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重感猛地揪住心脏，随即又被十几双冰凉有力的手臂稳稳接住。
欢呼声如同山崩海啸，将宁仙一次又一次抛向高空。
风在耳边激烈地呼啸，每一次升到顶点，他都能俯瞰到下方那一张张因为狂热而扭曲的蛇人面孔。
要不是他职业是骑士，皮糙肉厚，还真怕这些家伙一个失手，自己就脑袋着地，在这坚硬的黑石地面上摔个稀巴烂。
直接人没了！
与他内心的冷静形成鲜明对比，被一同抛起的小青则是另一番光景。
“呀呼——”
每一次飞上天空，小家伙都发出银铃般的兴奋笑声，小小的身体在空中舒展开，像一条快活的小鱼，惬意得不行。
就这样，在一片震耳欲聋的“帝夫”欢呼声中，宁仙和小青被这股黑色的洪流簇拥着，抬进了那座雄踞在关隘深处的黑色城池——洛神关。
一切的转变，快得让人头晕目眩。
一个称呼。
仅仅是一个“帝夫”的称呼，就让之前那剑拔弩张的死局瞬间冰消雪融。
这些蛇人看他的眼神，再无半分敌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虔诚的狂热。
他们似乎彻底忘了，就在不久之前，他还是那个挟持平民、威胁破关的“恶人”。
宁仙的脑子飞速运转。
按之前所见。
天道的力量篡改整个副本世界所有原住民的记忆。
记忆中。
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可谓罪大恶极。可现在，所有的罪责，所有的怀疑，仿佛不存在！
自己刚还在头痛该如何解释一下，现在看来，完全不需要了？
所以，问题的关键，还是那件女式内甲。
它到底是什么东西？刚才白月姬分明就要揭晓答案，却被青蛇女帝那一声暴喝硬生生打断。
一件属于自己的装备，自己却对它最大的秘密一无所知。
宁仙的视线穿过狂热的人群，投向走在最前方的那个僵硬背影。
青蛇女帝人偶的脚步快得惊人，那双木腿迈动起来，几乎带出了残影，像是脚底踩了风火轮，透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仓惶。
她对于“帝夫”这个称呼，竟然没有反驳。
一个字都没有。
……
巨石垒砌的殿堂，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味。
宁仙被蛇人们一路抬进了这座古老宫殿的主位，一张触感温润的石椅早已安排妥当。
他刚一坐下，两个身段妖娆、容貌艳丽的蛇女便一左一右地靠了过来，冰凉滑腻的指尖按上他的太阳穴，力道精准得让他紧绷的神经都为之一松。另外两个蛇女则半跪在地，为他捶打着小腿，动作轻柔，恰到好处。
这待遇……啧。
宁仙舒服得眯起了眼睛，感觉自己快要堕落了。
“都出去！”
一道冰冷生硬，像是木头摩擦的声音，骤然打破了殿内的旖旎气氛。
青蛇女帝人偶站在大殿中央，下达了命令。
白月姬和一众蛇女闻言，躬身行礼，动作没有丝毫迟疑，恭顺地退出了宫殿。沉重的殿门缓缓关闭，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
宁仙咂了咂嘴，享受被打断，让他略感不爽。
“三天，只剩下不到三天的时间，你倒是很悠闲！”
青蛇女帝人偶转过身来，那双没有生命的眼珠里，仿佛有熔岩在滚动。她木制的身躯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时间紧迫，我当然知道。”
宁仙收起了那一副慵懒的姿态，身体微微前倾，手指在石椅的扶手上轻轻敲击着，发出“哒、哒”的轻响。
“但在那之前，有些事情，你必须给我一个清楚的解释。比如……‘帝夫’？”
他特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的读音，带着一丝玩味。
“我……”青蛇女帝的声音卡住了，透着一股难言的羞愤，“我……我说不出口！”
“说不出口？”宁仙笑了，“也行。那我猜猜看？”
他站起身，一步步朝她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青蛇女帝紧绷的神经上。
“让我猜猜，这件内甲，是不是你们青蛇一族的什么传家宝？传女不传男的那种？”
青蛇女帝的木头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
宁仙走到她面前，停下脚步，压低了声音，像是在分享一个秘密：“还是说，这玩意儿是什么特殊的信物？比如……嫁妆？”
“你闭嘴！”
青蛇女帝猛地后退一步，小声呵斥。
“哦？看来是猜对了？”宁仙的兴致更高了，“所以，这件‘嫁妆’，谁拿了，谁就得负责？我就成了你的男人，帝夫？”
“你胡说什么！”青蛇女帝的声音尖利起来，“那、那叫蛇灵契约！是……是……”
她“是”了半天，也“是”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共结连理，一体同心，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宁仙挑了挑眉，立刻抓住了关键点，“说清楚点，什么叫同生共死？”
他凑得更近了些，几乎要贴上人偶的脸。
“意思是不是，你挂了，我不会跟着一起挂吧？”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你！”
青蛇女帝人偶整个身体都在剧烈颤抖，木头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她抬手指着宁仙的脸。
嘴唇蠕动，一字一顿，恶狠狠地挤出几个字。
“不会！但是，如果我真的要死，我保证，一定会在临死前，先——杀——了——你！”
“唔，那还好！”
宁仙闻言，竟真的松了口气，还煞有介事地拍了拍胸口。
同生共死？开什么玩笑，大家还没熟到那个地步。
就在不久之前，这个女人还在想方设法地坑他。
而他呢？他看中的，也只是她成为自己强力坐骑的巨大潜力。
若不是为了收服一头牛逼坐骑，他根本懒得来趟这浑水。
“那要是她呢！”
青蛇女帝人偶突然抬起木头手臂，指向被宁仙抱在怀里，正好奇地抓着他衣角的小青。
“你能和她比吗？”
宁仙头也不抬地反问。
听到这个回答，小青立刻抬起头，冲着宁仙露出一个大大的、满是开心的笑容。
“混蛋……我宰了你！”
青蛇女帝的怒吼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却显得那么无力。
“行了，过过嘴瘾就行了。”宁仙不耐烦地摆摆手，重新坐回主位的石椅上，翘起了二郎腿。“我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那些蛇人对我这么好了。原来是所有人都知道，我的手里，正握着你的命。”
他的姿态变得极其放松，但说出的话却极具压迫感。
“说完了私事，现在该谈正事了。”
他指尖的敲击声停了下来，大殿内一片死寂。
“除了这个契约，你是不是还瞒着我什么关键信息？”
“比如，你到底打算如何拯救你的族人！”
“而我，又该如何完成我的任务！”
青蛇女帝的怒火仿佛被一盆冷水浇灭，她沉默了片刻，才用一种疲惫而复杂的语气开口。
“其实，青蛇一族一直掌握着一处独立的空间，那是一块……连天道都无法完全管控的区域！”
“哦？”宁仙来了兴趣。
她顿了顿，指向自己的眼睛，继续说道：“之前我只有石化之瞳，我打不开那片空间的入口。但现在，我已经融合了八尺琼勾玉，毁灭之瞳完全开启了！只有身负双瞳的王族继承者，才能打开那扇门！”
“我会将所有的族人，全部转移到那片空间里去。”
“瞒天过海！”宁仙瞬间明白了她的计划。
“没错。”青蛇女帝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作为女王的决断，“只要进入那片空间，我的族人就能获得新生，她们会被判定死亡，你也会得到自己想要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