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墨家秘境,墨月的静修室内。
氤氲的灵气如薄纱般弥漫,室内陈设简约而雅致。墨月慵懒地倚靠在一张温润的寒玉榻上,身前矮小的岸台上,一副黑白棋子纵横交错,正是昨日吕??所赠。她指尖夹着一枚白子,目光落在棋盘上,似在沉思,又似在神游天外。
大长老墨竺悄无声息地步入室内,恭敬侍立一旁。
墨月未曾抬眼,目光仍停留在棋盘上,仿佛随口一问:“大长老可会下棋?”
墨竺微微躬身,如实回答:“回族长,属下于此道并无涉猎。”
墨月闻言,终于抬起头,唇角勾起一抹带着些许可自嘲意味的浅笑:“巧了,我也不会。”她说着,稍稍坐直了身子,指了指旁边的蒲团,“长老随意坐,今日寻你,不过是闲话几句。”
“宿主,认输吧!” 脑海里,小仙仙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委屈和抗议,“这已经是我资料库里最简单的‘珍珑’残局了!你自己想不出破解之法,可不能又怪我数据库不全、指导不力!你心情好的时候就说本系统天上地下无所不能,心情不好就嫌我啥也不是!坏女人!”
墨月在心中轻哼一声,选择性无视了系统的控诉。她执意研究棋局,并非真的一朝顿悟爱上了此道,而是发现这方寸之间的推演,能让她纷乱的思绪沉淀下来,以一种更超然、更清晰的视角去审视全局。她依照系统提供的图谱,在棋盘上摆弄着棋子,看似杂乱,实则暗合某种规律。
“芙蕖一事,恐怕没表面那么简单。”墨月落下黑子,语气平淡地开口。
墨竺眼底闪过一丝疑虑与凝重:“族长是发现了什么蹊跷?”
墨月一边移动着白子,试图寻找破局之点,一边道:“大长老可知那瑶池洞老妪回去后的近况?”
墨竺自然有所耳闻:“听闻她回到瑶池洞后,便如同换了个人,不言不语,状若痴傻,而且一身修为竟在不断衰退。”
“没错,”墨月点头,指尖的白子在某个点位上方停顿了一下,“当日,我将芙蕖原本想用在我身上的那一缕诡异灰气,原封不动地还给了那老妪。而这灰气,便是一切不简单的源头。”她终于落下那子,继续分析,“回想朱雀秘境,芙蕖曾与圣教之人暗中接触。她虽为金丹四层大圆满,但我当时也已筑基,身上又有着灵宝相护,她若想凭自身实力杀我,绝非易事。”
她抬起眼,看向墨竺,目光锐利:“试炼之中,她若有此诡异之物,为何不早用?偏偏要等到试炼结束,在我放松警惕,且众目睽睽之下才动用?这不得不让我深思,这或许并非她一时冲动,而是背后有人指点,甚至……那灰气本就是他人所予,时机成熟才交到她手中。”她轻轻敲了敲棋盘边缘,“我们的敌人,目光所及之处,或许不止一个瑶池洞。所以,大长老,族中事务还需你多费心,哪怕短期内需投入更多资源,付出些代价,也要尽快将整体实力提升起来。未来的风雨,恐怕比预想的更急。”
关于“圣教”与那更为恐怖的“放逐之地”的关联,墨月选择了隐瞒。并非不信任墨竺,而是此事牵连太大,那源自“放逐之地”的“浊气”过于诡异,过早将其从暗处完全暴露,只会打草惊蛇,甚至为墨家引来灭顶之灾。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
她眼中思绪翻涌,权衡片刻,补充道:“圣教一向行踪诡秘,立场难辨。此事目前仅限你我二人知晓。我尚未掌握确凿证据,但希望族中能早做准备,暗中提防圣教一二,总无坏处。”
墨竺听完,神色肃然,他起身,郑重应道:“属下明白!定会加紧督促。”随后,他行礼退下,心中已开始盘算如何更快地提升家族力量。
墨月重新将目光投向棋盘。她研究棋局,与其说是爱棋,不如说是借棋砺心。这黑白交错间,仿佛映照着各方势力的角逐,让她能更冷静地布局。方才一番话,既是提醒墨竺,也是梳理她自己的思路。“看吧,” 小仙仙这时又冒出来,语气带着点小得意,“下棋还是有用的,至少能让你装得像那么回事儿。” 墨月懒得理它,目光锁定棋盘一角,脑海中灵光一闪,将一枚白子落入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位置。霎时间,棋盘上原本被黑棋逼入绝境的白棋,竟隐隐显露出一线生机,虽然依旧艰难,却不再是死局。就如同她此刻的处境,强敌环伺,但并非无路可走。
与此同时,中州,圣教总坛。
一身黑袍的圣教教主宏斌,步履匆忙地走入一间隐蔽的密室,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慌张。密室内,一名身着灰袍、气息阴冷的老者正静坐修炼。
“祭先生!”宏斌声音急促,“那墨月已准备对瑶池洞出手了!而且我们刚刚打探到一个至关重要的消息!”
