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的雨夜，黎蕴站在伦敦公寓的落地窗前，指间的烟已经燃到尽头，烟灰簌簌落在窗台上。
吃了镇定药的黎玥蜷缩在床上，脸色惨白，她的身体渐渐放松，瞳孔涣散，呼吸终于平稳下来了。
黎蕴看着妹妹昏睡过去的脸，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失望、愤怒、心疼……还有一丝决绝。
他决定送黎玥回国，毕竟国内的环境更适合戒毒，也能......
让黎玥逃脱英国法律的制裁，让她在国内好好重新生活。
三日后，多佛尔港口深夜的码头被浓雾笼罩，货轮的汽笛声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沉闷。
黎蕴穿着一身码头工人的装束，压低帽檐，扶着虚弱的黎玥快步走向一艘即将启程的集装箱货轮。
黎玥裹着一件宽大的羽绒外套，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因戒断反应而不住颤抖。
她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试图用疼痛来抵抗毒瘾发作时的煎熬。
“记住，上船后不要出声。”黎蕴的声音压得极低，“船会在云城外海停泊，有人会去接应你。”
黎玥的眼神还有些涣散，但勉强点了点头，她的手腕上戴着抑制毒瘾发作的电子手环，脸色依旧苍白如纸。
黎蕴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黎玥一眼：“回国后……好好戒毒......重新开始。”
他的声音有些哑，像是压抑着什么。
黎玥突然抓住他的袖子，指尖发抖：“哥……你会不会……不要我了？”
黎蕴沉默了一瞬，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不会。”
他花了五十万英镑买通这艘货轮的船长，将黎玥藏在运输冷冻海鲜的集装箱内偷渡回国。
只要这艘货轮顺利通过边检，他就能将黎玥秘密送进云城郊区的私人戒毒所——那里有他安排好的医生和保镖，足以让黎玥“消失”一段时间。
七日后，云城港口凌晨的海风带着咸腥的气息，远处突然传来警笛的尖啸，刺破了港口的寂静，探照灯直直照向那艘缓缓靠岸的货轮。
“呜——呜——”
“前方的货轮立即停船接受检查！请立即停船！”
轮船靠近港口时，随着一声令下，全副武装的边防警察迅速登船，直奔目标集装箱——情报显示，里面藏有跨国运毒嫌疑人。
集装箱门被暴力破开的瞬间，刺眼的白光涌入——
黎玥蜷缩在角落里，怀里抱着半瓶未喝完的“精神药物”，脸色惨白如鬼。
她的瞳孔在强光下剧烈收缩，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
“不许动！边防缉毒！”
警察的厉喝声中，黎玥被粗暴地拽起来，手铐“咔嗒”一声扣上她的手腕。
“我没有……我不是……”她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
警察从她身上搜出那瓶贴着“精神疾病控制药物”标签的药瓶，冷笑一声：“带走！立刻进行尿检！”
伦敦楚氏欧洲总部的会议室内黎蕴的手机突然震动，一条加密信息弹出——
“目标在云城港口被捕，涉嫌跨国运毒。”
他的手指猛地攥紧手机，指节泛白。
失败了。
窗外，伦敦的雨依旧下个不停，黎蕴站在落地窗前，望着远处模糊的天际线，眼底一片死寂。
他花了重金，动用了所有人脉，甚至铤而走险让黎玥偷渡回国……
却还是没能救下她。
黎蕴定了最快赶回云城的航线回到云城，他还是想再想想办法争取减轻法律对黎玥的刑罚。
云城看守所的探视室里，惨白的灯光刺得人眼睛发痛。
黎蕴坐在冰冷的铁椅上，双手交握抵在额前，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玻璃对面的黎玥穿着橙色的囚服，头发凌乱，眼窝深陷，嘴角还带着强制戒毒后的干裂血痕。
“哥，你终于来了。”黎玥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丝讥讽的笑意，“这次准备多长时间把我弄出去？”
黎蕴缓缓抬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玥玥，你……”
“别叫我玥玥！”黎玥突然暴起，双手重重拍在玻璃上，手铐哗啦作响，“我受够了！受够了你这种施舍般的保护！”
她的眼睛布满血丝，像一头困兽：“你为什么你不能像楚晔辰一样有钱？如果你有他的地位，我需要去做那些腌臜事吗？需要去走私吗？会染上毒瘾吗？！”
每一个字都像刀子，狠狠捅进黎蕴的心脏。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黎玥冷笑一声，突然压低声音：“你知道吗？我早就知道了——我根本不是黎家的人。”
黎蕴的瞳孔骤然紧缩。
“爸妈收养我，不过是为了满足他们虚伪的圣母心！”黎玥的指甲在玻璃上刮出刺耳的声音，“可他们给了我什么？破旧的学区房？廉价的衣服？连拍套写真都要省吃俭用三个月！”
她的表情扭曲，仿佛要把多年的怨恨全部倾泻而出：“你知道他们车祸那天，妈妈为什么拼死护住我吗？”
黎蕴的呼吸停滞了。
“因为是我催爸爸快点开车。”黎玥跟疯子一样咧嘴笑了，像个十足的恶鬼，“那天摄影棚打折，去晚了就没了……妈妈临死前还摸着我的脸说‘玥玥别怕’……”
“轰——”
黎蕴的世界在这一刻崩塌。
他想起十五岁那年，父母车祸身亡的现场——母亲蜷缩在变形的后座，双臂死死护着怀里的黎玥，鲜血从她额角滴落在妹妹雪白的裙子上。而父亲的方向盘，插进了他的胸腔。
原来那场车祸，是黎玥间接造成的。
原来母亲用命护住的，是一头喂不熟的白眼狼。
黎蕴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的眼眶通红，却流不出一滴泪。
“黎玥。”他的声音轻得像是从地狱传来，“你知道爸妈为什么收养你吗？”
黎玥不屑地撇嘴：“还能为什么？圣母心泛滥呗。”
“因为你是他们的亲侄女。”黎蕴一字一顿，“你亲生父母——我舅舅舅妈——死于黑帮欠债寻仇，尸体被扔进水泥桩，妈妈花了很多关系，才从福利院把你接回来。”
黎玥的表情凝固了。
“他们给你改姓黎，是怕仇家找上门。”黎蕴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那套‘破旧的学区房’，是卖了黎家郊区的地换来的，为了送你进最好的学校。”
探视室的空气仿佛凝固。
黎玥的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声音。
黎蕴最后看了深深她一眼，转身离开。
走出看守所时，云城下起了暴雨。
雨水冲刷着黎蕴的脸，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黎蕴站在雨中，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十五年的守护，原来只是一场笑话。
他拼了命想保护的妹妹，早就死在了那场车祸里。
活下来的，只是一个被欲望腐蚀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