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蛮看着脚边冒出的细小血葵幼苗,指尖刚触到最顶端的嫩芽,那嫩芽就轻轻蹭了蹭他的皮肤,像在撒娇。火离凑过来,流萤剑的青光扫过幼苗,叶片上的血色纹路立刻泛起微光,与剑穗灵珠的光芒交相辉映。
“这些幼苗能长成光墙。”火离的指尖落在一株幼苗的花盘上,那里隐约能看到缩小版的圣座纹,“母虫虽然死了,但虫道里还残留着邪气,得用它们把整个向日葵田围起来,形成真正的净化阵。”
血煞正用藤蔓给铁头固定断腿,闻言回头啐了一口:“早知道血葵这么管用,当初就不该让锈铁营那帮蠢货把圣座像当宝贝。”他踢了踢脚边的圣座像碎石,碎石缝里还卡着几只没死透的噬灵虫,“不过话说回来,石蛮你这血到底是什么做的?连母虫的邪气都能反过来利用。”
石蛮刚要开口,肩头突然传来一阵刺痛,血葵本体的花盘猛地转向迷雾森林,花瓣竖起如剑——这是有陌生气息靠近的征兆。火离的流萤剑瞬间出鞘,孩子们被血煞护在身后,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传声筒,筒口对准森林方向,童声透过竹筒传出:“是谁在那里?”
森林里没有回应,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可石蛮能清晰地感觉到,有股熟悉的气息正顺着灵脉纹路往这边爬,像极了之前在聚灵亭遇到的圣座像邪气,却又多了几分……人的生气。
“出来吧。”石蛮站起身,血葵本体的红光顺着地面蔓延,在他脚边织成半圈光纹,“是锈铁营的人就别躲了,母虫已经死了,你们的同伴在这儿。”
话音刚落,迷雾森林的边缘突然晃动了一下,三个穿着锈铁营服饰的修士踉跄着走出来,为首的是个断了左臂的中年男人,胸口别着块褪色的铁牌,上面刻着“营副”二字。他看到铁头时猛地顿住,仅剩的右臂死死攥住腰间的弯刀,指节泛白。
“营……营主?”铁头的声音抖得像筛糠,断腿在地上拖出一道血痕,“您不是被圣座像……”
“死里逃生罢了。”断臂营副的声音像磨过砂石,目光扫过石蛮脚边的血葵幼苗,又落在他肩头尚未完全消退的血纹上,“是你杀了母虫?用圣座像的邪气反克它?”
火离往前一步,流萤剑的青光落在断臂营副的脖颈处:“回答问题。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刚才母虫硬闯阵法时,你们就在森林里吧?”
断臂营副没躲,任由剑尖抵着皮肤:“我们在跟踪圣座像的邪气。老营主剖开圣座像时发现,里面的虫卵不止母虫一种,还有……人的灵核。”他突然指向石蛮,“就像他这样,能和邪气共生的灵核。”
石蛮心里一震,血葵本体突然剧烈摇晃,花盘里的血色纹路扭曲成圣座像的轮廓,又瞬间崩解成细碎的光点。他想起那些被圣座像吸收的修士尸体,想起铁头说的“会动的圣座像”,突然明白——母虫不仅在孵化噬灵虫,还在培育能承载邪气的“容器”。
“老营主就是被自己培育的‘容器’杀的。”断臂营副的声音沉了下去,“他以为能控制住邪气,结果反被容器吞噬,变成只会服从母虫的行尸。我们三个是偷偷跑出来的,想找到容器的弱点,却没想到……”他看向石蛮脚边的血葵幼苗,“会看到邪气被灵脉驯化的样子。”
血煞突然笑出声:“驯化?我看是石蛮命硬,换成别人,早就和老营主一个下场了。”他踹了踹地上的圣座像碎石,“不过这些碎渣倒是好东西,混着血葵的根须埋进土里,说不定能让幼苗长得更快。”
石蛮蹲下身,指尖的丹气顺着血葵幼苗的根须渗入泥土,果然感觉到地底深处的灵脉纹路正在苏醒。那些被母虫破坏的脉络像冻僵的蛇,在血葵的红光里慢慢舒展,与向日葵田的阵法连成一片。他突然想起聚灵亭顶的光纹——原来灵脉从来都没断过,只是被邪气冻住了。
“火离,借你的流萤剑用用。”石蛮起身时,手里多了把用圣座像碎石磨成的骨粉,“血煞,带孩子们把这些骨粉撒在幼苗周围,火离跟我来,我们去激活灵脉节点。”
流萤剑的青光与血葵的红光交织成一道光柱,顺着石蛮的丹气刺入地底。被冻住的灵脉纹路在光柱里发出“咔哒”的脆响,像冰面裂开的声音。石蛮能感觉到,有股温热的力量顺着剑身在往上爬,带着泥土的腥气和阳光的暖意——那是真正的灵脉之力,比他和火离的丹气加起来还要浑厚。
“就是现在!”石蛮猛地拔出流萤剑,同时将血葵本体的红光全部注入地底。裂开的灵脉纹路瞬间被红光包裹,那些冻僵的“蛇”突然活了过来,顺着红光往地面窜,在向日葵田的边缘织成一张巨大的网,网眼处钻出更多血葵幼苗,幼苗迅速长高,花瓣层层叠叠,很快就长成比之前光墙更厚实的屏障。
断臂营副看着眼前的景象,突然单膝跪地,仅剩的右臂按在胸口:“锈铁营第三队营副,愿归顺灵脉守护者。”他身后的两个修士也跟着跪下,“我等愿将圣座像的秘密全盘托出,只求能参与修复灵脉。”
石蛮刚要开口,血葵本体突然发出“嗡”的轻响,花盘转向聚灵亭的方向。火离的流萤剑同时震颤,剑穗灵珠的光芒指向同一个方向——那里,聚灵亭顶的残光突然变得明亮,隐约有钟声传来,像极了灵脉核心被激活的征兆。
“看来不用我们去找剩下的圣座像了。”火离的青光裹着红光,流萤剑在半空划出一道圆弧,“它们自己送上门来了。”
石蛮看向血葵屏障外的迷雾森林,远处的天际线泛起诡异的红光,那是圣座像集体移动的迹象。他突然想起铁头说的“人的灵核”,转身对断臂营副说:“你们老营主培育的容器,是不是也会像血葵这样,能反克邪气?”
