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地上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屁股被冰冷的地板硌得生疼，才浑浑噩噩地爬起来。铺子里死一样的静，外面也没了声息，好像刚才那催命的迎亲队伍和岑无咎的突然出现，都他妈是我做的一场噩梦。
但手背上还残留着触碰他胳膊时那冰凉的触感，还有划破他皮肤时那诡异的、纤维翻起的景象，都在提醒我，不是梦。
那瞎子不是人。
系统是个疯子。
亲密值涨得莫名其妙。
而我，暂时捡回一条小命，但前途依旧一片漆黑。
“悠然度日”……去他妈的悠然度日！我要是真信了这鬼话，躺平等死，估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得动起来！必须搞清楚这狗屁系统到底想干嘛！还有那个“love 0”！
我踉跄着走到桌边，抓起冷茶壶对着嘴灌了几口凉透了的茶水，脑子稍微清醒了点。
系统面板还悬在那儿，碍眼得很。【亲密值：15】，像个嘲讽。
我烦躁地想把它挥开，手指胡乱划拉间，不小心点开了旁边一个之前从来没注意过的、灰扑扑的图标。
图标闪了一下，弹出一个新的界面。
上面赫然几个大字——【沈氏纸业指数】。
下面是一根弯弯曲曲、跟心电图似的线，旁边标注着密密麻麻的数字和涨跌百分比。
我愣住了。沈氏纸业？这他妈不是我家这破棺材铺挂的招牌吗？虽然早八百年就不造纸光卖棺材了。这还有个指数？啥意思？
我盯着那根线，发现它还在极其缓慢地波动着，时而上挑一点点，时而下跌一点点。
这玩意儿干嘛的？
我试着伸手点了一下那根线旁边的一个“？”帮助图标。
一小行冰冷的文字浮现出来：
【沈氏指数：实时反映市场对‘沈氏纸人’价值评估及恐慌情绪波动。指数上涨代表价值认可度提升\/恐慌下降，下跌代表价值质疑\/恐慌蔓延。】
【注：指数与核心锚定物状态高度关联。】
核心锚定物？啥东西？
我脑子里灵光一闪，猛地扭头看向角落里堆着的那些还没烧掉的纸人半成品！难道……是这些纸人？或者说……是我这个“沈氏”招牌？
高度关联？怎么个关联法？
一个疯狂的念头冒出来。
我冲到角落，随手抓起一个扎好的童男纸人，又从供桌上摸来一盒火柴。
嗤啦一声，火柴划亮，橘红色的火苗跳跃着。
我盯着那指数界面，心一横，将火苗凑近了纸人的裙边。
纸张极易燃，火舌瞬间舔舐上去，迅速蔓延！
几乎在同时！
那原本缓慢波动的【沈氏指数】猛地向下一挫！跌了整整两个百分点！
我眼睛瞬间瞪大了！操！真有关联！我烧纸人，指数就跌！
火势变大，纸人很快被吞没，化作一团跳跃的火焰和黑灰。
指数又往下掉了几个点！
所以……这指数代表的是……这些纸人的“价值”或者说……“存在感”？我烧掉它们，就是在摧毁这种“价值”，所以指数跌？
那如果反过来呢？
我赶紧又从一个箱子里翻出一个新的、还没画脸的纸人坯子，把它立在地上。
指数没有任何变化。
我盯着那指数曲线，心里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系统不是让我“悠然度日”吗？不是搞什么“亲密值”吗？这又整个“沈氏指数”出来……它到底想干什么？
等等！
恐慌情绪！说明里有“恐慌情绪”！
我烧纸人，指数跌，代表恐慌上升？因为纸人少了？不对啊，纸人少了不是应该更安全吗？恐慌应该下降才对啊？
难道……这指数衡量的是……纸人所代表的某种“力量”或者“信仰”？我烧纸人，是在削弱这种力量，所以支持这种力量的人或“东西”会恐慌？指数反而跌？
而系统需要维持这种指数？或者需要指数维持在一个水平？
