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白驹过隙般在这个寂静的山村小屋里悄然流逝,日升月落,转眼间便已过去三日。
在这间略显简陋的土炕上,江寒依旧静静地躺着,宛如沉睡中的婴儿一般。
他的脸色虽然不再像最初那样苍白如纸,但也仅仅只是微微泛起一丝血色而已,与正常人的红润相比,仍然相去甚远。
他的呼吸异常微弱且绵长,就好像陷入了最深沉的冬眠状态,让人不禁为他的生命担忧。
然而,值得庆幸的是,经过陈老倌每日坚持不懈地换药和施展神奇的“烧山火”针法,江寒胸口那道漆黑的掌印正在逐渐淡化。
原本狰狞可怖的掌印,如今颜色已经明显变浅,尤其是在边缘处,甚至开始有细微的皮屑脱落,露出底下新生的粉嫩皮肉,这无疑是一个积极的信号,说明江寒的伤势正在慢慢好转。
在这三日里,阿秀始终如一地悉心照料着江寒。
她每天都会按时给他喂水、擦身、换药,从未有过丝毫懈怠。
阿秀总是静静地坐在炕边的小凳子上,一边专注地做着针线活,一边时不时地抬头看看江寒,似乎希望能从他毫无生气的面容上看到一丝苏醒的迹象。
有时候,阿秀会低声诉说着一些山里的趣事,比如她在山上遇到的可爱小动物,或者是她发现的一些奇花异草。
她的声音轻柔而温暖,仿佛能穿透江寒沉睡的意识,抵达他内心深处。
还有时候,阿秀会抱怨爷爷今天又挑剔她采的草药品相不好,语气中透露出些许无奈和委屈。
尽管江寒无法回应她,但阿秀依然乐此不疲地跟他分享着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仿佛这样做就能将他从沉睡中唤醒。
陈老倌依旧沉默寡言,每日除了打理他那片宝贝药圃,便是定时过来为江寒行针。
他的手法依旧稳定精准,但眉宇间的凝重却一日深过一日。
他能感觉到,年轻人体内那股阴寒掌力虽被压制,却根深蒂固,极难祛除,而年轻人自身的恢复能力虽然顽强得超乎想象,但似乎总差那么一股劲儿,无法彻底苏醒。
更让他隐隐不安的是,村外最近似乎多了一些陌生的面孔在活动,虽然伪装成采药人或猎户,但那眼神和步伐,绝非普通山民。
第四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阿秀照例端着一盆温水进来,准备给江寒擦拭。
当她拧干毛巾,轻轻擦拭江寒的脸颊时,忽然,她的动作顿住了。
她似乎看到,江寒那浓密如鸦羽的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阿秀屏住呼吸,以为自己眼花了,凑近了些,紧张地盯着。
一下,又一下。
那睫毛的颤动越来越明显,紧接着,他搁在身侧的手指也微微蜷缩了一下。
“阿爷!阿爷!他动了!他好像要醒了!”
阿秀又惊又喜,丢下毛巾就朝外面跑去,声音里充满了激动。
正在院里打太极活动筋骨的陈老倌闻言,动作一滞,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立刻收势快步走进屋里。
他走到炕边,正好对上一双缓缓睁开的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初睁开时,眼神还有些涣散和迷茫,仿佛蒙着一层薄雾,看不清焦距。
但仅仅片刻之后,那层薄雾便如同被利剑劈开般迅速消散,露出其下深邃如星海、锐利如寒潭的眸色!
尽管带着重伤未愈的虚弱,但那眸底深处一闪而逝的沧桑、威严和洞悉一切的光芒,却让见惯了风浪的陈老倌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地避开了对视。
这绝非常人!
陈老倌心中警铃大作,更加确定自己救下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江寒的意识从无边黑暗中缓缓浮起。
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体无处不在的剧痛和沉重,尤其是胸口,如同压着一块万载寒冰,冰冷刺骨,又如同被烙铁灼烧,火辣辣地痛。
经脉中真元运转滞涩无比,如同干涸河床上的细流,勉强维持着生机。
然后,他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草药清香,以及…泥土和阳光的味道。
视线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低矮的茅草屋顶,粗糙的土坯墙壁,一个穿着粗布麻衣、面容清秀、眼睛瞪得大大、写满惊喜和紧张的小姑娘,以及一个站在炕边、身形干瘦、眼神复杂警惕的老者。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
但…没有恶意。
尤其是那个小姑娘,眼神清澈得如同山涧泉水,那纯粹的担忧和欣喜,做不得假。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断崖血战、天魔掌力、坠河、冰冷的河水……
是眼前这两人救了自己。
江寒尝试动了一下,想要坐起来,却牵动了全身伤势,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额头瞬间渗出冷汗。
“诶!你别乱动!”
阿秀见状,连忙上前想要按住他,又怕碰疼他的伤口,小手悬在半空,不知所措。
“你伤势极重,五脏移位,经脉受损,还有异种真气盘踞心脉,不宜妄动。”
陈老倌开口了,声音沙哑而平静,带着一种医嘱特有的不容置疑。
江寒闻言,停止了动作。
他内视自身,情况比这老者说的只重不轻。
天魔掌力的阴毒远超预估,几乎摧毁了他大半生机,若非青帝长生功玄妙无比,护住了最后一丝本源,加之眼前这老者以精湛医术和阳性药力吊住性命、压制掌力,他恐怕真的已经身死道消。
“多谢…二位…救命之恩。”
江寒开口,声音沙哑干涩得厉害,如同破旧的风箱。
“是阿秀在河边发现了你,把你拖回来的。”
陈老倌语气平淡,并不居功,
“老夫略通岐黄,不过是尽了本分。你感觉如何?”
“还死不了。”
江寒缓缓吸了一口气,忍着剧痛,尝试调动一丝微弱的乙木真元流转,滋养着枯竭的经脉,
“多谢老先生妙手回春,此恩江寒铭记于心。”
他报出了自己的名字,目光真诚地看向陈老倌和阿秀。
“江寒?”
陈老倌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并未听说过,但看对方气度,绝非池中之物。
“老夫姓陈,山里一个粗鄙郎中。这是孙女阿秀。你且安心养伤,莫要多思多想,于恢复无益。”
“江寒大哥,你饿不饿?我去给你熬点米粥?”
阿秀见江寒能说话了,高兴得眼睛弯成了月牙,连忙问道。
“有劳…阿秀姑娘。”江寒微微点头,他现在确实虚弱至极,需要补充最基础的元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