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金属门，竟然缓缓地向内滑开了。
门后，是一个不大的房间，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各种我看不懂的装备箱。
而最显眼的，是房间中央平台上，静静悬浮着的三架造型更酷炫、体积更大、但同样指示灯黯淡无光的重型无人机。
它们的电池舱盖，都敞开着。
装备储备间的空气带着一股冰冷的金属和机油味，比外面更浓。
那三架重型无人机像休眠的钢铁巨兽，静静悬停在平台上方，流线型的机身反射着顶灯惨白的光，看着就比外面那几架小喽啰高级不止一个档次。但它们现在死气沉沉，电池舱空空如也，跟没了心脏的标本似的。
“找找……有没有……备用能源……”岑无咎靠在门框上，声音比刚才更虚了，脸色白得透明，仿佛下一秒就要碎掉。刚才砸无人机那一下，显然又耗尽了他好不容易攒起来的一点力气。
我让他靠稳点，自己赶紧在那些银白色的装备箱里翻找。大部分箱子都需要指纹或者虹膜验证，根本打不开。骂了几句娘，终于在一个角落发现了个物理开关的应急箱。
撬开一看，里面好东西不少！几块巴掌大小、闪着幽蓝微光的高密度电池，看标识电量居然是满的！还有几把造型更酷、能量指示灯健全的武器，看着像脉冲手枪。甚至还有两管高级速效止血凝胶和营养剂。
“妈的，总算有点好消息！”我赶紧把电池揣兜里，拿起武器和医疗用品，先给岑无咎又补了一针止血凝胶，再把营养剂塞他手里，“快，喝了！”
他也没客气，颤抖着接过，小口小口地艰难吞咽。营养剂下肚，他脸上总算恢复了一丁点血色，呼吸也稍微平稳了些。
我把玩着一把脉冲手枪，手感冰凉沉重，比那破扳手和快没电的激光笔靠谱多了。“这下有点底气了。”
岑无咎却摇了摇头，独眼望向门外那些静止的纸人，又看向实验室深处：“……不够……这些……对付不了……‘核心’……”
“核心？什么核心？系统不都关了吗？”我皱眉。
“……系统关了……但‘工厂’……还在运行……”他喘了口气，艰难地抬手指了一个方向，那是实验室更深处的一条通道，“那里……有个……更大的……能量源……我感觉到……它在抽……抽……”
他话没说完，突然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无形的电流击中，痛苦地蜷缩起来，独眼瞬间失去焦距，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嗬嗬声！
“岑无咎！”我吓了一跳，赶紧扶住他，“你怎么了？！”
他死死攥着自己的胸口，手指关节捏得发白，额头上刚退下去的冷汗又冒了出来，整个人筛糠似的抖！
“……又……来了……”他从牙缝里挤出破碎的音节，“……抽……我的……情感……能量……”
我猛地想起来！大纲里提到过，2124年的资本集团搞的就是这什么“情感—恐慌双循环元宇宙”！岑无咎的意识被拷进系统，成了“镜瞳”，难道现实世界里，他的本体或者意识残留，还在被当成能源抽？！
“在哪儿？那个鬼工厂在哪儿？！”我火气噌就上来了，搂着他急声问。
他颤抖的手指死死指着那条幽深的通道。
“操！带路！”我把他胳膊架我肩膀上，一手拎着脉冲手枪，揣好电池和家伙事，扶着他就往那通道里走。
通道里更暗，只有墙壁底部镶嵌的应急灯发出幽绿的光，勉强照亮脚下。空气里的味道更难闻，除了金属和机油，还混着一股……淡淡的、甜腻的、像是烧糊了的糖一样的怪味，闻着让人头晕恶心。
越往里走，那种低沉的、规律的嗡鸣声就越清晰。
还隐隐约约能听到一种……极其细微的、仿佛无数人在同时哭泣、呻吟、又夹杂着电子杂音的诡异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通道尽头，是一扇更加厚重、看起来像是银行金库门的圆形金属大门。门上没有锁孔，只有一个复杂的、此刻却暗淡无光的能量矩阵图案。
门没有完全关死，留着一条缝。那怪味和诡异的声音就是从里面透出来的。
我和岑无咎对视一眼，我深吸一口气，用枪口小心翼翼地将那扇沉重的门推开了一点。
门后的景象，让我瞬间头皮炸开，胃里翻江倒海！
那是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空间，根本不像实验室，更像某种邪恶的工业祭坛！
无数粗大的、半透明的管线从四面八方延伸而来，汇聚到空间中央一个巨大的、如同心脏般缓缓搏动的透明容器里！容器里面充满了幽蓝色的、粘稠的、散发着微光的液体。
而就在那幽蓝液体中央，悬浮着一个人！
是岑无咎！
或者说，是他在现实世界中的本体！
他双眼紧闭，面容苍白消瘦，赤裸的身体上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管线，那些管线像是活物一样，微微蠕动，有的扎进他的手臂，有的缠着他的脖颈，最粗的两根，直接连接在他的太阳穴上！
幽蓝色的能量正源源不断地从那些管线中被抽取出来，汇入下方巨大的容器，再由容器通过更多的管线输送到看不见的远方。每一次抽取，他身体都会轻微地抽搐一下，脸上浮现出极度痛苦的神色。
而围绕着这个中央容器，空间四周竟然整齐地、一层层地码放着无数个小的透明舱！每个舱里都躺着一个昏迷的人，男女老少都有，他们身上也同样连接着细小的管线，被抽取着微弱的、各种颜色的能量流——有的鲜红如血，有的灰暗如绝望，有的亮黄如恐惧……这些能量流同样汇入中央的容器，进行着某种混合和转化。
