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寸峡阵地,张百川站在刚刚夺回的主阵地上,旅长老徐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司令员,鬼子第110师团残部往北溃退了,建制全乱套了,丢盔弃甲,”
教一旅旅长许达也赶了过来,脸上带着激战后的疲惫和兴奋:“咱们的预备队捅了他们的指挥所,桑木崇明那老鬼子估计凶多吉少,现在正是追上去,扩大战果的好机会,”
几个团长也围了上来,七嘴八舌,个个眼睛通红满是求战的渴望。
张百川没立刻表态,他弯腰捡起地上一顶被打穿的鬼子钢盔,在手里掂了掂,目光扫过周围一张张疲惫却坚毅的脸。战士们正在默默抢救伤员,收拢战友的遗体,补充所剩无几的弹药。连续几天的高强度血战,部队的消耗已经到了极限。
张百川的声音让周围瞬间安静下来:“追?部队还能不能跑得动?子弹还够不够打?”
老徐看着张百川:“跑得动,就是爬,也能追上鬼子,子弹不够,就用刺刀,用枪托,”
许达稍微冷静些:“伤亡是不小,弹药也紧张,但鬼子现在比我们更惨,是丧家之犬,一旦让他们缓过气,在北面收拢了溃兵,依托据点固守,我们再想啃就难了。”
这时,罗政委和萧参谋长也踩着弹坑过来了,罗政委看着战士们的情况,眉头紧锁:“司令员,部队急需休整,伤亡要处理,战士们太累了。”
萧参谋长则快速汇报着数据:“初步统计,此役毙伤鬼子应在八千以上,缴获正在清点,但我们自身伤亡也超过四千,弹药库存见底,尤其是重机枪弹和迫击炮弹。”
张百川把那个破钢盔扔在地上,他看向罗政委和萧参谋长:“老罗,老萧,我知道部队困难,但战机稍纵即逝,鬼子现在魂都丢了,我们累,他们更怕,这时候不追,等梅津美治郎从太原调来新的部队接应,或者让这股残兵稳住阵脚,我们之前的血就白流了,晋中根据地就永无宁日,”
他环视众人:“我们是累了,子弹是不多了,但我们的意志没垮,鬼子怕了,他们的精神垮了,追就是要趁他病,要他命,让鬼子知道,进了咱们晋中军区,就别想囫囵个出去,”
罗政委看着张百川眼中的决心,又看了看周围战士们虽然疲惫却依然燃烧着战意的眼神,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我同意,政治工作我马上部署,动员轻伤员和后勤人员全部投入支援,”
萧参谋长见张百川和罗政委意见一致,也不再犹豫:“好,我立刻制定追击部署,各部队以团为单位,大胆穿插,分割包围,不以占领城镇为目标,以歼灭溃逃鬼子有生力量为主,”
“就这么干,”张百川一拳砸在掌心,“命令,老徐,你的358旅伤亡相对较轻,作为左路纵队,沿七寸峡西侧山路向北猛插,目标直指鬼子可能溃退的七锅山一带,截断他们向太原方向的主要退路,”
“许达,你的教一旅还能动的,作为右路纵队,沿东侧山谷快速推进,目标是黑石口,防止残敌向东流窜与其他据点鬼子汇合,”
“王振,周第,”张百川看向新1旅和新2旅旅长。
“到,”两人挺身而出。
“你们两个旅,伤亡大,把所有能集合起来的人,组成中央突击队,给我沿着公路正面压过去,追着鬼子的屁股打,不要怕队形散,以营连为单位,自由攻击,怎么顺手怎么打,目的就是一个字,乱,要把鬼子彻底打乱、打散,”
“是,”王振和周第齐声吼道。
“陈旅长,彭旅长,”张百川看向作为预备队损失较小的359旅和教二旅旅长。
“你们的部队,是生力军,陈旅长,你派一个精锐团,加强给中央突击队,做尖刀,彭旅长,你的旅作为总预备队,随时准备支援各方,并负责清剿被包围的小股顽敌,”
“孙团长,你的骑兵团,现在是你逞威风的时候了,给我撒出去,跑到鬼子溃兵前面去,截头、拦腰、打尾巴,专打他们的军官和电台,”
“老耿,你的特务营引导我方炮火,”
一道道命令下达。疲惫不堪的晋中军区部队没有休整,追击战比阵地战更考验部队的耐力和意志。战士们靠着顽强的毅力,咬着牙,迈开双腿,向着北方溃逃的鬼子发起了追击,场面彻底乱了套。公路上,山谷里,到处都是追杀的场景,鬼子的建制完全被打乱,士兵们丢掉了沉重的装备,只顾亡命奔逃。八路军的追击部队不断从侧翼、后方发起攻击。
骑兵团小股部队大胆穿插一阵猛打,鬼子竟不敢反抗,四散逃窜。张百川带着一个小型指挥所,紧随中央突击队前进。他不断接收着各方的战报。
“报告,左路358旅先头团在七锅山截住一股约五百人的鬼子,正在激战,”
“报告,右路教一旅一部已抢占黑石口,正与试图东逃的鬼子交火,”
“报告,中央王旅长报告,正面追击势如破竹,已击溃多股残敌,缴获无算,”
“报告,骑兵团孙团长来电,发现疑似鬼子师团部高级军官车队,正组织截杀,”
好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张百川的脸上却不见太多喜色。他对着地图,对身边的罗政委和萧参谋长说:“追得太顺利了,鬼子虽然败了,但毕竟是一个师团的底子,这么不经打?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萧参谋长点头:“是啊,按照鬼子的作战条令,即使溃败,也应该有组织的后卫阻击和收容点。我们追了这么远,遭遇的有组织抵抗太少了。”
罗政委提醒道:“会不会是鬼子故意示弱,想诱我们深入?北面靠近铁路线,鬼子援兵可能很快。”
张百川沉吟片刻,果断下令:“命令各追击部队,保持警惕,不要过于分散,追击限度,以七锅山-黑石口一线为界,超过此线,不得孤军冒进,迅速清剿当前包围之敌,然后就地转入防御,防止鬼子反扑,”
他的担心并非多余。就在追击部队高歌猛进之时,一架鬼子侦察机从云层中钻出,在战场上空盘旋。同时,前沿部队报告,在更北的方向,发现了鬼子装甲车和卡车活动的迹象,烟尘弥漫。
张百川眉头渐渐锁紧。看来,梅津美治郎的援兵,比他预想的来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