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一中考场的大门刚打开，穿着各色衣服的考生涌出来，沈浩和晓雅就挤在人群前，踮着脚往里面望。晓雅手里攥着个鼓囊囊的保温袋，里面是沈母一早煮的绿豆汤，怕正午的太阳晒凉，她特意裹了三层棉布，连袋口都用绳子系得严严实实。
“苏晴姐！这里！” 晓雅的声音先穿透嘈杂的人群，她一眼就瞥见那个浅紫色的身影 —— 苏晴的连衣裙在阳光下很显眼，头发被汗水濡湿了几缕贴在额角，却丝毫掩不住眼里的轻松。苏晴听见喊声，脚步立刻加快，走到跟前时，先伸手揉了揉晓雅的头顶：“让你们等久了吧？理综考得还行，最后道物理题虽然绕，但按沈浩之前教我的思路，总算做出来了。”
“不久不久！” 晓雅赶紧把保温袋递过去，手指还不忘拽着沈浩的袖口晃了晃，“沈阿姨特意多放了薄荷，你快喝点解解暑。沈浩哥说，要是你饿了，咱们就去隔壁沈叔叔的五金店吃饭 —— 沈叔叔早上还特意让沈阿姨多炒了盘番茄炒蛋，说你爱吃这个。” 她说着，辫子上的小熊发卡蹭过沈浩的校服，像片小羽毛轻轻扫过，她却没像平时那样缩回手，反而攥得更紧了些 —— 在她心里，沈浩哥的安排永远那么周到，跟着他就特别安心。
沈浩跟在后面，手里拎着苏晴的帆布包，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包底 —— 那里藏着晓雅送的幸运笔，硬邦邦的触感让他心里踏实。作为带着前世记忆的人，他太清楚理综对高考的影响，看苏晴的状态，这一科应该稳了。他看着前面两人的互动，晓雅叽叽喳喳地说着话，苏晴偶尔点头回应，阳光把她们的影子叠在一起，像幅暖融融的画，突然觉得，这样的画面，比前世见过的任何风景都珍贵。
三人走到建国五金店门口时，卷闸门已经拉上去一半，露出里面整齐的货架 —— 沈建国知道苏晴要过来，特意提前扫干净了地上的铁屑，连平时放在门口的工具箱都挪到了里间，怕磕碰到她们。店里飘着淡淡的机油味，却被桌上饭菜的香气盖过：搪瓷碗里盛着番茄炒蛋，油亮亮的汤汁裹着鸡蛋，旁边还有盘清炒青菜，米饭冒着热气，是沈母特意留的温饭。
“晴晴来啦！快进来坐，地上凉，我铺了麻袋。” 沈建国从柜台后走出来，手里的抹布还在围裙上擦着 —— 他刚才还在整理螺丝盒，听见脚步声就赶紧迎出来。他接过苏晴的书包，顺手放在旁边的空椅子上，又拿起桌上的筷子递过去，“快吃吧，菜还热着，下午考语文，吃饱了脑子转得快。” 他的声音带着点沙哑，是早上帮街坊修水管时喊的，却透着父亲特有的温和 —— 对沈浩是这样，对苏晴和晓雅，也早已像对待自家孩子一样。
苏晴坐在麻袋上，接过晓雅递来的绿豆汤，喝了一口，薄荷的清凉瞬间驱散了暑气。她看着碗里的番茄炒蛋，突然想起去年冬天在这儿补习，沈建国也是这样，总把热菜往她和晓雅碗里夹，说 “你们读书人费脑子，得多吃点”。心里泛起一阵暖意，她抬起头时，正好看见沈浩站在货架旁，正帮着把散落的螺丝按型号放进透明盒里 —— 他的手指很灵活，抓起一把螺丝，扫一眼就能分清楚大小，动作熟练得像在做自己的事。
沈浩整理完最后一个螺丝盒，转过身就对上苏晴的目光，他愣了愣，随即笑了笑，走过来拿起筷子：“爸，您也一起吃，别总忙着收拾。” 他的语气很自然，带着儿子对父亲的熟稔 —— 自从林母来店里当收银员，他放学就常来帮忙，有时候沈建国进货晚了，他还会帮着看店，父子俩在店里的互动，早已成了习惯。
沈建国也坐下来，拿起筷子先给苏晴夹了块番茄：“多吃点，番茄补维生素，对眼睛好。” 他嚼着米饭，突然看向沈浩，语气比平时认真了些：“沈浩，你之前跟我说想选生物专业，对吧？”
