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无咎把我拉回来，脸色比刚才还难看：“太冒险了！”
我没说话，心里乱成一团麻。
失败了一次，系统肯定更警惕了。
下一步，该怎么试？
真的……要玩那么大吗？
栈桥上的风跟刀子似的，刮得脸生疼。我和岑无咎并排坐着，中间隔着那堆跪了一地的纸人，谁也没吭声。系统那最后通牒像丧钟一样，在我脑子里一圈圈地绕，还剩不到俩钟头。
假跳江测试屁用没顶，还打草惊蛇了。下一步咋整？真放点血？还是再找个更邪乎的死法试试？我心里乱糟糟的，比脚下这黄浦江的水还浑。
岑无咎突然动了一下。他转过头，那双刚能看清没多久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直直地看着我。那眼神复杂得要命，有疲惫，有担忧，还有点别的我读不懂的东西，沉甸甸的。
“沈雁回。”他开口，声音哑得厉害，被风吹得有点散，但我听得清清楚楚。
“嗯？”我应了一声，心里正烦着，没太在意。
他吸了口气，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字一句，说得特别慢，特别清楚：
“要不……我们成亲吧。”
“……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脑子没转过弯，“成亲？这都啥时候了你还想着……” 话说到一半，我猛地刹住了车。
成亲？
冥婚？！
那狗系统给的终极任务里，除了“自愿赴死”，前面确实还绑着“让岑无咎爱上你”！
虽然现在恩爱值已经溢出了，106了，但“爱上”这个状态，系统到底是怎么判定的？光数值够就行？还是也得有什么“仪式”或者“确认”？
岑无咎突然在这个时候……求婚？
他是真想……还是……
我猛地扭头看他，心脏砰砰乱跳。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还是那么苍白虚弱，但眼神异常认真，甚至带着点破釜沉舟的决绝。他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我嗓子发干，“你知不知道你在说啥？”
“知道。”他回答得很快，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近乎疲惫的坦然，“系统要的‘爱’，虚无缥缈，但它要的‘仪式’和‘回应’，或许有迹可循。冥婚契约最初绑定的就是我们两个。如果……如果我能确认‘爱’你，而你也给出相应的‘承诺’……也许能暂时满足部分条件，降低系统对你‘立刻赴死’的紧迫逼压？或者……能骗它打开某个权限漏洞？”
他说得很冷静，像是在分析一道数学题。但我听出来了，这根本就是他妈的绝望下的豪赌！拿感情当筹码，去赌系统那狗屁逻辑里可能存在的一丝漏洞！
而且，这他妈是求婚吗？这分明是催命符！
因为按照那鬼契约，我要是现在点头答应了，下一步是不是就得立刻“自愿赴死”来证明我的爱了？！系统绝对会这么理解！
我敢答应吗？我拿什么答应？用我的命吗？
【警告！检测到Npc岑无咎发出重大情感关联请求！】
【请求内容与终极任务前置条件‘让绑定对象爱上宿主’高度重合！】
【正在分析宿主回应……】
【若宿主接受请求，系统将视为‘自愿赴死’终极任务进入最终确认阶段！】
【请宿主谨慎回应！任何肯定性答复都将极大加速最终审判流程！】
系统的提示音冰冷地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意味。
看吧！我就知道！
这根本就是个陷阱！答应就是死！
我后背瞬间被冷汗打湿了。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拒绝？直接拒绝会不会激怒系统？或者让岑无咎这刚冒出来的、不知道真假的“爱意”直接清零？那终极任务前置条件不就又崩了？
答应是立刻死，拒绝可能是马上死也可能晚点死。
这题无解啊！
我僵在原地，感觉时间都他妈凝固了。风吹过纸人的哗啦声变得格外刺耳。
岑无咎还在看着我，等待我的回答。他的眼神里，那点决绝慢慢褪去，渐渐染上了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甚至是……一丝微弱的期待？
他在期待什么？期待我答应然后去死？还是期待点别的？
我脑子乱成一锅粥，根本没办法思考。系统的倒计时像催命符一样滴答作响。
不能答应！绝对不能！
但也不能直接拒绝！
拖！必须拖！
我猛地避开他的视线，低下头，用手搓了把脸，声音从指缝里含糊地挤出来，带着刻意装出来的疲惫和沙哑：“……太突然了……你让我……想想……”
说完这句，我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全身肌肉都绷紧了，等着系统的反应。
【宿主回应：延迟答复。】
【判定：未接受，未拒绝。】
【警告：情感关联请求悬置状态可能引发Npc情绪波动及任务条件不确定性！】
【终极任务倒计时不受影响，继续：1小时41分18秒！】
没立刻判定失败！
我稍微松了口气，但不敢大意。悬置状态？这他妈听着也不安全啊！
岑无咎那边沉默了一下。过了几秒，我才听到他极轻地、几乎听不见地吁了口气，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别的。
“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没再逼问，也没再看我，只是把头转向了黑漆漆的江面，侧脸线条绷得有点紧。
气氛一下子变得无比尴尬和沉重。
我俩之间那点刚刚因为共患难而产生的、微弱的默契和暖意，好像瞬间被这冰冷的“求婚”和更冰冷的“延迟答复”给冻僵了。
我知道我伤到他了。哪怕他提出这个的初衷可能并不纯粹，但被直接晾在原地，换谁都不好受。
可我没办法。我只能这么做。
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这个鬼地方！离开这堆跪着的纸人！找个相对安全点的地方，喘口气，冷静下来，再想想怎么破这个死局！在这栈桥上，对着这么一群晦气东西，啥也想不出来！
我猛地站起身，动作太大，带得脚下的木板都晃了一下。
“走！”我声音有点硬邦邦的，不去看他，“先离开这儿！找个地方再说！”
岑无咎没说什么，默默地用手撑着想站起来。他体力消耗太大，试了一下没成功。
我心里憋着一股莫名的火气和愧疚，伸手一把将他拽了起来。他几乎没什么重量，轻飘飘的。
我没松手，半扶半架着他，绕开那些依旧跪着一动不动的纸人，踉踉跄跄地朝着栈桥通往岸上的方向走去。
那些纸人没有任何反应，仿佛真的变成了普通的纸扎。
但我们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岸上的黑暗似乎比之前更浓了。远处的租界灯火看起来模糊而不真实。
我俩像两个逃难的难民，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了码头区，钻进了一条狭窄阴暗的小巷。巷子里堆满了垃圾，散发着腐烂的臭味，但至少暂时看不到那些诡异的纸人了。
我把他靠墙放下，自己也累得直喘气，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来。
巷子口偶尔有昏黄的路灯光斜斜照进来一点，勉强能看清彼此的脸。
沉默像一块巨石压在我们中间。
那个被悬置的“求婚”，像一把无形的刀，悬在头顶。
我闭上眼，脑子里乱糟糟地闪过无数念头。系统，任务，死亡，冥婚，岑无咎刚才那个眼神……
【剩余时间：1小时38分05秒。】
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冷酷地提醒我。
时间不多了。
我必须尽快给他一个答复。
一个既能暂时稳住系统，又不会立刻让我去死的答复。
可这他妈到底是什么答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