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二河闻言,笑着摇了摇头,看向妻子,耐心地分析道:
“秋雅,你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数字。”
“你要看这数字背后的东西。”
他坐直身体,用手指点着报纸。
“你想想,江浩一手创建、并寄予厚望的《古或仔》被人用手段生生夺走。”
“这打击不可谓不大。”
“一般人遭遇此等挫折,就算不意志消沉,也很难在短时间内重振旗鼓。”
“可他江浩呢?”沈二河语气中带着惊叹。
“非但没有气馁,反而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另起炉灶,硬是拍出了一部《无间道》!”
“而且,你注意看它的票房曲线……”
沈二河的手指顺着《无间道》那条从50万逆势飙升到单日230万的曲线划过。
“这是典型的口碑发酵曲线!”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部电影的质量,已经过硬到足以让观众自发地去宣传、去追捧!”
“它现在的票房,是实打实靠自己挣来的,根基扎实,后劲十足!”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
“反观《古或仔2》,高开低走,明显是在消耗前作的老本。”
“此消彼长之下,超越只是时间问题。”
“更重要的是。”沈二河总结道,脸上笑容更盛。
“江浩通过这一仗,向所有人证明了一点。”
“他江浩的成功,靠的不是某一个Ip,而是他自身无可替代的才华和能力!”
“只要他人在,他就能不断创造出新的奇迹。”
“《古或仔》被夺走又如何?”
“他能创造出比《古或仔》更厉害的东西!”
“而且,你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点。”
“这不仅仅是票房数字的游戏,关键在于……内容!”
“题材!”
“以及江浩对时代脉搏的敏锐把握程度!”
他首先指向《古或仔2》的报道。
“《古或仔》是什么题材?”
“说到底,是暴力,是江湖义气,是游走在法律边缘的兄弟情仇。”
“这种题材,有其固定的受众,能刺激感官,短时间内确实能吸引大量眼球。”
“但它天花板也低,格局也小,终究难登大雅之堂。”
“甚至容易引来社会舆论的非议,和官方的审视。”
“龙港升和张富贵,看到的只是它表面的热闹和短期利益。”
“却看不到其内核的局限性和潜在风险。”
紧接着,他的手指移到了《无间道》的版面,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掩饰的激赏。
“而你再看看江浩拍的这部《无间道》!”
“它是什么题材?”
“它表面是警匪,内核探讨的却是人性!”
“是人在极端环境下的挣扎与抉择,是身份认同的焦灼。”
“是光明与黑暗的纠缠与拷问!”
沈二河的目光锐利,仿佛能穿透纸张,看到电影深层的价值。
“这种题材,格局宏大,立意高远!”
“它不仅仅是一部娱乐产品。”
“它更有可能成为一部能够引发社会思考、甚至被主流价值观认可的作品!”
“这其中的分量和潜在的影响力,是《古或仔》那种街头热血能比的吗?”
他看着吴秋雅,一字一句地强调。
“江浩的敏锐和可怕之处就在这里!”
“他清楚地知道,什么样的东西能一时火爆。”
“而什么样的东西,才能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拥有更长久的生命力和更广泛的影响力!”
“他这是在用《无间道》告诉所有人,也告诉我们。”
“他江浩的舞台,绝不仅仅局限于那条打打杀杀的街头!”
“他的野心和能力,足以支撑他走向更广阔的天地!”
沈二河最终深吸一口气,结论斩钉截铁。
“所以,这100万的暂时落后,算什么?”
“凭借《无间道》的题材深度和已经爆发出来的口碑。”
“后续的票房潜力和它所能带来的隐性价值……”
“比如官方的好感、更高层次的认可、文化影响力的提升……”
“根本不可限量!”
“这一次,我看江浩不仅是能赢,而且会赢得很漂亮,赢得让所有对手……”
“无话可说!”
沈二河的话音在书房内回荡,带着一种洞悉本质的深邃和久居上位的精明。
他看向吴秋雅,眼神锐利,缓缓说道。
“秋雅,你明白这其中最根本的区别吗?”
他并不需要妻子回答,便自问自答,语气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清晰。
“之前,江浩用《古或仔》给我们赚的钱,或许……”
“我沈二河还不敢明目张胆地拿。”
“拿在手里,心里也未必全然踏实。”
他微微眯起眼睛,仿佛在审视那笔带着“江湖气”和“灰色印记”的财富。
“那钱,沾着街头巷尾的戾气,带着帮派争斗的影子。”
“它固然丰厚,却始终游走在边缘,上不得真正的台面。”
“我们沈家是体面人家,有些钱,赚了,也烫手。”
但紧接着,他的目光转向《无间道》的报道。
脸上露出了截然不同的、坦然甚至带着一丝自豪的神情。
“可现在,这部《无间道》带来的钱,我不但能拿,还拿得理直气壮!”
“拿得心安理得!”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清晰地划出了一道鸿沟。
“因为这钱,干净!”
“这钱,背后是顶尖的才华,是深刻的思想,是能引发全社会共鸣的艺术!”
“这钱,代表着未来,代表着我们可以光明正大行走的道路!”
沈二河最终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青城市的万家灯火,做出了最终的论断。
“这,就是差距!”
“龙港升、张富贵他们,还在泥潭里打滚,争抢着那些带着污点的残羹冷炙。”
“而江浩,已经为我们开辟了一条通往更高处、更光明的康庄大道!”
“这笔投资,值了!”
……
青城市,潮汕商会总部,陈泽斌办公室。
与沈二河书房里那略带兴奋的气氛截然不同,这里的气压低沉得令人窒息。
陈泽斌同样拿着那份报道首周票房的报纸,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是沈二河的反面……
眉头紧锁,眼神阴沉,嘴角下抿,露出一抹挥之不去的凝重。
他的目光死死盯在《无间道》那条逆势狂飙的票房曲线上。
又从吕佳辉那篇被奉为“先知”的影评扫过,最后落到那刺眼的“1200万”首周成绩上。
指间的雪茄缓缓燃烧,青白色的烟雾缭绕,却无法驱散他心头的乌云。
“首周1200万……”
“口碑彻底爆了……”他低声自语,声音沙哑。
“从50万起步,硬是能爬到这一步……”
“江浩,我还真是小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