步履蹒跚，却始终没有停下。
就在他即将抵达山门时，一个刺耳的声音响起：
“站住！哪里来的乞丐，也敢玷污仙家圣地？”
林凡抬头，看见一个身着青云宗服饰的年轻弟子挡在面前，脸上满是鄙夷之色。
“这位师兄，我是来参加入门测试的。”林凡恭敬地说道。
那弟子上下打量着他，冷笑道：“就你这副模样，也配求仙问道？赶紧滚下山去，别脏了我们青云宗的地界！”
周围响起一阵哄笑。那些骑马的少年们早已抵达，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闹剧。
林凡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但他没有发作，只是平静地说道：“青云宗祖训，凡能独自走完登仙路者，不论出身，皆可参加入门测试。难道师兄要违背祖训不成？”
那弟子脸色一变，显然没料到这个看似土气的少年竟如此伶牙俐齿。正要发作，旁边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
“张师弟，祖训不可违，让他过去吧。”
说话的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手持扫帚，正在清扫山门前的落叶。他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杂役，但那姓张的弟子却立刻收敛了嚣张气焰，恭敬地行礼：
“是，刘师叔。”
老者点点头，看向林凡：“年轻人，心性不错。去吧，测试马上就要开始了。”
林凡感激地行了一礼，拖着疼痛的双腿，快步走向测试广场。
广场上已经聚集了数百名少年，中央矗立着一块巨大的试仙石。只要将手放在石头上，就能检测出灵根资质。
“王林，金木双灵根，上等资质！”
“李昊，火系单灵根，极品资质！”
“赵灵儿，水系天灵根，千年难得一见！”
随着执事长老的宣布，人群中不时爆发出惊叹之声。那些被判定为资质上乘的少年，立刻被几位长老争相收为弟子，风光无限。
但也有不少人黯然神伤。
“张铁，五行杂灵根，资质下下，不合格！”
“陈小月，无灵根，不合格！”
被判定为不合格的少年，个个面如死灰，有的当场痛哭失声。仙凡之别，就在这一瞬间决定。
终于轮到林凡。
他深吸一口气，将手放在冰凉的试仙石上。石头微微发光，浮现出微弱的五色光芒。
执事长老皱了皱眉：“五行伪灵根，灵气感应微弱，终生无缘大道。不合格！”
仿佛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林凡整个人僵在原地。
周围传来窃窃私语：
“伪灵根？那不是比杂灵根还差吗？”
“听说伪灵根根本储存不了灵力，修炼一辈子也到不了练气二层。”
“这种废物也敢来测试，真是浪费大家时间。”
林凡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不敢相信这个结果。他为了今天，付出了那么多努力，走了那么远的路...
“不，长老，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林凡急切地说道，“我可以做任何事，扫地、挑水、劈柴...只要让我留在青云宗！”
执事长老不耐烦地挥挥手：“下一个！”
两个弟子上前，准备将林凡拖走。
“等等。”
那个扫地的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广场边缘。他缓缓走来，对执事长老说道：“此子心性坚韧，独自走完登仙路，殊为不易。既然外门不缺杂役，不如给他一个机会。”
执事长老面露难色：“刘师叔，宗门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老者淡淡说道，“掌门那边，我自会交代。”
执事长老犹豫片刻，终于点头：“既然师叔开口，那就破例一次。林凡，从今日起，你就是青云宗的杂役弟子，负责打扫藏经阁。记住，这只是杂役身份，并非正式弟子，不得修炼宗门功法，明白吗？”
