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青溪村的山路崎岖,车子无法通行。
我们在村口换乘一辆老旧的三轮车。车夫是个沉默的中年男人,车斗里铺着褪色的红布,上面放着几筐山货。
我扶少年坐进车斗,魔尊站在一旁,黑袍在山风中猎猎作响。
就在这时——
一个瞎眼老太太拄着拐杖,颤巍巍地从路边小屋走出。
她双眼蒙着白布,却径直走向我,枯瘦的手从怀里掏出一个蓝布包。
“你奶奶托我……在此时交给你。”她声音沙哑,像是从地底传来。
我心头一震。
奶奶?
她早已离世,怎会托人?
可老太太不容我多问,将布包塞进我手里,转身便走,身影很快消失在雾中。
我打开布包。
里面是一件褪色的道袍。
深青色,布料已有些发白,袖口处,却绣着一圈银色纹路。
那纹路……我曾在魔尊的黑袍上见过!
是同一种符文!
“这是……守界人初代的制式道袍。”苏清低声说,“但袖口的银纹,只有‘界主’之血才能激活。”
我犹豫片刻,换上道袍。
就在道袍披上肩的瞬间——
胸口的玉佩突然发热!
与道袍内衬的某个暗袋产生强烈共鸣。
我伸手探入,摸出一张泛黄的纸条,字迹是奶奶的:
“溶洞有两重幻境,信己者能破。莫听风语,莫见幻形,心之所向,即为真途。”
我捏着纸条,指尖发颤。
奶奶……她连我们何时抵达溶洞,都算到了。
“走吧。”魔尊低声说,目光落在我身上,“你穿这道袍的样子……像极了她年轻时。”
我没说话,只觉肩头沉甸甸的,像是披上了某种宿命。
三轮车颠簸前行,终于抵达后山脚下。
抬头望去,溶洞入口隐在密林深处,像一张沉默的巨口。
洞口石壁上,刻满了朱砂咒文。
符文密布,如血书写,散发着淡淡的腥气。
少年好奇地伸手触摸。
就在指尖触到石壁的瞬间——
“嗡!”
咒文突然亮起红光!
一道莲花印记,从他掌心浮现,花瓣层层绽放,与他爷爷日记中画的“守界人印记”一模一样!
“这是……血脉认证。”苏清低声道,“只有真正的守界人后裔,才能激活洞口禁制。”
魔尊上前,手掌贴上石壁。
“滋——!”
黑烟瞬间从咒文中冒出,石壁剧烈震动,仿佛在排斥他。
“魔族不能直接触碰。”他收回手,黑眸中闪过一丝黯然。
我却忽然想起纸条上的话:“信己者能破。”
我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手掌重新按在石壁上。
“相信我。”
就在我们交叠的手掌触到石壁的刹那——
黑烟骤然消散!
朱砂咒文转为柔和的金光,石壁缓缓裂开,露出幽深的洞口。
“原来要这样……”魔尊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们踏入溶洞。
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脚下是湿滑的石阶,头顶钟乳石垂落,滴水声在寂静中回荡。
走了约莫百米,前路突然分岔。
三个洞口,呈品字形排列。
左边洞口,飘出饭菜的香气。
锅铲翻炒的声音清晰可闻,接着,是奶奶的声音,温柔而熟悉:
“默默快过来吃饭,别跟那个怪物乱跑。 奶奶给你炖了你最爱的排骨汤,再不回来就凉了……”
我脚步一滞。
那声音……太真了。
真得让我几乎想立刻冲进去。
中间洞口,泛着诱人的金光。
柳玄舟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低沉而蛊惑:
“进来吧,林默言。界核就在这里,只要你愿意,立刻就能成为两界之王。魔尊不过是个残魂,而我,能给你永恒的力量。”
金光流转,仿佛真有无尽权柄在招手。
右边洞口,漆黑一片。
没有光,没有声,只有隐约的泉水滴落声,像是某种古老的召唤。
我站在岔路口,心跳如鼓。
左边是亲情,是温暖,是童年最熟悉的烟火气。
中间是权力,是力量,是摆脱一切束缚的诱惑。
右边是未知,是黑暗,是唯一的寂静。
“溶洞有两重幻境……”我喃喃念着奶奶的纸条,“信己者能破。”
我闭上眼。
想起少年被黑针刺中的背影。
想起魔尊用身体为我挡下残片的瞬间。
想起他掌心那片新长出的浅灰鳞片。
我睁开眼,看向右边。
“走这边。”我声音坚定。
“可什么也看不见……”少年犹豫。
“正因看不见,才是真。”我说,“幻境,从来都用看得见的东西骗人。”
魔尊看着我,黑眸深处,闪过一丝欣慰。
他握住我的手,率先踏入黑暗。
苏清和少年紧随其后。
身后的两个洞口,金光与饭香渐渐消散,最终归于死寂。
而前方的黑暗中,泉水声越来越清晰。
像是……洗灵泉在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