灰袍老者,被称为祭先生,缓缓睁开眼,声音沙哑怪异,带着一丝不悦:“慌什么?慢慢说,什么消息能让堂堂圣教教主如此失态?”
“是圣气!”宏斌压低了声音,“你可还记得当初圣子带去试探墨月的那一缕圣气,并非被驱散或吞噬,而是被那墨月用五行之力包裹化成了一颗珠子?之前我们只知瑶池长老从丹宗重伤而归。近日墨家异动频繁,我派人潜入瑶池洞详细查探,才发现那老妪身上竟残留着微弱的圣气气息!多方打探才确认,老妪离开丹宗时,墨月将一颗珠子打入了她体内!”
“你说什么?!” 祭先生猛地站起身,灰袍无风自动,声音陡然变得尖锐刺耳,显然这个消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强压下翻涌的心绪,声音恢复了之前的阴沉,却更添冰冷:“你……你先回去,按兵不动。我会立刻联系‘圣骑士’,让他们暗中盯紧墨月。至于此人如何处理……需等待‘圣地’的进一步指示。”
宏斌不敢多言,连忙躬身退了出去。
密室门关上后,祭先生快步走到墙壁旁,转动了一枚看似普通的照明火晶。机括声轻响,地面滑开,露出一条向下延伸的幽暗密道。他迅速步入其中。
密道尽头,视野豁然开朗,竟是一处巨大的地下空间,不少同样身着灰袍的人影在其中无声穿梭忙碌。祭先生召来一名心腹灰袍人,低声下令:“立刻挑选最擅长隐匿与追踪的人,去青龙大陆云州府,给我死死盯住墨月!记住,除非她危及性命,否则绝不可暴露行踪,只需将她的一举一动传回即可!”
打发走手下,他又快步走入旁边一间独立的石室。石室内空空荡荡,唯有中央矗立着一块巨大的、形似黑色水晶的奇异石头。祭先生取出一块材质相同、但体积小得多的石块,精准地嵌入大石头基座的一个凹槽中。随后,他催动体内那诡异的灰色气体,缓缓注入黑色巨石。
灰色气流如活物般缠绕着巨石,片刻后,巨石表面泛起涟漪,一个模糊不清、散发着威严与腐朽气息的身影缓缓浮现。
“纳克罗大祭司。”祭先生以手抚肩,行了一个古怪的礼节,语气无比恭敬。
石头里的身影,纳克罗大祭司,声音如同砂石摩擦,直接问道:“何事?直接说。圣主状态日益好转,你负责的那方‘容器’,进展如何了?”
祭先生连忙回答:“回大祭司,正是为了‘容器’之事!目标人物墨月,她……她似乎能运用五行之力隔绝甚至暂时封印我们的圣气!属下担心,若放任其在下界成长,一旦她能力进一步增强,能够大规模隔绝圣气,恐怕会对圣主的复苏大业产生不可预估的影响!我们是否要提前……”
纳克罗大祭司沉默了片刻,那沉默带着沉重的压力,让祭先生额头沁出冷汗。良久,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此事,圣教不必再直接插手。你辅助宏斌,管理好圣教日常即可。我会亲自从‘圣地’派遣专人前往处理。你只需提供必要的信息支援。”
通讯切断。
另一处,位于未知空间夹缝的“放逐之地”深处。
纳克罗大祭司结束通讯后,身影在一阵扭曲中,出现在一片荒芜死寂、弥漫着浓浊灰气的土地上。这里,禁锢着一个极其虚弱、仿佛随时都会消散的虚幻魂体。
“月影,”纳克罗的声音在此地显得更加空洞冰冷,“我们圣主已应允你的请求。只要你动用你月族秘法就可以复活,那太阴圣体我们已经找到了,你也记得你答应的作为交换的你的那位先天五行灵根的后辈。”
那名为月影的魂体微微波动,传出一种混合着渴望与怨毒的精神意念:“如此……便有劳大祭司,设法将我准备的此物交于月族……”
画面转回云州府墨家
静修室内的墨月,刚刚理清了些许头绪,正准备继续推演棋局,怀中一枚刻画着星辰轨迹的玉符微微震动,散发出一缕独特的气息。她取出玉符,神识探入——是天机阁主,轩辕晋的传讯。
新的变数,似乎又要来了。墨月放下手中的棋子,眸中闪过一丝了然与凝重,静心阅读起传讯内容。山雨欲来风满楼,这盘牵扯越来越广的棋局,每一步都需走得更加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