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涯的手还贴在那扇刚关上的合金门上，冷得发麻。他没动，也没回头。身后是死寂的实验室，前面是塌了一半的隧道。泡面猴爪子还抠着他裤腿，指甲快陷进布料里。
他低头看了眼猴子，声音哑：“松手，咱们得走。”
话音落，骨哨响了三声。短促，干脆。饭桶耳朵一抖，转身就往回走。铁皮猪收起盾牌，走在最后，背上的金属板咔咔作响。
队伍开始移动。碎石在脚下碾出细响。江无涯走在中间，手一直插在衣服内袋，U盘贴着胸口，像块暖铁。
他们穿过那段高架桥断裂带时，天快亮了。桥面裂成两截，中间悬空五米，下面是堆成山的报废汽车。风从底下往上吹，带着机油和烧焦塑料的味道。
江无涯跳下最后一段台阶，脚踩在一辆翻倒的公交车顶上。他站稳，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停下。
眼前是一片废车坟场。
轿车、卡车、出租车、洒水车，全挤在沟底，锈得只剩骨架。有的被撞扁，有的烧得漆黑，玻璃早没了，只剩空洞洞的窗框。
他蹲下来，一脚踢开挡路的保险杠。引擎盖翘着，露出里面干涸的油箱。他伸手摸了摸，铁皮薄，但结构还在。
“铁皮猪。”他喊。
铁皮猪从后面挤过来，鼻子喷气，眼睛盯着那辆红色小轿车。它走过去，张嘴就咬。前牙卡进车门缝，猛地一扯。哗啦一声，整扇门被撕了下来。
它把车门吞进去。背部刺毛一根根竖起，肚子发出低沉的轰鸣，像是有台发动机在里面启动。几秒后，它嘴巴一张，吐出一根银灰色的钢梁。
钢梁落地，震得地面一抖。
江无涯走过去，弯腰检查。表面光滑，截面整齐，长度接近三米。他敲了两下，声音清脆。
“行，能用。”他说。
铁皮猪没停。它转头扑向下一辆车，一口咬住后备箱，直接吞。肚子又开始响，几分钟后又吐出一根钢梁。这次更长，三米五，带点弧度。
江无涯站在边上数。一根，两根，三根……十分钟后，地上躺了八根钢梁，长短不一，但都能承重。
“够了。”他说，“先运回去。”
饭桶走过来，鼻尖拱了拱最粗的那根。它低吼一声，用獠牙挑起钢梁一端，扛在背上。钢梁压得它脊椎弯了一下，但它没停，迈步就走。
江无涯骑上三轮摩托，铁皮猪跟在后面，背上驮着剩下的钢梁。它们沿着原路返回，穿过高架断口，绕过塌方区，一路往避难所方向去。
路上遇到一堆倒塌的广告牌，横在路上。江无涯没下车，冲过去直接撞开。铁皮猪跟着碾过去，履带一样的蹄子把金属支架压成麻花。
回到避难所东墙外，天已经亮了。张婶带着几个大妈正在清理工地，看到他们回来，手里的铁锹都停了。
“小江！”张婶喊，“你这拉的是啥？”
“建材。”江无涯跳下车，拍了拍铁皮猪的背，“今晚加餐，螺丝钉管够。”
铁皮猪哼了一声，趴下卸货。钢梁一根根滚下来，在地上排成一列。
饭桶走过来，把肩上的钢梁放下。它用獠牙戳了戳其中一根，确认位置，然后开始挖地基。
它把獠牙插进土里，一挑，泥块飞出去。连续三次，一个深坑成型。它再用鼻子把钢梁推进去，然后用前蹄夯实四周。
第一根立住了。
江无涯掏出系统界面看了一眼。
【检测到新型金属建材：高强度复合钢梁x8】
【囤积进度更新：金属类物资累计达482公斤】
【距离解锁“钢骨哨塔”还需18公斤】
他抬头看远处那片废车堆：“还得再去一趟。”
铁皮猪听到“再去一趟”，耳朵动了动，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灰。它走过去，低头闻了闻刚吐出来的钢梁，然后张嘴，把整根吞了进去。
江无涯愣住：“你干嘛？”
铁皮猪不答，肚子又开始响。几分钟后，它嘴巴一张，吐出一段暗蓝色的短钢柱。比之前的更密实，表面有细微纹路。
江无涯捡起来一看，重量明显不同。他估算了一下，差不多二十公斤。
【叮！金属类物资累计达502公斤】
【满足条件，解锁防御建筑：钢骨哨塔（基础型）】
【可建造数量：1】
【建造耗材：高强度钢梁x6，复合钢筋x20，人工x3人日】
江无涯咧嘴笑了。他拍了拍铁皮猪的头：“行啊你，还会提纯？”
铁皮猪打了个嗝，喷出一颗螺丝钉。
饭桶走过来，鼻尖蹭了蹭那根蓝钢柱，像是在检查质量。它满意地哼了一声，转身继续挖第二个地基坑。
江无涯走到工地中央，把手按在地上。系统界面弹出虚拟图纸，显示哨塔结构：四根主梁为骨，横梁加固，顶部预留了望平台。
“先立框架。”他说。
饭桶已经挖好第二个坑。江无涯指挥它把蓝钢柱放进去，再用普通钢梁做辅撑。铁皮猪负责运输，来回跑了三趟，把剩下的材料全搬了过来。
太阳升到头顶时，四根主梁全部立起，形成一个正方形。横梁也装好了，整体结构稳固。
江无涯站在底下抬头看。钢梁在阳光下反光，像四根铁手指指向天空。
“差个顶。”他说。
铁皮猪走过来，张嘴咬住一辆报废的洒水车。它嚼了几下，吞进去。肚子轰鸣十分钟，吐出一块弧形钢板。大小刚好，能当屋顶。
饭桶用獠牙把它挑上去，江无涯爬梯子固定。最后一颗螺丝拧紧时，系统提示再次响起。
【钢骨哨塔主体结构完成】
【进入防御模块激活阶段】
【请指定哨塔职能：警戒 \/ 火力支援 \/ 信号中继】
江无涯没急着选。他站在塔底，看着这片刚清理出来的工地。东墙外原本是片停车场，现在被推平，碎石清走，露出硬实的地基。
远处那片废车堆还在冒烟。风一吹，灰飘过来，落在钢梁上。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U盘。实验室的事不能说，至少现在不能。但他知道，有些事必须加快了。
“先当警戒塔。”他说。
【指令确认，钢骨哨塔（警戒型）正式启用】
【自动接入社区监控网络】
【视野覆盖半径：800米】
三只蓝羽纸鹤从远处飞来，绕着哨塔盘旋一圈，其中一只落下，站在顶部边缘，翅膀展开，开始扫描周围区域。
江无涯走下梯子，拍了拍裤子上的灰。他看向铁皮猪：“你还能吞吗？”
铁皮猪点头，喉咙滚动了一下。
“走，再去拉一趟。”他说，“这次多装点。”
饭桶也站起来，鼻孔喷气，像是在响应。
两人一兽站在工地中央，钢梁斜插大地，像一座未完工的骨骼。晨光洒在废车残骸上，远处废车场静候收割。
江无涯解下腰间最后一个空塑料袋，扔进三轮车斗。
他跨上车座，拧动油门。
铁皮猪跟在后面，脚步沉重。饭桶走在最前，獠牙闪着寒光。
车轮碾过碎石，发出咯吱声响。
他们朝着废车堆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