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湖湖底！
一盘棋，三个人！
此刻湖底的气氛极其诡异，连湖水都仿佛凝固了。
几息过后！
手持黑子的何修缘看了一眼虞老道，眼神中多了一层果决！
而持白子的虞老道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中的白子轻轻放入棋盒，动作缓慢得像是托着千斤重担。
“先生，您真的打算这样做吗？”虞老道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不甘或者心疼！
要知道当年的嫣红和吕秀才都是他救的，他们两个才有来世再续前缘的机会！
也许在他们两个身上虞老道看到了自己和自己妻子的影子！
“什么这样做？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殷荡一头雾水，这时候了，他们两人还在打哑谜，这让殷荡无比抓急！
殷荡只觉得胸中憋闷得慌。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是不是有什么没告诉我？”
殷荡看向二人，期待他们能给他一个答案。
可他的目光在两张脸上来回移动这两人选在直接无视他，只是默默的在提子！
湖底寂静得可怕，只有水波微微荡漾的声响。
～～～
事情回到三天之前。
也是何修缘打算彻底了解此事之时！
其实当赌徒们的祈愿（祈求自己赢钱）都能一一实现之时，何修缘就知道问题不对劲了。
相互矛盾的愿望如何能实现？
天道运行自有其规律，不可能如此轻易满足所有人的私欲，尤其当这些愿望彼此冲突时。
可眼下，所有人的愿望都被满足了，这显然违背了天道的基本规则。
所以报应也来了，那些祈愿成功之人，一个个遭遇反噬而死！
按何修缘上辈子的话说：解决不了问题，就把提问题的人解决了！
天道就是如此！
且到现在，何修缘都不知道是天道破碎引来了虎魔的觊觎，还是虎魔的破坏让天道崩坏！
但如今追究原因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事情已经发生，现在已经朝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当何修缘察觉这里的天道有一丝不正常后，他就开始想办法补救。
但这次的情况与以前在苍南处理的“正”字天道破碎不同，也与在齐地处理的“和”字天道破碎不同。这次是“愿”字天道出了问题！
更关键的是，这次的天道碎片居然被活人吸收了！
之前的苍南水鬼，他可以毫不迟疑地斩杀，但这次是吕秀才和嫣红，还有整个荡县的百姓，都可能沾染了一丝天道异常的气息。
于是，何修缘决定赌一把。
所以何修缘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虞老道。
此刻！
虞老道抬起头，仿佛他的眼神能透过湖面，看到上面正在发生的种种。
他看向一旁仍一脸疑惑的殷荡，突然浅浅一笑，那笑容里却满是苦涩。
“荡儿，你说世人皆叹神仙逍遥快活，却不知神仙亦有自己的烦恼，有解决不了的事情。”虞老道顿了顿，“现在姑丈问你，你是一湖正神，你必须保护整个县的百姓安全，这是你的职责。”
殷荡郑重地点点头：“这是自然。”
“那如果你要救的人，和你必须要保护的人起冲突怎么办？”虞老道直视殷荡的眼睛，“如果要牺牲一部分人，才能保全大多数人，你会如何抉择？”
“这……”殷荡愣住了，他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
何修缘起身，拍拍殷荡的肩膀，随后不急不缓地收起棋盒，长叹一声看着虞老道和殷荡：“命运就是如此，非人力所能完全掌控。今夜，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此刻，何修缘和虞老道也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
但身为修行之人，他们绝不能坐视此地天道崩碎而不顾。
二人都清楚，随着“恶愿”的异常扩散，事态将会发展到无法抑制的地步。
到那时，死的就不仅是那些赌徒，还可能殃及无辜百姓，包括他们的街坊邻里！
何修缘也从吕祖的记载中读到过类似礼乐崩坏的情形。
不过吕祖当年处理的方式很简单直接：降下大洪水，洗净一切污秽，让大地重归纯净。
但那意味着所有人——无论善恶——都将一同消亡。
“所以我打算……”何修缘正要继续说下去，却被湖面上传来的异动打断了。
～～～
荡县的夜晚，流光飞舞，美得不真实。
若有仙人途经此处，必会被这县城的美景折服——倒非因荡湖的水天一色，而是那无数金丝细线般的愿力，如春雨般纷扬落下，在夜空中编织成一张璀璨的网。
每一道愿力都代表着一个愿望，有善有恶，有公有私。
“我祈求父母安康！”
“让我老婆生个大胖小子吧！”
“上天啊，求你睁眼看看吧，我不想再单身了！”
“老天开开眼，让隔壁那个王寡妇出门摔死！”
“老天保佑，让今天和我吵架的李八婆….”
“求上天庇佑，我今科举能得第一甲！”
“……”
～～～～
“来了吗？比预想中的快啊！”
何修缘虽然早有准备，却未想还是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
殷荡惊愕地望着眼前景象，嘴巴张得老大，难以置信：“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才短短几天，为什么他们会变成这样？还有，他们怎么会都知道这种祈愿方法？”
虞老道无奈地叹了口气：“因为贪，因为欲。一旦有人发觉祈愿灵验，谁都会效仿。人的本性就是如此，见利而忘义，见私而忘公。现在整个县的人都已经陷入了这种疯狂的祈愿中，恶愿与善愿交织，天道已经被扭曲得不成样子了。”
“来了！”
殷荡转身，发现来人正是一身是伤的城隍陈如善。他步履蹒跚，官袍破碎，脸上除了苍白，更有一层浓郁的晦暗之气——那是被杂乱愿力侵蚀的痕迹。
“何仙长…虞道长…”陈如善声音沙哑，抱拳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县城…全乱了。陈某探查到，所有愿力金线的源头，都汇聚到了最高山荡山之上！吕秀才，他…他好像在主动吸纳整个荡县的‘愿’，人已半魔半神，气息与地脉都开始勾连了！”
他羞愧更深，几乎难以启齿：“若强行斩灭…只怕…只怕会瞬间抽干所有许愿者的生机，或引爆愿力，荡县…顷刻覆灭。”
说完，陈如善竟然直接跪下！
“求二位仙长救救这一县的百姓！”
何修缘静默听完，脸上并无意外，只有一片深潭般的平静。
他看向陈如善，反而微笑的问陈如善：
“所以，陈城隍！”
“你做好赴死的准备了吗？”
“你做好赴死的准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