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光阴,于修士而言不过弹指。墨月的元神在神台之内,手持那柄莹润的白色长剑,已将《无上剑诀》反复演练了无数遍。招式虽精妙,蕴含的剑理亦属上乘,但与她从系统获得的那融汇了非凡道韵、与自己仿若一体的《太初归一剑诀》相比,终究感觉少了一份浑然天成的契合与直指本源的锋芒。
她收敛心神,意识回归本体。既然剑诀已初步掌握,便不宜再闭门造车。她决定外出走走,熟悉环境,更重要的是,去拜会一下那位“李堂主”。父亲能将这引荐令牌交予她,此人必定是可信之人,或许能从中探听到一丝关于父亲现状的蛛丝马迹。然而,父亲严令不得主动寻他,这让墨月心中颇为纠结。
思忖再三,她定了主意:只是以新晋弟子的身份前去道谢,言辞谨慎,绝不暴露真实身份与目的,应当无妨。将此想法与识海中的小仙仙沟通后,系统分析了一番风险与收益,也认为此举可行。
离开僻静的小院,墨月信步而行。来到一处弟子聚集的小广场,只见有人正在切磋剑技,剑气纵横;也有人就地摆摊,交换着丹药、材料,颇为热闹。她随意向一位面相和善的弟子打听了几句,便前往了任务堂。据说宗门内诸多杂务、历练皆由此处发布,需组队完成,内容五花八门,从采集灵草、探索秘境到猎杀妖兽、协助炼丹炼器,不一而足。而李堂主,正是任务堂的几位主事堂主之一。
行至任务堂,墨月来到接取任务的窗口前,递上自己的弟子令牌,语气谦和地对值守的弟子说道:“这位师兄有礼,弟子顾司黎,乃是蒙李堂主引荐方能拜入宗门的新晋弟子。心中感激,特来拜谢,还望师兄能代为通传一声。”
她态度恭谨,理由充分,那值守弟子见无事,便对身旁同伴交代了一句,亲自引着墨月穿过几重院落,来到一处清雅的小院前。“今日李堂主恰好在,师妹自行叩门便是,我便不打扰了。”青年弟子友善地笑了笑,转身离去。
墨月稳了稳略微加速的心跳,轻轻叩响院门。
“弟子顾司黎,幸得堂主引荐,拜入万剑仙门,特此前来拜谢。”她的声音清晰而恭谨。
院门无声开启,里面传来一个平和的声音:“进来吧。”
墨月依言步入小院,按礼数垂首行礼。然而,就在抬眼的刹那,她几乎要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除了主位上面容儒雅、气息内敛的李堂主,旁边坐着的,不正是她朝思暮想的父亲墨白吗?!
她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再次躬身:“弟子顾司黎,见过李堂主,见过前辈。”姿态卑微,无可挑剔。
李堂主目光在她手中的令牌上停留一瞬,语气平淡无波:“道谢就不必了。既入仙门,好生修炼便是。你为何特意寻来?”
墨月依旧低着头,声音却带着恰到好处的诚恳:“弟子前日方才完成报到,方知引荐令牌乃堂主所出。弟子既知晓此中缘由,若不来亲自道谢,于心难安。”说罢,她双手奉上一个玉瓶,“此乃弟子亲手炼制的‘蕴神丹’,于元神修炼略有裨益,虽不成敬意,却是弟子一片心意,还望堂主笑纳。”
她始终保持着谦卑的姿态,说到最后,眼角余光飞快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悄悄瞥了一眼端坐一旁的墨白。心中暗忖:爹爹,您可一定要认出女儿啊!为了这暗示,她可是下了血本,将原本准备的七品凝神静气丹,换成了更为珍贵的八品蕴神丹!
李堂主的声音依旧听不出喜怒:“不必如此。老夫素来广结善缘,每百年总有几位引荐之人,你无需挂怀。这丹药,拿回去吧。”
墨月却坚持道:“李堂主,弟子不才,于炼丹一途略通皮毛,此丹于弟子而言并非难以承受之物,确是一片感激之心,还望堂主莫要推辞。”
许是见她态度坚决,又或是那“炼丹师”的身份让李堂主有了些许考量,他终是微微颔首,袖袍一卷,收下了那瓶丹药。“既如此,便谢过你的心意了。”
目的达到,墨月不敢多留,再次恭敬行礼:“弟子告退。”转身离去之际,她又飞快地、深深地看了墨白一眼,那眼神复杂,蕴含着太多无法言说的情绪。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墨白心中又是好笑又是酸楚。这丫头,也不知从哪儿学来的这般弯弯绕绕,那最后一眼,分明就是在说:“爹爹,是我呀!”
他面上却不动声色,转而与李堂主继续方才的话题,语气带着几分随意的赞赏:“炼丹一道有如此造诣的剑修,确实罕见。”
李堂主听闻此言,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得,但语气依旧恭敬:“墨白仙帝说的是。想来也正是因此,在下不知哪位老友才会起了爱才之心,借此为宗门结下一段善缘吧。”
墨白微微颔首,表示认同,随即起身:“堂主记得多留意任务发布,若有异常,及时禀报。我下次再来寻你商议。”
“恭送仙帝。”李堂主连忙起身相送。
回到自己那间简陋的小院,墨月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她在屋内来回踱步,心绪不宁,一会儿猜测父亲是否看懂了自己的暗示,一会儿又担心自己是否太过冒险。抓耳挠腮,坐立难安。
“唉……”当她不知第多少次发出无奈的叹息时,一个熟悉而带着戏谑的声音,如同世间最动听的仙乐,骤然在她耳边响起:
“才百岁年纪,就学那凡间老妪般长吁短叹,小心未老先衰。”
墨月猛地转身,只见那道思念已久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悄然立于房中,正含笑望着她。积蓄已久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她再也忍不住,哽咽着扑了过去:
“爹……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