断臂营副愣了一下,突然脸色煞白:“你是说……老营主的灵核可能还在圣座像里?”他猛地抓住石蛮的手腕,“快!如果母虫的核心没彻底销毁,它会顺着灵核找到新的容器!最后一尊圣座像在聚灵亭的地基下,老营主的灵核就在那里面!”
血葵屏障突然剧烈晃动,最外层的花瓣开始枯萎——圣座像已经突破了迷雾森林的灵脉防线。石蛮将血葵本体的红光全部注入屏障,转身对血煞说:“看好孩子们和铁头,用骨粉加固幼苗,我们去聚灵亭。”
火离的流萤剑已经跃跃欲试,青光在剑身上流转:“这次换我来引路。”她的丹气顺着灵脉纹路往前探,那些刚苏醒的“蛇”立刻朝着聚灵亭的方向蠕动,在地上留下发光的轨迹,“灵脉已经醒了,它们会给我们带路。”
石蛮最后看了眼向日葵田,血煞正指挥孩子们往幼苗根部撒骨粉,断臂营副帮着加固屏障,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传声筒,正对着聚灵亭的方向喊《灵脉歌》。血葵幼苗在童声里疯长,花瓣上的血色纹路与灵脉的金光交织,像给向日葵田镶上了一道流动的边。
“走吧。”石蛮握住火离递来的手,她的掌心带着流萤剑的凉意,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两人顺着灵脉的轨迹往前跑,脚下的土地在微微震动,那是沉睡的灵脉在欢呼,也是最后一尊圣座像在苏醒——这一次,他们要做的不是摧毁,而是救赎。
聚灵亭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亭顶的残光已经凝聚成实质的光柱,直插云霄。石蛮能感觉到,有股熟悉的气息被困在亭下的地基里,像困在茧中的蝶,既带着圣座像的邪气,又藏着不屈的灵脉之力。
“就是这里。”火离的流萤剑指向亭柱根部,那里的地面裂开一道缝隙,渗出暗红色的液体,落在地上立刻化作细小的噬灵虫,却被周围的灵脉金光烧成灰烬,“老营主的灵核在和母虫的残核对抗,再晚一步,恐怕就要两败俱伤了。”
石蛮将血葵本体的红光压缩成一道细线,顺着缝隙注入地底。接触到那股熟悉气息的瞬间,他突然明白——所谓的“容器”从来都不是被邪气吞噬的傀儡,而是像血葵这样,能在邪气中守住本心的灵脉守护者。
地底传来一声沉闷的轰鸣,聚灵亭的光柱突然炸开,化作漫天光点,落在石蛮和火离身上。石蛮低头,看到自己肩头的血纹与光点融合,化作一朵完整的血葵印记,而火离的流萤剑上,竟也多了一圈血色纹路,与青光交织成新的双纹。
亭柱根部的缝隙里,慢慢升起一颗半黑半金的灵核,黑色的部分正被金色的光点一点点吞噬。石蛮伸出手,灵核轻轻落在他的掌心,传来温热的触感,像握着一颗跳动的心脏。
“老营主……”断臂营副不知何时跟了过来,看到灵核时泣不成声,“我就知道您还在……”
灵核在石蛮掌心轻轻颤动,黑色的部分彻底消散,化作一道金光钻进聚灵亭的地基。整座亭子突然发出“咯吱”的声响,那些之前被邪气腐蚀的梁柱开始修复,光纹重新流转,与向日葵田的血葵屏障连成一片,将整个迷雾森林都圈了进来。
石蛮抬头,看到血葵屏障外的圣座像正在崩解,化作金光融入灵脉轨迹。他低头看向掌心的灵核,它已经彻底化作金色,轻轻一跃,钻进聚灵亭的中央石碑里。石碑上原本模糊的文字渐渐清晰,露出“灵脉归元”四个大字,字缝里钻出细小的藤蔓,藤蔓上开满血红色的向日葵,与向日葵田的幼苗遥相呼应。
“结束了?”火离的流萤剑轻轻碰了碰石碑,石碑发出温和的嗡鸣,像是在回应。
石蛮摇摇头,指着向日葵田的方向,那里的血葵幼苗已经长成参天大树,花盘朝着聚灵亭的方向,将灵脉的金光源源不断地输送过来。“不,是开始了。”他握住火离的手,两人的丹气顺着石碑注入地底,“灵脉刚醒,还需要有人守护。”
远处传来孩子们的欢呼声,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传声筒,正对着这边喊《灵脉歌》。石蛮笑了笑,拉着火离往向日葵田跑去——那里,血煞和断臂营副正忙着给血葵树搭支架,铁头坐在轮椅上,用仅剩的手给孩子们讲锈铁营的故事,阳光透过血葵的花瓣洒下来,在地上织成一张金红相间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