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涯一把抄起保温笼，卫生纸鹤的翅膀还微微抽动，羽毛湿漉漉地贴在身上。他没空心疼，直接把笼子塞给旁边等命令的工人：“调温设到三十七度，加湿，别让它凉着。”
他自己转身就冲向酶提取机。
机器嗡嗡响，几根试管插在旋转架上，里面漂浮着从纸鹤脱落羽毛里分离出的淡绿色液体。陈卫生留下的笔记摊在操作台上，字迹潦草但清晰：【净化酶活性维持时间≤4小时，涂层附着率受纸浆密度影响】。
“泡面猴！”江无涯吼。
红屁股金毛猴一个翻身跳上台面，爪子熟练地拨弄开关。它不懂原理，但它记住了所有按钮的位置——毕竟平时负责偷江无涯的泡面调料包。
“启动！”
机器开始离心分离。两分钟后，滴滴答答的绿色液体流入烧杯。江无涯抓起刷子，蘸了一点涂在再生纸上。纸面泛起轻微气泡，但没有腐蚀。
“行，能用。”他松了口气。
铁皮猪已经在平台边缘焊好了金属支架，四根立柱撑起弧形框架，正好卡在集水槽入口上方。工人抬来涂好酶层的再生纸板，一块块拼接上去。
第一片装好。
雨水砸下来，顺着纸面滑落，没有冒烟。
第二片装好。
依然没事。
第三片合拢时，风猛地一吹，边缘翘起一角。酸雨渗进去，纸板瞬间发黑卷曲。
“靠！”有人骂。
江无涯一脚踩住晃动的支架：“固定夹呢？快上！”
两个工人扑上去拧螺丝。新一批纸板重新安装，这次每块都用金属条压边。十分钟后，整张弧形滤膜完整覆盖集水口。
雨水流过纸面，变成透明水流进导管。
检测杯里的ph试纸显示6.9。
“成了。”江无涯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笑了一声，“咱们的破烂净水系统，活了。”
保温笼里的纸鹤微微抬头，眼睛眨了一下。
清水开始稳定流入地下储水池，管道发出低沉的嗡鸣。整个避难所的供水警报解除，广播里传来大妈们激动的声音：“有水了！能洗脸了！”
江无涯刚想喘口气，头顶传来“啪”的一声脆响。
他抬头。
一只乌鸦正用嘴啄滤膜表面凝结的水珠，动作机械，像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
“滚！”他挥手。
乌鸦不理。
又一只飞来，落在支架上，接着第三只、第四只，全都盯着滤膜上的水。
“童童！”江无涯对着对讲机喊，“塔顶有人没？”
“我在！”童童的声音立刻回道，“我看到它们了，太奇怪了，它们不怕电！”
果然，那几只乌鸦直接穿过高压警示网，连毛都没焦。
童童蹲在了望台边缘，手里握着她的改装弹弓。橡胶带拉满，瞄准领头那只的眼睛。
“啪！”
橡胶弹命中右眼，乌鸦惨叫一声，直直坠落。
其余几只愣了一瞬，突然集体转向，齐刷刷飞走。
江无涯冲下楼梯，童童已经滑下滑梯赶到落地点。她捡起死鸟，翻了翻眼皮，手指抠开颅骨缝隙。
“江哥！”她脸色变了，“里面有东西，金属的，烧黑了。”
江无涯接过乌鸦，掰开脑袋，取出一枚指甲盖大小的芯片。表面刻着模糊编号，尾端有烧毁痕迹。
“不是我们的人做的。”他说。
话音刚落，脑海里响起提示音：
【检测到被控生物，建议远离】
他手一紧，把乌鸦尸体攥住。
“封锁净水区。”他按下对讲机，“所有人撤出三十米外，禁止接触任何坠落物。通知张婶，带巡逻队加强外围警戒，重点看空中。”
“是！”对讲机那边应声。
童童站在旁边，小脸绷紧：“江哥，它们是不是被人控制了？专门来搞破坏的？”
江无涯没回答。他盯着芯片残骸，脑子里转得飞快。野生鸟类不会主动闯高压网，更不会成群结队攻击净水设备。这不像巧合。
“泡面猴。”他低头。
泡面猴立刻窜过来，鼻子凑近乌鸦尸体闻了闻，然后咧嘴，露出诡异的笑容——这是它发现异常物资时的反应。
“去，查查附近有没有更多这种鸟。”江无涯指了个方向。
泡面猴翻了个跟头，蹿上屋顶消失不见。
江无涯把芯片塞进密封袋，收进裤兜。他抬头看天，酸雨小了些，云层裂开一丝缝隙，透出灰白光。
净水系统还在运转，清水不断流入地下池。可他知道，这平静撑不了多久。
“童童。”他开口，“你回去哨岗，继续盯天。一旦发现鸟群靠近，立刻报告，别动手，等我指令。”
“可是……”
“听话。”江无涯拍了下她肩膀，“你是侦察队的头，不是炮灰。”
童童抿嘴，点头，转身跑向滑梯。
江无涯站在原地，看着净水塔的弧形滤膜。风吹过，纸板轻轻晃动，但没破裂。水滴顺着导管往下流，声音稳定。
他摸出腰间的泡面叉，在塑料袋里搅了搅，掏出一包老坛酸菜面。
撕开包装，闻了闻。
香料味冲鼻。
“这账不划算，但得干。”
他把面放回去，抬头看天。
云缝中，一道红芒掠过。
不像闪电。
也不像飞机灯。
更像是……某个东西在扫描。
江无涯眯眼。
下一秒，远处传来泡面猴的尖叫声。
他猛地转身，看见泡面猴从屋顶跃下，爪子里抓着半截烧焦的电线，末端连着一块微型电路板。
电路板上，有个熟悉的标志：Nw。
和之前无人机的一样。
江无涯走过去，接过电路板。背面刻着一行小字：【信号接收端口 · 第七序列】
他还没来得及细看，保温笼里的卫生纸
鹤突然剧烈抖动，翅膀猛地张开，一根羽毛飘落，断口处渗出淡绿色液体，滴在金属地板上，发出轻微的“滋”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