林凡喜出望外，连忙躬身行礼：“多谢长老！多谢前辈！”
只要能留在青云宗，就还有希望！
老者微微一笑，转身离去。林凡这才知道，这位看似普通的扫地老人，竟是青云宗辈分极高的长老，只因性情淡泊，不爱管事，平日只以杂役身份示人。
在众人或怜悯或鄙夷的目光中，林凡跟着一个外门弟子，来到了他未来的居所——藏经阁后方的一间破旧木屋。
“这里就是你住的地方。”那弟子冷冷说道，“每日辰时起床打扫藏经阁一至三层，不得进入四层以上。每月可领一枚下品灵石，这是你这个月的份例。”
弟子扔给林凡一块灰扑扑的石头和一本小册子，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林凡打量着这间简陋的木屋：除了一张硬板床和一张破桌子，再无他物。但他已经很满足了，至少他留在了青云宗。
夜幕降临，林凡躺在床上，翻看着那本小册子。这是宗门发给杂役的《引气诀》，最基础的吐纳法门，连功法都算不上，只能强身健体。
他尝试按照书上的方法呼吸吐纳，却感觉不到任何所谓的“灵气”。难道伪灵根真的无法修炼吗？
不甘心的林凡坐起身，从怀中取出那枚古玉。在月光的照耀下，古玉泛着微弱的光泽，上面的纹路似乎比平时更加清晰。
“娘说这是祖上传下来的，或许有什么特别之处...”林凡喃喃自语，指尖轻轻摩挲着玉面。
就在这时，他的手指被木床的毛刺划破，一滴鲜血渗出，恰好滴在古玉之上。
异变突生！
古玉突然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化作一道流光，直接钻入林凡的眉心！
林凡大惊失色，只觉脑海中轰然作响，一座布满裂痕的古老石碑缓缓浮现。碑身斑驳，仿佛历经万古沧桑，上面的文字大多模糊不清，唯有一个“衍”字熠熠生辉。
“这是...什么东西？”林凡心神剧震，不知所措。
随着石碑的出现，他感觉周围的空气似乎变得不同了。一丝丝微弱的气流缓缓涌入体内，沿着某种玄妙的轨迹运行——正是《引气诀》中描述的路线，但效率何止提升了十倍！
更让他震惊的是，脑海中自动浮现出《引气诀》的经文，而石碑上的“衍”字光芒流转，经文随之发生变化，许多晦涩难懂之处变得清晰明了，甚至多出了许多原本没有的内容。
“这石碑...在推演完善功法？”林凡又惊又喜。
他连忙盘膝坐好，按照改良后的《引气诀》修炼起来。这一次，他清晰地感受到了所谓的“灵气”！虽然微弱，但确确实实地存在于他的体内，缓缓流动，滋养着疲惫的身躯。
一夜无眠。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木屋时，林凡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他感到全身充满了力量，昨日的疲惫一扫而空，连视力、听力都变得敏锐了许多。
“这就是修仙的感觉吗...”林凡握紧拳头，感受着体内那微弱但真实存在的灵力波动。
练气一层！
仅仅一夜，他这个被判定为“终生无缘大道”的伪灵根，竟然踏入了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修仙门槛！
激动之余，林凡也意识到脑海中那座神秘石碑的珍贵。这绝对是逆天的至宝，一旦泄露，必将引来杀身之祸。
“必须保守这个秘密。”林凡暗下决心。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新来的，该干活了！”
林凡收敛气息，恢复成那个普通的杂役弟子，拿起扫帚走出门去。
藏经阁是青云宗重地，共有七层。外门弟子可以进入前三层，内门弟子可进入前五层，长老及以上才能进入最高两层。
作为杂役，林凡的工作就是打扫一至三层的卫生。
“记住，不得打扰弟子阅读，不得偷懒，更不得偷学功法！”管事严厉地警告道。
林凡点头应下，开始认真打扫。他刻意放慢速度，暗中观察书架上的功法名称。《基础炼气诀》《火球术》《御风诀》《金钟罩》...都是最基础的功法法术。
若是以前，他只能望而兴叹。但现在...
