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雪落藏锋,暖意生炉
入冬的第一场雪来得猝不及防。
清晨推开窗,藏锋谷已裹在一片素白里。韧兰的叶片上积着薄雪,像撒了层糖霜,远处的山峦隐在云雾中,只露出淡淡的轮廓。双脉堂的屋檐下挂着冰棱,晶莹剔透,阳光照在上面,折射出细碎的光。
“下雪啦!”小石头第一个冲进院子,踩着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很快就堆起个歪歪扭扭的雪人,用兰草梗给雪人插了两根“胳膊”。
慕白端着一盆炭火走出厨房,刚把火盆放在双脉堂的书案旁,陈默就掀帘进来,身上落着雪,手里捧着几本书:“这几本是关于耐寒兰草的记载,想着天冷了,或许能用上。”
他将书放在书架上,拍了拍身上的雪,目光落在案上的炭盆里,火苗正跳跃着舔舐木炭,发出细微的爆裂声。“秦先生呢?一早没见着人。”
“去后山了,”慕白往火盆里添了块炭,“说雪后山里的‘凝露草’最是滋补,想采些回来给孩子们煮茶喝。”
话音刚落,秦先生就掀帘而入,身上落满了雪,手里的竹篮却满满当当,装着些翠绿的草叶,上面还挂着冰珠。“可算找着了,”他搓着冻红的手,凑近炭盆取暖,“这草得用雪水炖,喝了能祛寒。”
守安和阿木也跟着进来,两人怀里抱着些干柴,是刚从柴房搬来的。“雪下得大,怕晚上冷,多备点柴。”守安说着,将干柴码在炭盆旁,动作麻利。
双脉堂里渐渐暖和起来,炭盆的热气混着书页的墨香,让人心里踏实。秦先生坐在案前,借着炭火的光翻看医书,时不时在本子上记几笔;陈默靠在书架旁,手里拿着本《兰草谱》,目光却落在窗外的雪地上,那里,小石头正追着一只红嘴鸟跑,笑声清脆;慕白则坐在角落,缝补着孩子们磨破的袖口,针线在布上穿梭,留下细密的针脚。
午后,雪越下越大,谷口的路被封住了。有个村民冒着雪跑来,说村里王婶家的孩子发了高烧,家里的药不管用。秦先生二话不说,背起药箱就往外走,陈默拿着伞跟上,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风雪里。
慕白看着他们远去的方向,心里有些担忧,却知道秦先生的医术,定能让孩子平安。她转身往厨房走,想煮些姜茶,等他们回来能暖暖身子。
守安和阿木正围着炭盆,给小石头讲灵脉馆的故事。“以前陈先生教我们辨脉气,说夜里的灵脉泉会发光,像撒了星星……”阿木说得兴起,手舞足蹈,守安则在一旁补充,偶尔纠正他记错的细节。
慕白端着姜茶进来时,正好听到小石头问:“那墨兰姐姐也会发光吗?陈伯伯说她像兰草一样。”
守安愣了愣,随即笑道:“会的,心里装着光的人,走到哪儿都亮堂。”
慕白将姜茶放在他们面前,指尖触到温热的陶碗,心里暖暖的。她想起母亲的日记,想起那些在风雪中守护过他们的人,忽然觉得,所谓的“光”,或许从未熄灭过,只是化作了炭火的暖、姜茶的热、书里的字,在寻常日子里静静流淌。
傍晚时分,秦先生和陈默回来了,孩子已经退烧。两人身上落满了雪,进门就直奔炭盆,冻得说不出话。慕白赶紧递上姜茶,看着他们捧着碗大口喝着,脸上渐渐有了血色。
“雪太大,今晚怕是回不去村里了,”秦先生抹了把嘴,“王婶让我们把她家的腊肉带些回来,说给孩子们改善伙食。”
陈默从怀里掏出块用油纸包着的腊肉,冻得硬邦邦的:“我去处理一下,今晚煮腊肉粥。”
双脉堂的灯亮到很晚。炭盆里的火依旧旺,锅里的腊肉粥咕嘟作响,香气弥漫了整个屋子。小石头趴在桌上睡着了,脸上还带着满足的笑;守安和阿木靠在书架旁,借着灯光看书;秦先生在整理药方,陈默在旁边帮忙研墨,慕白则守在锅边,时不时搅动一下粥勺。
窗外的雪还在下,却仿佛被这屋里的暖意挡在了外面。双脉堂的屋檐下,冰棱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像一串串凝固的月光。
夜深时,粥煮好了。大家围坐在炭盆旁,捧着热气腾腾的粥碗,看着窗外的雪,谁都没有说话,却觉得心里被填得满满的。
原来最安稳的日子,不是波澜壮阔的传奇,而是雪夜里的一碗热粥,是灯下的一卷书,是身边这些热气腾腾的人。
藏锋谷的雪,还在下着。而双脉堂的暖意,却像韧兰的根,悄悄扎进了每个人的心里,在寒冬里,孕育着新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