“悠然度日”……是不是意味着，它希望我维持现状，不要破坏这种平衡？
那我偏不！
如果烧纸人能让指数下跌，引发系统不愿意看到的“恐慌”，那我是不是能利用这个自救？
比如……做空这个狗屁指数？
我以前听来买棺材的客人吹牛时听过一两耳朵股票的事，好像做空就是先借东西高价卖出，等价格跌了再低价买回来还上，赚差价。
可我怎么做空这个？这玩意儿又不是真股票！
但系统既然把它摆出来，还跟现实里的纸人状态关联，那就一定有它的规则！
想办法做空这个“沈氏指数”，把它打下去！打得越低越好，引发系统不愿意看到的恐慌，逼它做出反应！或者至少，给我自己争取点主动权！
我烧纸人，指数是跌，但我这铺子里纸人就这么多，全烧了能跌多少？而且烧完了呢？没筹码了！更重要的是，这指数跟纸人状态关联，我烧真的，自己也没好处，万一烧多了触发别的惩罚呢？
得找个既能影响指数，又不会真把自己老本赔进去的办法！
我的目光落在了那些还没画脸的纸人坯子上，又摸了摸自己的脸。
一个损到冒烟的主意蹦了出来——造假！
我可以用这些白坯子，简单画上我的脸！弄一堆“假沈氏纸人”出来！然后当众烧掉！
这样一来，在不知情的人（或者非人）看来，就是“沈氏纸人”在被大量销毁！肯定能引发恐慌，促使指数大跌！
而且我烧的是假货，成本低，要多少有多少！还能避免把真货搭进去！
说干就干！
我立刻翻出颜料和画笔，也顾不上手艺糙不糙了，对着屋里那块模糊的铜镜，就开始往那些白坯子纸人脸上画我的五官——柳叶眉（虽然我眉毛没那么细），杏核眼（努力瞪大点），樱桃嘴（尽量画小点）。
画完一个，对着镜子一比，啧，丑得有点抽象，但大概轮廓能看出是个女人脸，糊弄一下应该够用了。
我一口气画了十几个“沈老板脸”纸人，堆在墙角。
然后，我抱起其中一个，深吸一口气，再次划着了火柴。
火苗再次蹿起，吞噬了那张画得歪歪扭扭的“我的脸”。
我死死盯着系统界面。
【沈氏指数】猛地又是一个下跌！比刚才烧真纸人跌得还狠！直接掉了五个百分点！
有用！真的有用！这系统它认脸！或者说，它认可“沈氏纸人”这个符号！哪怕是个拙劣的仿制品！
我心脏狂跳，兴奋得手都有些抖。
继续！
我又点燃第二个、第三个……
指数一路下滑，很快就跌破了某个临界点，整个界面甚至开始微微闪烁红光！
【警告：沈氏指数异常波动！恐慌情绪上升！】
【建议：采取稳定措施，维持价值平衡。】
哈哈！它急了！系统它急了！
我更加起劲，把手里的假脸纸人一个接一个地扔进火盆里。火光跳跃，映得我脸上发烫，心里却一阵阵发冷般的快意。
烧！烧你妈的！让你逼我结婚！让你搞纸人！让你弄个非人未婚夫！
就在我烧得起劲，指数已经跌得没法看的时候——
铺子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轻轻敲响了。
叩、叩、叩。
不紧不慢，带着一种诡异的节奏感。
我的动作猛地僵住，手里的半个纸人差点掉进火盆。
谁？！
纸人又回来了？！
还是巡捕？！
或者是……岑无咎？！
我屏住呼吸，不敢出声，心脏再次提了起来。
门外安静了几秒，然后，一个有些耳熟、带着点油滑腔调的声音响了起来：
“沈老板？歇了吗？敝人王有道啊，白天在巡捕房咱们见过。有点关于‘沈氏纸业’的小生意，想找您聊聊，您看方不方便开个门？”
王有道？那个巡捕房的华人探长？！
他怎么会来？还是在这个点儿？聊“沈氏纸业”的生意？
我脑子里警铃大作！
他说的“沈氏纸业”，指的是我这棺材铺？还是……系统里的那个“沈氏指数”？
他难道……也能看到那个指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