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蛮的指尖刚触到石碑上新生的嫩叶,聚灵亭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不是灵脉涌动的沉稳震颤,而是像有巨物在地下深处撞击岩层,连脚下的土地都在跟着发颤,血葵藤蔓突然疯狂摇摆,花盘齐齐转向迷雾森林的方向,花瓣边缘泛起焦躁的红。
“怎么回事?”火离的流萤剑瞬间出鞘,剑身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光,“灵脉的波动不对,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撕扯。”
断臂营副突然站起身,独臂紧紧攥住身边孩子的手,脸色凝重:“是空间波动!迷雾森林深处的传送阵……在自行启动!”
这话像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湖面。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迷雾森林原本混沌的边界处,此刻竟裂开一道刺眼的白光,白光中隐约有符文流转,正是古籍中记载的“上古传送阵”——按记载,这阵法早已废弃千年,除非有外力强行介入,否则绝不可能自行启动。
石蛮心头一紧,想起老营主灵核里残存的记忆碎片——关于传送阵的启动密钥,似乎与圣座像的碎片有关。他低头看向掌心的血葵印记,印记正发烫,与传送阵的白光遥相呼应。
“是圣座像的碎渣!”血煞突然一拍大腿,指着火盆里尚未烧尽的灰烬,“刚才烧圣座像碎渣的时候,灰烬飘进了风里,肯定是被传送阵感应到了!”
话音未落,传送阵的白光突然暴涨,一股强大的吸力从阵眼涌出,血葵藤蔓被连根拔起,朝着阵眼飞去。石蛮下意识抓住身边的火离,却见她的衣袂已经被吸力扯得猎猎作响,两人脚下的土地开始龟裂,身体不受控制地向阵眼滑去。
“抓紧我!”石蛮将火离的手与自己的缠在一起,另一只手死死抠住身边的老树根,树皮被他抠下一大块,“营副,孩子们!”
断臂营副早已将几个孩子护在怀里,用仅剩的手臂死死抵住一块巨石,额头上青筋暴起:“管不了那么多了!这阵力太强,不想被卷进去就快松手!”
可已经晚了。传送阵的吸力突然翻涌,像只无形的巨手,猛地攥住了靠近的一切——石蛮感觉手心一麻,血葵印记突然爆发出红光,与传送阵的白光交织成一道螺旋,他与火离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朝着那片白光坠去。
“石蛮!”火离的声音里带着惊惶,却没有挣扎,反而反手将他的手抓得更紧。
石蛮回头时,看见断臂营副被吸力推着,半个身子已经探进白光;血煞正试图把一个吓哭的孩子往回拉,自己却像被磁石吸住的铁屑,一点点向阵眼挪动;更远的地方,血葵藤蔓在白光中扭曲成螺旋,像条红色的绸带,一端系着他们,一端连着即将消失的土地。
“别松手!”石蛮对着火离吼出这句话时,两人已经被白光彻底吞没。最后的意识停留在——火离的剑鞘磕在了他的额角,有点疼,却带着熟悉的清冽气息;耳边是孩子们的惊呼,血煞的怒骂,还有断臂营副那句模糊的“跟着红光走”……
当失重感消失,脚踏实地的瞬间,石蛮第一时间扶住差点踉跄的火离。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同时愣住——
没有迷雾森林的潮湿,没有血葵田的热烈,脚下是冰冷的青石板,抬头是高耸入云的黑色城墙,城墙上刻满扭曲的符文,像无数条毒蛇在蠕动。远处的天空是铅灰色的,飘着细碎的黑色雪花,落在手心里,竟带着金属的凉意。
“这是……哪里?”火离的声音有些发颤,流萤剑出鞘的瞬间,剑身在空气中划出一串火星,“这里的灵气是反着流的。”
石蛮低头看向掌心,血葵印记的红光黯淡了许多,正微弱地闪烁着,指向城墙深处。他忽然想起老营主留下的手札里写过:“西荒有城,名‘逆灵’,灵脉倒行,符文噬灵……”
逆灵城。这个只在古籍残篇里出现过的名字,此刻正清晰地刻在不远处的城门匾额上,字迹锈蚀,却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血煞骂骂咧咧地爬起来,怀里还护着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他娘的!这什么鬼地方!摔得老子骨头都快散了!”
断臂营副紧随其后落下,手臂上的血葵印记亮了亮,他抬头望向城墙,突然低呼:“那是……噬灵符文!和圣座像里藏的核心符文一模一样!”
石蛮的心沉了下去。看来这场突如其来的传送,绝非意外。逆灵城,噬灵符文,反着流淌的灵气……这一切,似乎都指向一个被刻意掩盖的秘密,而他们,已经一脚踩进了秘密的中心。
黑色的雪花还在飘落,落在城墙上,激起细碎的火花。石蛮握紧火离的手,指腹触到她掌心的冷汗,却听见她轻声说:“别怕,至少……我们不是在原地打转了。”
他抬头看向铅灰色的天空,血葵印记突然又亮了一下,这次的光芒,比刚才坚定了许多。是的,他们终于离开了那片熟悉的土地,哪怕前方是更深的迷雾,也好过在原地耗尽所有力气。
城门深处,传来一阵齿轮转动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缓缓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