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处暑尝新,秋味渐浓
处暑的风带着秋的凉意,吹得灵脉馆的稻田泛起金浪,稻穗沉甸甸地低着头,像在向土地鞠躬。打谷场的角落堆着刚割的新稻,脱粒机“嗡嗡”地转着,金黄的稻谷顺着出口流淌,在麻袋里堆成小山,空气中弥漫着新米的清香,混着泥土的温润,吸一口都觉得肺腑间沁着舒坦。
“陈大哥,这新米得先蒸一锅尝鲜!”铁牛扛着袋刚脱好的稻谷,大步流星地往厨房走,麻袋上的稻壳簌簌往下掉,在地上铺了层细碎的金粉,“老张说处暑尝新米,一年不生病,咱们守脉人,就得靠这口新米壮底气。”
小石头挎着个小竹篮,跟在脱粒机旁捡散落的稻穗,动作像只勤恳的小田鼠。他的草帽被风吹得歪在一边,露出晒得黝黑的额头,手里的稻穗攒了小半篮,却不肯停下。“陈伯伯,这些稻穗能碾出多少米呀?”他举起稻穗,阳光透过饱满的谷粒,在地上投下星星点点的光。
“够你吃三碗新米饭,”陈默笑着帮他把草帽戴正,指尖拂过稻穗上的细芒,“墨兰小时候也爱捡稻穗,说‘一粒米都不能浪费,都是土地的心思’。有年处暑,她捡了满满一篮,墨老鬼用这些米给她煮了碗粥,她说那是世上最香的粥。”
慕白提着竹篮走来,里面是刚从后园摘的秋茄子和青椒,紫的发亮,绿的鲜润,像串挂在篮里的宝石。“新米配新菜,”她把菜放在厨房门口的石板上,指尖沾着的泥土被风吹得轻轻飘,“秦先生说处暑得吃点‘秋味’,茄子烧新米磨的粉,青椒炒刚收的花生,才能把秋天的滋味嚼透。”
秦先生坐在打谷场的草垛上,手里拿着本《齐民要术》,给围过来的孩子们讲“处暑尝新”的习俗。“‘处,止也,暑气至此而止矣’,”他指着书上的插画,“处暑一到,暑气就退了,新米成熟,这是天地给咱们的馈赠。尝新不光是尝味道,是记着耕种的辛苦,念着土地的恩情。”
厨房里的蒸汽腾腾升起,新米下锅的“咕嘟”声混着菜香,引得孩子们频频往灶房跑。铁牛把第一碗新米饭端出来时,白花花的米粒上还冒着热气,油亮的光泽里透着股清甜,引得小石头直咽口水。
“先敬土地,再敬老辈,”陈默接过米饭,往地上撒了一小撮,又给墨老鬼的灵位前摆了一碗,“这是老规矩,不能忘本。”
小石头学着他的样子,也往地上撒了点米粒,小声说:“谢谢土地爷爷,谢谢墨兰姐姐种的米。”惹得众人都笑起来,笑声里混着新米的香,像首温暖的歌。
第一口新米饭进嘴,软糯的口感带着自然的甜,混着茄子的绵香和花生的脆,在舌尖上炸开层层滋味。铁牛呼噜呼噜吃了大半碗,抹了把嘴感叹:“这米比去年的还润,灵脉泉的水就是养庄稼,吃着都觉得浑身是劲!”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在打谷场上,脱粒机还在“嗡嗡”地转,新米的清香飘得更远了。陈默和铁牛把装好的稻谷搬进仓库,麻袋堆叠的“砰砰”声,像在给丰收敲鼓。孩子们则在谷堆旁玩“藏猫猫”,稻壳沾得满身都是,像群会滚动的小稻穗。
“等把这些米晾透了,”陈默拍了拍鼓鼓的麻袋,“留一半当口粮,另一半磨成米粉,做米糕、擀面条,再送些给柳溪村的乡亲们,让他们也尝尝灵脉馆的新米。”
慕白正在分拣新收的花生,饱满的果仁在竹匾里闪着油光。“我用新米粉做些米饼,”她笑着说,“再往里面掺点花生碎,烤得焦焦的,孩子们肯定爱吃,秦先生说处暑吃点干粮,能‘收秋膘’,冬天才抗冻。”
陈默望着仓库里堆成小山的粮食,忽然想起墨兰日记里的话:“处暑的新米,藏着整个夏天的阳光和雨水,尝一口,就像把大半年的辛苦都嚼成了甜。”
傍晚的霞光把稻田染成了橙红色,打谷场的喧闹渐渐平息,只有新米的清香还在空气里弥漫。孩子们揣着未散的饭香,躺在草垛上数天上的流云,流云被风扯成细丝,像谁在处暑的天上,也撒了把新碾的米。
陈默坐在草垛边,看着远处灵脉泉的方向,泉水在暮色里泛着粼粼的光,像在呼应着这场丰收。他知道,这处暑尝新的日子,尝的从来不是简单的米香,是秋味渐浓里的踏实,是岁月轮回中的感恩,是一代又一代人,在土地与汗水的约定里,嚼出的生活本味。
只要这新米还在成熟,这尝新的习俗还在延续,灵脉馆的故事就会像这年年饱满的稻穗,在岁月里低着头,沉住气,一年又一年,在春种秋收的循环里,结出属于自己的那份沉甸甸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