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微站起身,目光扫过这群刚刚经历生死、眼中仍残留着惊惶与悲伤的村民。
“你们暂时就在这里安顿下来吧。”她的声音清晰而沉稳,传递出一种力量,“但接下来,温度只会越来越低。这山后面有不少树木,你们要趁现在还能活动,赶紧去砍些回来,储备柴火,不然等到真正滴水成冰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王建国连连点头,浑浊的眼里充满了感激与不舍:“谢谢你,姑娘…俺们…俺们一定会想办法活下去的。你们…你们这是要走了吗?”他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主心骨即将抽离。
“嗯,”夏微点点头,心中亦是不忍,但想到家中嗷嗷待哺的女儿,她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我的家人还在等着我们回去,不能久留。”她指了指那桶溶了灵泉的水,“这桶水是我从井里打的,烧开了喝,也可以用一些给受伤的人清洗伤口,会好得快些。”
她的话音落下,屋子里陷入一片沉寂。村民们默默地看着她,眼神里交织着无尽的感激、深深的依赖和即将被抛下的恐慌。仿佛只要夏微一离开,这刚刚获得的微弱暖光和希望就会随之熄灭。
林亦博上前一步,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现实感:“我有个朋友之前在气象局,他透露过消息,极端低温可能会持续很久,太阳……短时间内恐怕不会正常出现了。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么多,剩下的路,必须靠你们自己走下去。”
王建国老泪纵横,只能反复念叨着:“谢谢…谢谢恩人…只是你们这一走,俺们…俺们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报答这天大的恩情…”
“活下去,”夏微注视着他,也注视着每一个幸存者,语气恳切而郑重,“你们每一个人都好好活下去,就是对我们最好的报答。”
她的目光落在角落里那两个失去了父母、小脸脏兮兮却睁着大眼睛望着她的孩子身上。心头一软,她假装从背包里摸索,实则从空间取出两颗用独立塑料纸包好的棒棒糖,蹲下身递到她们面前。
“要乖,”她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放得极其温柔,“阿姨以后会回来看你们的。”
两个小女孩怯生生地接过那在末世中堪称奢侈的糖果,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地掉下来。在遥远的、模糊的记忆里,爸爸妈妈也总是说:“乖,就给你们买糖吃。”可现在,再也没有人会这样对她们了。
稍大一点的那个女孩,突然伸出瘦小的手,紧紧攥住了夏微的衣角,仰起满是泪痕的小脸,带着最后一丝渺茫的期盼,哽咽着问:“阿姨…大家都说你是仙女…仙女是无所不能的…你能…你能把我的爸爸妈妈变回来吗?”
夏微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她看着孩子眼中那点即将熄灭的光,用力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却无比清晰:“阿姨不是仙女,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但是你要记住,你就是你爸爸妈妈生命的延续,你好好活着,他们就在你的身体里陪着你,知道吗?”
女孩眼中的光芒彻底黯淡下去,她松开了手,只是默默地、更加汹涌地流着眼泪。那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终究破灭了。
夏微猛地站起身,不敢再看那令人心碎的画面。她想起家中等待的女儿,硬起心肠对众人道:“我们真的必须走了。有机会,我们一定会回来看大家。保重!”
说完,她毅然转身,强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水,不再回头。就在她踏出农庄大门的那一刻,身后传来了齐刷刷的跪地声,以及压抑不住的抽泣。那是无声的送别,也是最沉重的感激。
夏微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朝着门内大声喊道:“农场大门左转,往下走大概五百米,还有一个隐蔽的地窖!里面有我们之前存的一些食物,你们去找出来吃吧!”
