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岁岁虽打定了主意要闭门谢客,但她前脚刚离开醉仙居,后脚关于这场堪称“精彩”的“偶遇”的种种细节,便如同长了翅膀般,迅速传遍了帝都的街头巷尾,成为了众人津津乐道的饭后谈资。
“听说了吗?今日醉仙居可热闹了!太子殿下、三皇子殿下、睿王殿下,还有沈家那位第一美人,竟然同时出现在了同一个雅座!”
“何止啊!梁尚书家那位刚回来不久的大小姐也在呢!我的天,你是没听说,太子殿下和三皇子殿下,那话里话外,可都是冲着梁小姐去的!”
“真的假的?那沈小姐呢?”
“沈小姐?哎呦,那场面,啧啧……沈小姐自然是才学出众,与两位皇子相谈甚欢,可梁小姐也不是省油的灯啊!沈小姐想考校她学问,结果反被梁小姐一句话给问住了!那气度,那模样,真真是绝了!”
“这么说,梁家大小姐这是要一鸣惊人了?连两位皇子都……”
“嘘!慎言!慎言!不过嘛,这往后帝都的风向,怕是真要变一变了……”
流言蜚语在茶楼酒肆、深宅后院中飞速传播,版本层出不穷,将梁岁岁的容貌、气度、以及那轻描淡写却犀利无比的反击描绘得活灵活现。甚至连她最后被兄长匆匆接走,都被演绎成了“梁夫人听闻女儿被两位皇子围堵,心急如焚,立刻派长子前去解救”。
就连梁岁岁在回府途中,都隐约从街边茶馆传来的议论声中捕捉到几句,让她更是坚定了闭门不出的决心。
一回到锦绣阁,梁岁岁连那身鹅黄衣裙都来不及换下,便立刻唤来丹翠,神色严肃地吩咐道:“丹翠,传我的话下去,从今日起,半个月内,本小姐身子不适,需要静养,所有宴请、拜帖一律不收,谁来都不见!”她顿了顿,补充道,“若是卫家表姐表妹或是苏二小姐来访,便说……便说我偶感风寒,怕过了病气给她们,过些时日再邀她们过府一叙。”
“是,小姐,奴婢省得了。”丹翠见自家小姐神色恹恹,心知今日出门定是遇到了烦心事,连忙应下,匆匆出去传话安排。
梁岁岁这才松了口气,瘫倒在软榻上,只觉得身心俱疲。这帝都的人情往来,简直比修炼功法还要耗费心神。
这消息自然也传到了梁母卫氏和梁胤、梁昀耳中。
卫氏听闻女儿在醉仙居被太子和三皇子“围堵”,甚至还与沈静瑶起了言语交锋,顿时忧心忡忡,坐立难安。她拉着刚回府的梁胤,急切地道:“老爷,这可如何是好?岁岁她刚回来,性子单纯,如何经得起这般风浪?太子和三皇子……他们这分明是冲着我们梁家来的啊!”
梁胤面色沉静,但紧蹙的眉头显示他内心的不平静。他拍了拍夫人的手,安抚道:“夫人稍安勿躁。此事我已知晓。岁岁应对得体,并未失礼,反而……显露了些许锋芒,未必是坏事。”他沉吟片刻,看向一旁沉默的儿子,“昀儿,你怎么看?”
梁昀神色凝重,道:“父亲,妹妹今日之举,虽是无心,却已将她彻底推到了台前。太子与三皇子意图明显,乃是看中了父亲在朝中的地位,以及我梁家与卫家、乃至安国公府的联姻关系。如今再加上妹妹本身……只怕日后此类‘偶遇’只会多,不会少。妹妹闭门谢客,暂避风头,是明智之举。”
梁胤点了点头:“不错。树欲静而风不止。我们需更加谨慎。陛下那边……想必也已听闻风声了。”
与此同时,卫府之中。
卫老大人听着下人的回报,捋着长须,眼中精光闪烁。他看向坐在下首的儿子卫铮和卫铨,缓缓道:“醉仙居一事,你们都听说了吧?”
卫铮沉声道:“父亲,此事已然传开。太子与三皇子同时看重岁岁那丫头,只怕……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卫铨则道:“父亲,大哥,我看岁岁这孩子是个有主见的,今日应对颇为得体。只是,如此一来,我卫家与梁家,怕是更要被架上火烤了。”
卫老大人微微颔首:“无妨。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梁胤此前已向陛下表明心迹,我卫家只需稳坐钓鱼台,静观其变即可。至于岁岁那丫头……让她暂且避一避也好。”
而在事件的另一中心——醉仙居事件的其他参与者那里,反应亦是不同。
而此刻,已然回到睿王府的皇甫凛,以及随后溜达过来的萧煜和钱多多,正在书房内说着今日之事。
萧煜毫无形象地瘫在太师椅上,笑得极为放肆,扇子摇得呼呼作响:“哈哈哈!精彩!真是太精彩了!多多,你看到没?梁大小姐那副‘本小姐很想立刻消失’却又不得不强撑着的表情,我还是第一次见!平日里看她要么从容淡定,要么狡黠如狐,今日这般无奈又懊恼的模样简直太有趣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她露出这种‘我好想逃却逃不掉’的模样,比她在寂幽山岭大杀四方时可爱有趣多了!”
钱多多也是忍俊不禁,胖乎乎的脸上满是笑意:“确实,岁岁小姐今日怕是喝了一肚子‘憋屈茶’。”
一直沉默的皇甫凛坐在一旁,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神色依旧冷峻,但眼底却掠过一丝了然。他淡淡开口,声音不高,却让萧煜的笑声戛然而止:
“两位皇兄意图如此明显,同时‘偶遇’于醉仙居。你们以为,父皇那边,会毫无察觉,猜想不到吗?”
萧煜和钱多多闻言,神色一凛,顿时收起了玩笑之心。是啊,这等举动,如何能瞒得过那位深居九重、却洞察秋毫的皇帝陛下?这场看似偶然的闹剧,背后牵扯的,是帝心、是储位、是各方势力的重新洗牌。
如此热闹且意味深长的事情,自然不可能瞒过皇宫深处那几位最尊贵的人。
“太子、老三、老七、沈家女、梁家女……呵呵,都凑到一块去了。”皇帝轻笑一声,指尖敲着龙案,“看来,朕这两个儿子,是迫不及待了啊。”
坤宁宫内,皇后眉头微蹙,对心腹嬷嬷道:“太子还是太心急了些。不过,这也说明梁家女确实引人注目。沈家那边……沈静瑶才貌双全,沈家势力庞大,或许……可以先从沈家入手?梁家如今被架在火上,反倒不好轻易动作了。”
延禧宫中,贤妃亦是同样的想法:“珏儿此举,虽略显莽撞,却也试探出了风向。梁家如今是焦点,不易得手。反观沈家,沈静瑶对珏儿似乎也有意,若能促成,亦是强大助力。看来,本宫得在陛下面前,多为沈家美言几句了。”
就连一向不太理会这些事情的林贵妃,听闻儿子也在现场,不由得多问了几句,纯是出于好奇:“凛儿也在?他那个性子,怕是坐在那里如同受刑吧?倒是难为他了。”她对争储无意,只关心儿子是否自在。
一场醉仙居的“偶遇”,如同在平静(实则早已暗流汹涌)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巨石,激起的涟漪扩散至帝都的每一个角落,牵动了无数人的心弦。而处于风暴眼的梁岁岁,则已下定决心,要在这纷扰之中,为自己争取一片暂时的清静。只是,这清静能维持多久,无人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