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藏经阁的微光
陈默后背的伤拆绷带那天，天刚蒙蒙亮。慕白捧着个陶盆进来，里面盛着温水，蒸腾的热气里混着薄荷的清香——是她特意去后山采的薄荷，军医说用来擦身能提神，还能让伤口长得更平整。
“慢点，别扯着伤口。”慕白踮脚帮他解开绷带，指尖碰到他后背新生的嫩肉时，动作轻得像拈着片羽毛。陈默的后背纵横交错着几道疤痕，最深的那道从肩胛骨一直延伸到腰侧，是昨夜挡碎石时被尖石划的。阳光透过窗缝落在疤痕上，像镀了层金，倒不显得狰狞，反倒添了几分硬朗。
“好了。”慕白把干净的布条叠好，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这个给你。”瓶里是她熬了三个晚上的药膏，用晨光草的汁混着兽王的骨粉，闻着有淡淡的草木香，“每天擦两次，疤痕会淡很多。”
陈默接过瓷瓶，指尖触到她的，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慕白转身去倒脏水，耳根却红得能滴出血来；陈默摩挲着瓷瓶冰凉的瓶身，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说什么。
陆将军的亲兵已在院外候着，见他们出来，立刻牵过两匹马来：“藏经阁的长老等着呢，说要亲自给二位介绍秘籍。”
青岚城的藏经阁建在城主府后的小山上，是座五层的木楼，飞檐翘角上挂着铜铃，风一吹就“叮叮当当”响，像谁在哼着古老的歌谣。楼门是用千年铁木做的，上面刻满了符文，推开门时，一股混着墨香和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穿越了时空。
“陈默小友，慕白小友，久等了。”一个白胡子长老拄着拐杖迎上来，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灰布袍，眼睛却亮得惊人，“老夫是藏经阁的守阁人，姓秦。”
秦长老引着他们往里走，一楼摆着些常见的功法，《基础吐纳诀》《五行入门》之类的，书架上落着薄尘，显然少有人问津。二楼就不同了，架子上的书都用锦盒装着，符文在盒面上流转，透着淡淡的灵气。
“这些是中阶功法，”秦长老打开个锦盒，里面的书册泛着金光，“《烈火掌》《寒冰箭》，都是实战用得上的。”
慕白却盯着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木架，那里摆着本线装书，封面都磨破了，书名是《百草图谱》。她走过去轻轻抽出，指尖拂过泛黄的纸页，眼睛都亮了：“秦长老，这本……”
“哦，那是本残卷。”秦长老捋着胡子笑，“前半本讲的是寻常草药，后半本被虫蛀了，只剩几页讲灵草的，没什么用。”
慕白却像捡到宝似的，小心翼翼地翻开，里面的字迹娟秀，还画着草药的插图，叶片上的纹路都清晰可见。“有用的，”她抬头时眼里闪着光，“这些寻常草药的用法，好多我都没见过呢。”
陈默看着她专注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秦长老看在眼里，悄悄碰了碰他的胳膊：“小友不看看功法？三楼有本《破妄剑谱》，跟你的灵木剑很配。”
陈默摇摇头：“我陪她看看。”他走到慕白身边，看她指着页上的“紫花地丁”念叨：“原来这个能治蚊虫叮咬，上次在隘口被咬了好几个包，早知道就摘点了……”
阳光从窗棂照进来，在她发梢跳跃，陈默突然觉得，比起那些金光闪闪的秘籍，此刻的画面更让人安心。
秦长老在一旁捋着胡子笑，拐杖轻轻敲了敲地面，三楼的楼梯口突然亮起微光。“上去看看？”他朝陈默眨眨眼，“上面有本《灵荒杂记》，记载着些上古秘闻，或许……有你想知道的事。”
陈默愣了愣，看了眼还在低头看书的慕白，她正用指尖沾着口水翻页，浑然不觉这边的动静。“我……”
“去吧，”秦长老推了他一把，“小友身上有灵荒令的气息，那本书，说不定就是在等你。”
三楼比二楼更安静，只有书架上的符文偶尔闪烁，像星星在眨眼。《灵荒杂记》放在最顶层的架子上，没有锦盒，只用块蓝布盖着。陈默伸手取下，布滑落的瞬间，书页突然无风自动，停在某一页——上面画着个和他胸口灵荒令一模一样的图案，旁边写着行小字：“灵荒令，聚灵脉，破虚妄，引晨曦。”
“这是什么意思？”陈默喃喃自语，指尖抚过图案，灵荒令突然在胸口发烫，书页上的图案竟也跟着亮了起来，射出一道光，在对面的墙上投出幅地图。
地图上标着七个红点，其中一个就在青岚城，旁边写着“晨光草”；另一个在黑石山脉，旁边是“暗影花”；最北的红点旁写着“冰魄莲”……
“这是……七灵草的分布图？”陈默心头一震，想起秦长老说的“上古秘闻”，难道灵荒令的作用，就是找到这些灵草？
“在看什么呢？”慕白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她抱着《百草图谱》上来，“秦长老说你在这儿，我就……”话说到一半，她看到墙上的地图，眼睛瞬间瞪圆，“这是……好多灵草！”
陈默回过神，指着地图上的晨光草说：“你看，青岚城就有。”
慕白凑近了些，呼吸拂过陈默的耳畔，他的耳朵腾地红了。“真的！”她指着黑石山脉的暗影花，“这个我听说过，能解百毒，就是长得太隐蔽，从来没人找到过。”
秦长老不知何时也上了楼，看着地图叹道：“七灵草聚齐，能解天下奇毒，还能……重塑灵脉。”他看向陈默，眼神郑重，“当年灵荒大战后，灵脉受损，很多地方变成了不毛之地，若是能重塑灵脉……”
陈默和慕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决心。
“我们去找。”陈默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力量。
慕白用力点头：“我认识草药，我跟你一起去。”
秦长老笑了，拐杖在地上敲了三下，地图突然缩小，印在了《灵荒杂记》的最后一页。“这本书，就送给你们了。”他又从怀里掏出个罗盘，“这是寻灵盘，能感应灵草的气息。”
下山时，陈默手里捧着《灵荒杂记》，慕白抱着《百草图谱》，两人的肩膀偶尔碰到一起，又触电似的分开，脸上却都带着笑。阳光穿过藏经阁的铜铃，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个依偎在一起的音符。
亲兵看着这一幕，挠挠头对陆将军派来的随从说：“将军还担心他们不肯留下，看来是瞎操心了。”
随从笑着摇头：“有些事，比官职和赏赐重要多了。”
风吹过，铜铃又响了起来，像是在为这趟藏经阁之行，哼着个未完的尾声。而陈默和慕白都知道，这不是尾声，是新的开始——关于七灵草，关于灵脉，关于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