说完,她便与林亦博、夏阳、慧慧快步融入外面的黑暗之中。
他们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径直去往那个所指的地窖。夏微再次动用空间,将之前从这里收走的红薯、芋头大部分都取了出来,整齐地堆放在地窖角落,仿佛从未被动过。想了想,她又额外拿出几件厚实的小孩棉衣和几条毛毯,放在了食物旁边。
做完这一切,她才真正松了一口气,与同伴们踏上了返家的归途。夏阳停下脚步,望着眼前已经完全被冰层覆盖的河面,脸色凝重:“姐,河面彻底冻上了,冰层看着还不薄,咱们的水上摩托彻底没法用了。”
夏微蹙眉观察了片刻,摇了摇头:“空间里还有雪地摩托,冰上也能走。但眼下这冰层冻得根本不均匀,有些地方看着结实,底下可能还是空的,贸然上去太危险了。看来,我们暂时是回不了家了。”
“那咋办?”夏阳有些挠头,“总不能……再回农庄去借宿一晚吧?”他实在不忍再去打扰那些刚刚安顿下来、物资匮乏的村民。
“不去了,”夏微果断否定,她抬眼望向远处朦胧的轮廓,“往前走,我记得来的时候看到那边有所职业学校,地势高,还有三层楼露在水面上。我们去那里凑合一夜,顺便看看能不能搜刮到点有用的东西。”
说完,她意念一动,从空间取出几双专业防滑的冰鞋分给大家。换上冰鞋后,在冰面行走才稳当了些。短短两公里的路程,四人小心翼翼,竟走了一个多小时才抵达。
那所职业学校孤零零地矗立在冰水交界处,露出水面的三层楼如同一个被遗弃的巨人,窗户玻璃几乎全部破碎,黑洞洞的窗口像一双双失去神采的眼睛,凝视着这片死寂的世界。寒风毫无阻碍地穿过空洞的窗口,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他们选择从一扇破损的窗户直接翻入内部。落脚处是一间空旷的教室,除了东倒西歪的课桌、讲台,以及墙角堆着的几把扫帚、拖把和一个破烂的垃圾桶,几乎一无所有,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霉变的气息。
经历了洪门村的事件,夏微的心态悄然发生了变化。她开始考虑到,在这末日里,或许还会遇到更多值得帮助的幸存者。她不再只看眼前,而是开始有意识地储备更多可能用于救助的物资。
“这些东西以后或许能用上。”她说着,动手将教室里所有完好的课桌、讲台,乃至那些清扫工具,一股脑地全部收进了空间。她一层层扫荡上去,将所能找到的所有课桌椅尽数收纳,原本拥挤的教学楼层变得异常空荡。
看着几乎被搬空、只剩下满地狼藉和破窗的教室,林亦博开口提议:“要不,我们放两张床出来,就在这里凑合睡一觉?”他看出夏阳脸色不太好,显然是刚才异能使用过度又经历了连番奔波,身体透支得厉害。
夏阳立刻举双手赞成,他现在累得眼皮都在打架。
夏微看了看那不断灌入寒风的破窗,点了点头。她从空间里取出几块厚实的大木板、一盒长钉和一把锤子。四人一起动手,叮叮当当地将一间相对完好的小教室的窗户用木板从内侧严严实实地钉死,又将房门关紧插好。
顿时,房间里大部分寒风被阻隔在外,虽然依旧寒冷,但比之前好了太多。夏微又取出一盏明亮的充电台灯放在讲台上,柔和的光芒瞬间驱散了黑暗,给这间冰冷的教室带来了一丝难得的温暖与安全感。
接着,两张铺着厚厚垫褥的双人床被直接从空间里挪了出来,夏微甚至还拿出了柔软保暖的羽绒被和毛毯。
夏阳欢呼一声,几乎是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扑倒在一张床上,把脸埋进带着阳光味道的被子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啊……活过来了……要是……要是这时候能搓一顿热乎乎的火锅就好了……想想都要幸福死了……”
夏微看着他这副样子,忍不住笑了笑,竟真的点头:“行,满足你。”
下一刻,一张带着燃气灶的火锅桌、一个小型煤气罐直接出现在教室中央。夏微熟练地接上管子,拧开阀门,点燃蓝色的火焰。接着,一口鸳鸯锅(一边是翻滚的红油辣汤,一边是鲜美的菌菇清汤)、一大块牛油火锅底料和各种蘸料碟子依次出现。
当底料在锅中慢慢融化,那股熟悉而霸道的麻辣鲜香瞬间爆发出来,浓郁诱人的香气强势地压过了房间里的霉味,勾得所有人肚里的馋虫都在尖叫!
夏微动作不停,如同变魔术般,从空间里接连拿出之前在火锅店零元购时收集的丰富配菜:整齐码放的羊肉卷、肥牛卷;各类鱼丸、虾滑、牛肉丸;处理好的黄辣丁、耗儿鱼;清脆的毛肚、百叶;还有琳琅满目的蔬菜——碧绿的凤尾、新鲜的蘑菇拼盘、脆嫩的豆芽、清甜的藕片、火腿肠、鹌鹑蛋……最后,她甚至现场从空间摘了一把鲜嫩的小米辣、香葱和香菜,简单清洗后切碎,调制了几碗灵魂蘸料。
林亦博看着眼前这桌在末日里堪称奢华至极的火锅盛宴,眼睛都直了,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赞叹道:“老婆,你这空间简直是神迹!”
四人围坐在火锅旁,顾不上多说,迫不及待地将美味的食材下锅。在窗外呼啸的寒风映衬下,在这间破败却临时变得温暖的小教室里,氤氲的热气、翻滚的红汤、以及大家大快朵颐的满足声,构成了一幅末日中无比珍贵、充满生命力的温暖画卷。他们尽情地吃着,直到肚皮滚圆,身心都感到了久违的熨帖和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