这就是……情感能源工厂？！活生生的人当电池？！
“呃啊——！”我身边的岑无咎猛地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呻吟，身体软了下去，独眼死死盯着中央容器里的那个自己，意识体的光芒急剧闪烁，变得极其不稳定！
中央容器里的那个本体，似乎也因为意识体的靠近，产生了更剧烈的反应，眉头紧紧皱起，嘴唇无声地张合，像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检测到异常意识共鸣……】
【能源输出功率波动……】
【稳定系统自动调节中……加大抽取力度……】
冰冷的电子音突然在空间内响起。
只见连接着岑无咎本体太阳穴的那两根最粗的管线猛地亮起刺目的蓝光！抽取的速度明显加快！
本体猛地弓起了身体，喉咙里发出窒息般的嗬嗬声！
我身边的岑无咎更是惨叫一声，抱住头蜷缩在地上，身体变得几乎透明！
“我操你妈！给老子停下！”我眼睛瞬间就红了，想都没想，抬起脉冲手枪对着那两根最粗的管线就是两枪！
砰！砰！
蓝色的能量弹打在管线上，竟然只溅起两团小小的电火花，那管线不知道什么材料做的，结实得吓人，连个印子都没留下！
【警告！遭到攻击！】
【防御系统激活！】
咻咻咻——！
天花板四周突然弹出几个自动炮台，红色的瞄准激光瞬间锁定了我！
“操！”我骂了一句，赶紧拖着地上的岑无咎连滚带爬地躲到一台巨大的、冒着冷气的处理器后面。
能量子弹噼里啪啦打在我们藏身的处理器上，溅起无数火花和冰屑！
不行！硬刚不了！
“那管线……太硬……打不断……”岑无咎的声音已经虚弱得像蚊子叫，他抓住我的胳膊，独眼里全是血丝和痛苦，“……必须……降低……功率……暂时……阻断……能量流……”
“怎么阻？”我急吼吼地问。
“……找……调节阀……或者……用东西……物理夹住……管线……”他断断续续地说，手指艰难地指向那些管线汇聚的一个节点区域。
我探头看了一眼，那些粗大的管线在进入中央容器前，会经过一个复杂的金属阀组平台，上面似乎有一些手动控制的旋钮和卡钳装置，但此刻都黯淡无光，显然主要靠自动控制。
几个自动炮台还在不停地扫射，压得我们抬不起头。
“妈的，拼了！”我从应急箱里掏出那几块高密度电池，又拿出之前找到的一把高强度合金维修钳，“你在这等着！”
说完，我猛地从处理器后冲了出去，利用地上各种大型设备和管道的掩护，蛇皮走位，躲避着炮台的射击，拼命冲向那个阀组平台！
能量子弹嗖嗖地从身边掠过，打在金属地面上留下一个个灼烧的小坑。
我连滚带爬，终于冲到了平台下方。平台很高，我手脚并用地爬上去。
找到了！那两根最粗的、连接太阳穴的管线正好从这里经过，被固定在两个巨大的金属卡槽里！旁边确实有手动控制的压力钳和流量调节阀，但都被电子锁死了。
【发现入侵者！清除！】
炮台转向，更加密集的火力倾泻过来！
没时间了！
我掏出那几块高密度电池，也顾不上会不会炸了，直接用合金钳暴力拆开外壳，露出里面滋滋作响的能量核心，然后狠狠地将它们塞进了那两根管线与卡槽之间的缝隙里！
接着，我举起合金钳，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塞了电池的缝隙，狠狠地砸了下去！试图用物理方式暂时压瘪管线，阻碍能量流动！
砰！砰！砰！
金属撞击声刺耳！
那管线极其坚韧，砸了好多下才微微变形！
但有效果了！
幽蓝能量的流动速度明显减缓了一下！
中央容器里的本体抽搐稍微平复了一点。
我身边的炮台火力也突然减弱了一些，像是能源供应受到了影响。
【警告！主能源管线受阻！】
【输出功率下降15%……】
【稳定系统过载……】
就是现在！
我趁机猛地扳动旁边那个手动流量调节阀！阀门锈死了般，极其沉重，我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脸憋得通红，手上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染红了阀门！
嘎吱——！！！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响起！
阀门被我硬生生扳动了一格！
那两根主管线猛地一颤，幽蓝能量流几乎瞬间减弱了一大半！
中央容器里的岑无咎本体猛地松了一口气般，身体松弛下来，虽然依旧昏迷，但脸上的痛苦神色减轻了不少。
我藏身处那边，岑无咎的意识体也停止了颤抖，身体凝实了一些，艰难地抬起头，看向平台上的我。
炮台的射击完全停止了，红灯闪烁了几下，熄灭了。
整个空间里那低沉的嗡鸣声和诡异的哭泣呻吟声也减弱了许多。
我瘫在平台上，大口喘气，看着被暂时遏制住的能量抽取，心里刚松了半口气。
突然——
整个工厂深处，传来一声更加低沉、更加恐怖、仿佛什么远古巨兽被惊醒了的咆哮嗡鸣！
一个新的、更加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响起：
【主能源降低……备用能源‘恐慌矩阵’启动……】
【情感能量抽取效率提升……准备注入高纯度‘恐慌’催化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