沈浩点头，夹菜的动作顿了顿：“嗯，想考京华大学生物系。之前查过资料，生物和医学关联挺多的，比如病理研究需要生物基础，以后苏晴当医生，说不定我还能帮上点忙。” 他说这话时，语气很平淡，像在说一件平常事，却没注意到苏晴的耳朵瞬间红了 —— 她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嘴里的番茄突然变得特别甜，连暑气都好像散了不少。
苏晴赶紧低下头扒饭，耳朵却竖得笔直 —— 她没想到沈浩选生物，竟有 “帮她” 的心思。之前她还担心，自己去北京读医学院，沈浩选别的专业会越来越远，现在听见这话，心里像被温水浸过，软得发颤。她偷偷抬眼，看见沈浩正看着沈建国，侧脸在阳光下很清晰，下颌线比平时柔和，突然觉得，那个跨世纪的约定，好像又近了一步。
“好，选生物好。” 沈建国放下筷子，拿起桌上的搪瓷杯喝了口水，眼里满是赞同，“晴晴选医学，你选生物，以后正好能互相帮衬 —— 她在医院治病，你在实验室搞研究，说不定还能一起做个课题，这多好。” 他顿了顿，又转头看向晓雅，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软了些：“晓雅选文科也挺好，你爸之前不是教过书吗？文科底子厚，以后当老师、当作家都成。教书育人能帮到更多孩子，写故事能让人心里暖和，都是正经事，你爸肯定支持你。”
晓雅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拉着沈浩的袖口晃了晃，声音里满是兴奋：“沈浩哥你看！沈叔叔也说文科好！我就说嘛，写故事不是没用的事 —— 以后我要把咱们的故事都写下来，写跨世纪那天的烟花，写晓雅书屋的补习，写咱们一起攒钱去北京的事！” 她的辫子晃来晃去，小熊发卡蹭到沈浩的胳膊，留下点浅浅的印子，她却没像平时那样不好意思，反而笑得更灿烂了 —— 沈叔叔的话像颗定心丸，让她更有底气坚持自己的梦想。
沈浩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薄汗，语气里满是温柔：“好啊，以后你的书出版了，我肯定第一个买，还帮你在‘华国少年’论坛上推广，让更多人知道咱们的故事。” 他的心里泛起一阵暖意 —— 前世他没机会听到父亲这样的支持，那时候家里只催着他 “找个稳当的工作，别瞎折腾”，现在看着沈建国对他们三个的认可，突然觉得，这就是 “家人” 的意义 —— 不是只有血缘，更是彼此的支持和牵挂。
苏晴放下筷子，手里还攥着那支幸运笔 —— 刚才吃饭时，她特意从包里拿出来放在桌角，笔帽上的 “奋斗” 二字在阳光下闪着光。她抬头看向沈建国，声音比平时轻了些，却很认真：“谢谢沈叔叔，您一直支持我们。不管是选专业，还是去北京的约定，您从来没说过反对的话。这份情谊，我肯定不会忘的。”
晓雅也跟着点头，凑到沈建国身边，像个小大人似的：“对！谢谢沈叔叔！以后我当了作家，第一个就写您 —— 写您帮张大爷修水管，写您帮李奶奶换灯泡，写您支持我们考大学，让所有人都知道，园丁小区有个最好的沈叔叔！” 她说着，还伸手抱了抱沈建国的胳膊，动作亲昵得像对亲叔叔。
沈建国被逗笑了，伸手揉了揉晓雅的头发，眼里满是慈爱：“傻丫头，谢什么？咱们跟一家人一样，互相支持是应该的。你们年轻人有梦想，敢去闯，这是好事，我和你沈阿姨都支持你们。” 他转头看向苏晴，语气又郑重了些：“晴晴，下午考语文别紧张。你平时作文写得好，就把心里的话写出来 —— 比如写咱们胡同的事，写你想当医生的心思，真实的东西最打动人。”
苏晴点头，心里的紧张又散了些。她知道沈建国没读过多少书，却总能说些最实在的话 —— 不像课本里的大道理，却像胡同里的老槐树，默默守护着他们。她攥紧手里的幸运笔，笔身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却让她觉得无比踏实 —— 有沈叔叔的支持，有沈浩和晓雅的陪伴，好像再难的事都能过去。