林凡心念微动，脑海中石碑上的“衍”字再次亮起。他只是粗略地扫过那些功法名称，石碑竟然开始自动推演起来！
虽然由于信息不足，推演出的内容残缺不全，但也让他对这些功法有了初步的理解。
“这石碑...太逆天了！”林凡心中震撼。
傍晚时分，林凡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正准备回屋继续修炼，却被几个身影拦住了去路。
是三个外门弟子，为首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的壮硕少年。
“新来的，懂不懂规矩？”壮硕少年冷笑道，“杂役弟子每月要上交一半的灵石作为保护费，拿来吧！”
林凡认得此人，名叫张莽，是外门一霸，据说有个表哥是内门弟子，所以行事嚣张。
若是昨天，林凡或许会忍气吞声。但如今他已踏入仙途，又岂会再任人欺凌？
“宗门规定，杂役弟子月俸一枚下品灵石，从无上交一半之说。”林凡平静地说道。
张莽一愣，显然没料到这个新来的杂役敢顶嘴，顿时恼羞成怒：“好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打！”
两个跟班立刻扑了上来。
林凡眼神一凝，体内微薄的灵力运转，按照石碑推演出的《基础锻体术》中的发力技巧，侧身躲过第一人的拳头，同时脚下巧妙一绊。
“砰！”
那人猝不及防，摔了个狗吃屎。
另一人见状，怒吼着挥拳打来。林凡不闪不避，右手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扣住对方手腕，轻轻一扭。
“啊！”那人惨叫一声，疼得龇牙咧嘴。
张莽脸色一变：“好小子，原来练过几手！看来得我亲自教训你了！”
他大喝一声，全身肌肉鼓起，一拳轰向林凡面门。这一拳势大力沉，隐隐带着破空之声，显然已经练出了些许火候。
林凡不敢硬接，脚下步伐变幻，险之又险地避开这一拳。同时脑海中石碑急速运转，不断分析着张莽的招式破绽。
“就是现在！”
在张莽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瞬间，林凡猛地贴近，肩头狠狠撞在对方胸口。
“咚！”
张莽闷哼一声，连退数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满脸不可置信。
周围不知何时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弟子，见状纷纷惊呼：
“这杂役好厉害！”
“张莽居然吃亏了！”
“他用的好像是《基础锻体术》，但招式怎么不太一样？”
林凡站立原地，气息平稳。刚才的交手中，他不仅运用了石碑优化后的发力技巧，更调动了体内那一丝微薄的灵力，否则绝不可能击败已经接近练气二层的张莽。
“你...你给我等着！”张莽狼狈地爬起来，摞下狠话，带着两个跟班灰溜溜地跑了。
林凡没有在意这场小风波，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藏经阁的三楼窗口，那里似乎有一道身影一闪而过。
是那位扫地老人刘师叔吗？
回到木屋，林凡迫不及待地开始修炼。今天的战斗让他意识到，光是踏入练气一层还远远不够。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修仙世界，没有实力，连最基本的尊严都保不住。
随着《引气诀》的运转，灵气缓缓涌入体内。但林凡很快发现，自己的伪灵根确实是个大问题——灵气吸入体内的速度极慢，而且大部分都会逸散出去，真正能留在丹田的少之又少。
照这个速度，恐怕真的要如那执事长老所说，终生无法突破练气二层。
“不行，我必须想办法改善资质...”林凡陷入沉思。
突然，他脑海中灵光一闪：“既然石碑能推演功法，那能不能推演出改善资质的方法？”
心念一动，石碑上的“衍”字再次亮起。林凡集中精神，想象着“改善伪灵根”的诉求。
石碑微微震动，表面的裂纹似乎扩大了一丝。无数玄奥的符文流转组合，最终浮现出四个模糊的大字：
“九转涅盘...”
紧接着，是一段残缺不全的法诀，以及几味闻所未闻的药材名称：洗髓草、凝露花、地心灵乳...
林凡心中狂喜，这石碑果然能推演万物！
但很快他就冷静下来。这些药材听起来就不是凡物，以他杂役弟子的身份，恐怕连见都见不到，更别说获取了。
前路漫漫，但他已经看到了希望。
夜深人静，林凡没有入睡，而是继续修炼。在运转《引气诀》的同时，他尝试着按照“九转涅盘”的残缺法门，引导灵气淬炼肉身。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石碑上的“衍”字突然光芒大盛，一段段破碎的画面强行涌入林凡的脑海：
滔天血海，仙神陨落...
一座通天彻地的巨碑镇压诸天...
一个模糊的背影，转身对他微微一笑...
最后是一双冰冷的眼睛，在无尽虚空中缓缓睁开...
“啊！”林凡头痛欲裂，猛地从入定中惊醒，浑身已被冷汗湿透。
那些画面是什么？是幻觉，还是...记忆？
他抚摸着眉心，那里平静如常，但林凡知道，某种超越他理解的东西，已经与他融为一体。
而远在青云宗深处的一座洞府内，那位扫地老人刘师叔缓缓睁开双眼，目中闪过一丝惊疑：
“奇怪，方才似乎感应到了一丝...太古的气息？”
他掐指推算，却只觉得天机混沌，什么都算不清楚。
“多事之秋啊...”老人轻叹一声，身影渐渐融入黑暗。
与此同时，在藏经阁顶层的阴影中，一个灰衣人收回了观察林凡的目光，在手中的玉简上轻轻一点：
“目标已接触‘钥匙’，反应符合预期。计划进度：百分之二。建议继续观察。”
玉简微光一闪，信息已传向未知的远方。
仙途漫漫，暗流涌动。
林凡的传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