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涯刚抬起脚，那只苍白的手就抓住了他的脚踝。
他没有叫，也没有慌。他反手从塑料袋里摸出一把螺丝刀，直接顶在对方手腕上。这个动作他做过很多次了。末日第一天，他被丧尸扑倒，就是用这把生锈的刀割开喉咙活下来的。
“又来这一套？”他低头说，声音很冷，“抢东西也不用这么偷偷摸摸。”
饭桶冲上来，獠牙狠狠撞向那条手臂。蓝光一闪，手松开了。江无涯立刻后退，背靠通道墙壁，喘了两口气。通道开始晃动，原本漆黑的入口泛起银色纹路，像水面被划开一道口子。
三道影子跳了出来。
是银色机甲，肩上有字：“时空巡逻队·第七支队”。机甲有裂痕，面罩碎了一半，里面没人，驾驶舱空荡荡的。可它们还是动了，齐齐举起手臂，炮口对准江无涯。
“又是你们。”江无涯咬牙，“穿铁皮乱跑，还扔那种让人变透明的破表。”
林小闪闪到他身后，指尖噼啪冒电。“能量不对。”她说，“裂缝后面不只一个信号。”
她双手一抬，电网瞬间铺开十米，堵住整个入口。
机甲停在电网前半米，不动了。
江无涯刚想松口气，饭桶突然打了个喷嚏。
它后背的袋子鼓了一下，掉出个东西。
是个泡面盒。
红底白字，“康帅博·红烧牛肉面”，生产日期是“2003年4月7日”。盒子边角磨坏了，底部刻着一圈小符文，像是有人用指甲抠出来的。
江无涯蹲下去捡。
手指碰到符文的瞬间，盒子里传出声音：
“小江啊……小心双界……”
他手一抖。
那是老主任的声音。
断断续续的，像收音机没信号。但他听得清清楚楚，连沙哑的语气都一样。
他马上把盒子塞进怀里，低吼：“别碰这东西！”
话刚说完，裂缝猛地震动。林小闪的电网出现波纹，对面出现了人。
不是机甲。
是周慕白。
一个，两个，十个，几十个。
他们穿着不同衣服。有的穿白大褂，有的穿军装，有的坐轮椅，有的披病号服。全都面无表情，站在电网外盯着这边。
不说话，不动，只是看着。
林小闪头发开始冒蓝光，手指发抖。“他们在测试稳定性。”她说，“这不是攻击，是侦察。”
江无涯看着那些脸，忽然笑了。
他撕开一包泡面，一口全塞进嘴里，用力嚼了几下。
“咔嚓”一声，很响。
“让他们看清楚。”他说，“我们还活着。”
林小闪皱眉：“你这时候吃东西？”
“紧张了就想吃点咸的。”江无涯擦嘴，“老主任教的。”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泡面盒，掏出叉子，在盒盖上画了个符号。歪歪扭扭的，和老主任笔记角落的涂鸦一样。
林小闪认出来了：“封印阵？”
“不完整，只能撑一会儿。”江无涯咬破手指，把血抹在叉子上，插进盒盖中心。
饭桶上前，用獠牙把盒子钉进地面。
裂缝安静了几秒。
电网外的周慕白们同时眨了下眼。
然后，他们举起了手。
不是攻击，是举着手里的纸条。
一样的焦边，一样的字迹。
第一件事，给你找个家。
第二件事，教你认字。
第三件事，让你吃饱饭。
江无涯呼吸一滞。
他知道那是真的。
那是老主任写的。
是他藏在枕头下的遗愿清单。
现在却被这些人举着，像武器一样。
他伸手进塑料袋，拿出最后一颗螺丝。不是武器，是修水管剩下的废料。他蹲下，把螺丝放在泡面盒旁边。
“爸。”他轻声说，“我记住了。”
他站起来，一脚踩碎螺丝。
金属碎片飞溅，一片划过小腿，留下一道血口。
血滴在泡面盒上，渗进符文里。
盒子轻轻震动了一下。
裂缝发出闷响，像被堵住了。
电网恢复稳定。
对面的周慕白们停顿一秒，低头看向手中的纸条。
其中一个，慢慢把纸条撕成两半。
江无涯胸口发紧。
但他没动。
他知道不能动。
这是试探，也是挑衅。
他必须接。
他又撕开一包泡面，这次是老坛酸菜味。他捏碎调料包，全倒进嘴里，嚼得满脸渣。
“味道差了点。”他含糊说，“还是当年那包康师傅香。”
林小闪翻白眼：“你是不是疯了？”
“没疯。”江无涯吐掉粉末，“就是饿。”
他看向饭桶：“还能打吗？”
饭桶哼了一声，獠牙滴下黏液，落在地上腐蚀出一个小坑。
“好。”江无涯点头，“等我说三，你就撞电网。”
“你找死？”林小闪回头，“我会受伤！”
“我知道。”江无涯盯着对面，“但他们要动静。我们要时间。”
“你到底想干嘛？”
“让他们知道。”江无涯掏出工作证，按在胸口，“这个家，还没塌。”
林小闪沉默几秒，忽然笑了：“行，你数。”
江无涯深吸一口气。
“一。”
电网嗡嗡响。
“二。”
裂缝剧烈震动，机甲抬起炮口。
“三。”
江无涯大喊。
饭桶撞上电网。
电网炸开强光，林小闪身体一晃，嘴角流出血。但就在那一瞬，裂缝被撑大了一点。
江无涯看到了。
电网外，站着一个没拿纸条的周慕白。
他穿社区制服，胸前别着工作证。
和他自己的一样。
那人对他笑了笑，抬手指了指脚下。
江无涯低头。
地面裂开了。
不是通道的裂缝，是现实的缝隙。
下面全是流动的画面。
小区广场，童童在放纸鹤。
张婶在分盐。
陈卫生蹲在地上搓纸团。
赵铁柱转着保温杯，和人谈事。
时间没错。
地点没错。
可他还没回去。
这些画面，是现在的。
他还在通道里。
但现实的时间，一直在走。
林小闪抓他胳膊：“快走！裂缝撑不住了！”
江无涯没动。
他盯着那个穿社区制服的周慕白。
那人张嘴，说了三个字。
江无涯看清了口型。
“你输了。”
他冷笑，把最后一包泡面扔进裂缝。
面饼散开，调料粉洒进电网，爆出一团橙红色火花。
“谁输谁赢。”他往前一步，“还得看谁活得久。”
他走向裂缝出口。
脚落地的瞬间，地面震动。
不是来自通道。
是来自外面。
现实世界。
有什么，在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