“时间差不多了，该去考场了。” 沈浩看了看表，拿起苏晴的帆布包递给她，又伸手帮她理了理书包带 —— 刚才走路时，书包带滑到了胳膊上，他怕她不舒服。“下午考完别着急走，咱们一起回胡同，沈阿姨说晚上做你喜欢的红烧肉。” 他的动作很轻，像怕碰疼了她，眼底藏着点不易察觉的在意 —— 作为经历过前世的人，他太清楚高考最后一科的重要性，想帮她把所有细节都照顾到。
苏晴接过帆布包，指尖不小心触到沈浩的指腹，像被电流轻轻击了下，赶紧缩回手，小声说：“好，我知道了。沈叔叔，谢谢您的饭，也谢谢您的支持 —— 以后我去了北京，会常给您和沈阿姨打电话的。”
“哎，好，常打。” 沈建国笑着点头，送他们到门口，还不忘叮嘱，“路上慢点走，别跑，注意安全！”
三人沿着胡同往考场走，正午的阳光虽然烈，却被路边的香樟树挡了不少。晓雅走在中间，左手拉着沈浩，右手拉着苏晴，嘴里还在絮叨：“苏晴姐，下午考语文一定要仔细看题！作文要是写‘梦想’，你就写咱们去北京的梦想，肯定能得高分 —— 沈浩哥之前说，真实的故事最有力量！” 苏晴笑着点头，偶尔回应两句，目光却时不时往沈浩那边飘 —— 他走在外侧，刻意把她和晓雅护在树荫里，脚步不快不慢，正好配合她们的节奏。
沈浩察觉到她的目光，转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别紧张，你平时的语文成绩那么好，肯定没问题。要是作文没思路，就想想咱们在晓雅书屋补习的晚上，想想沈叔说的‘真实’，肯定能写好。” 他的语气很稳，像颗定心丸，让苏晴的心跳慢慢平复下来。
到了考场门口，离进场还有十分钟。苏晴站在树荫下，看着沈浩和晓雅，突然觉得眼眶有点热。她攥紧手里的幸运笔，认真地说：“沈浩，晓雅，谢谢你们，也谢谢沈叔叔。不管这次考得怎么样，我都不会忘了咱们的约定，不会忘了你们的支持。”
“说什么呢，肯定能考好！” 晓雅拉着她的手晃了晃，“等你考上京华大学，我和沈浩哥明年就跟过来，咱们还住一起，我帮你整理医学笔记，你教我怎么照顾自己 —— 咱们永远不分开。”
沈浩也点头，语气无比坚定：“嗯，约定不变。我们在这儿等你，考完一起回家吃红烧肉。”
苏晴看着两人认真的眼神，心里满是勇气。她深吸一口气，转身往考场走，走了两步又回头 —— 沈浩和晓雅还站在树荫下，朝她挥手，阳光落在他们身上，像镀了层金边。她攥紧手里的幸运笔，笔帽上的 “奋斗” 二字闪着光，仿佛在跟她一起，期待着北京的未来。
考场外的沈浩，看着苏晴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后，心里泛起一阵感慨。前世他高考时，只有母亲在考场外等他，父亲因为要打工，连送考都没来得及。现在看着身边的晓雅，想着考场里的苏晴，还有五金店里父亲的叮嘱，突然觉得，这一世的青春，是上天给的礼物。他轻轻拍了拍晓雅的肩膀：“咱们去那边的树荫下等吧，下午太阳大，别中暑了。”
晓雅点头，靠在沈浩身边，抬头看着他的侧脸，小声说：“沈浩哥，你说苏晴姐肯定能考上京华大学吧？沈叔叔也支持咱们，以后咱们肯定能一起去北京，对不对？”
“对。” 沈浩点头，目光望向考场的方向，心里满是期待，“肯定能的。以后咱们在北京站稳了，就接爸爸妈妈去住几天，让他们看看京华大学的校园，看看咱们一起租的房子 —— 就像爸爸说的，咱们永远是一家人。”晓雅笑着点头，眼里满是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