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部里的张百川盯着地图上阳泉的位置,眉头紧皱。城外,王大山的715团阻击阵地炮火连天;城内教一旅的巷战进展缓慢。
“许达那边怎么回事?几个大院子和火车站,啃了一晚上还没拿下来?”张百川的声音带着焦灼:“鬼子的援军在来了一波又一波,再拖下去,715团压力太大了,”
关政委递过一杯水:“司令员别急,老许刚发来电报,鬼子缩在钢筋水泥工事里,火力很猛,突击队冲了几次,伤亡不小,他们正在组织爆破组,需要时间。”
“时间,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张百川接过水却没喝:“王大山那边已经打退了鬼子七次冲锋了,弹药消耗很大,人员伤亡也在上升,告诉许达,我不管他用什么办法,一个小时之内,必须给我把火车站拿下来,那是鬼子最后的核心阵地,”
萧参谋长快步走过来,脸色凝重:“司令员,政委,太原方向的鬼子又上来了一个大队,还加强了四辆装甲车,王大山请求炮火支援,他们的重机枪子弹快打光了,手榴弹也剩的不多。”
“炮火支援?”张百川眼神一凛:“老周的炮兵群现在主要精力在压制阳泉城内的鬼子炮兵和支援巷战,告诉王大山,想办法从鬼子尸体上补充弹药,再坚持一下,骑兵团孙团长呢?他的马刀是吃素的?让他带人从侧翼冲一下鬼子的进攻队列,减缓正面压力,”
“已经命令孙团长出击了。”萧参谋长点头:“但效果恐怕有限,鬼子有了防备。”
就在这时,一个通讯兵兴奋地跑进来:“报告,阳城城内电报,719团钟伟团长带爆破组,炸开了火车站仓库的外墙,部队已经冲进去了,正在清剿残敌,”
“好,”张百川猛地一拍桌子:“告诉钟伟,加快速度,清点物资,重点找弹药和药品,”
指挥部里的气氛稍稍一松。但很快,又一个不好的消息传来。
“报告,石家庄方向发现大批鬼子援军先头部队,至少一个联队,正乘坐卡车和步兵疾进,预计三小时后接触我715团南线阻击阵地,”
所有人的心又提了起来,一个联队,加上太原方向还在不断进攻的敌人,715团面临的将是前所未有的压力。
“妈的,冈村宁次真是下血本了,”张百川骂了一句,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参谋长,南线是谁的阵地?”
“是715团三营,营长是新提拔的苏阳,打阻击是一把好手,但装备和兵力……”萧参谋长语气担忧。
“苏阳?”张百川记得这个名字,是个打起仗来不要命的主,“告诉他,我不管他用什么办法,必须把南面的鬼子给我挡住四个小时,四个小时后,允许他交替撤退至第二道防线,”
命令下达了,但张百川心里清楚,一个营阻击一个装备精良的鬼子联队四个小时,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不行,光靠苏阳顶不住。”张百川转向萧参谋长:“参谋长,命令作为预备队的716团贺东生部,立刻抽调一个精锐营,紧急驰援南线阻击阵地,归苏阳指挥,再从军区直属警卫营调一批弹药给他们送过去,”
“是,”萧参谋长立刻去传达命令。
关政委补充道:“我让政治部派人立刻到南线阵地去,进行战场鼓动,稳定军心,”
阳泉城内的捷报陆续传来,各个仓库陆续被攻克,大批物资被控制。但城外,尤其是南线的压力越来越大。
“报告,南线阵地战况激烈,鬼子进攻猛烈,苏阳报告部队伤亡已过三分之一,但阵地还在,”
“报告,骑兵团侧击奏效,但鬼子装甲车威胁很大,孙团长请求调一门战防炮,”
“告诉孙团长,没有战防炮,让他用集束手榴弹和炸药包,办法总比困难多,”张百川吼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份战报都牵动着指挥部所有人的心。阳泉城内的枪声渐渐稀疏,而城外南北两线的炮声却愈发密集。
终于,在天色再次蒙蒙亮的时候,教一旅旅长许达发来电报:“阳泉城内残敌全部肃清,所有仓库均已控制,正在组织搬运物资,”
“好,”指挥部里爆发出一阵小小的欢呼。
但张百川脸上却看不到太多喜色,他立刻命令:“告诉许达,搬运物资要快,优先搬运弹药、药品、精密仪器和粮食,搬运队由地方同志和民兵负责,他的部队立刻分出至少两个团,出城接应715团,掩护阻击部队撤退,”
“命令王大山、苏阳部,坚持到接应部队到位,然后交替掩护,向三岔沟方向撤退,命令炮兵群,进行最后一次覆盖射击,掩护部队脱离接触,”
命令一道道发出,战场形势瞬间逆转。原本攻坚的部队变为掩护,原本阻击的部队开始后撤。
阳泉城门大开,无数的民兵和群众组成的运输队涌入城内,又在战士们的掩护下,扛着、抬着、推着各种各样的物资,迅速撤离。场面浩大而有序。
教一旅的生力军冲出城外,接替了早已疲惫不堪、伤亡惨重的715团阻击阵地,用凶猛的火力暂时压制住了企图追击的鬼子。
王大山的715团和苏阳的三营,带着伤员和烈士的遗体,含着泪,咬着牙,有序地撤出了浴血奋战了两天一夜的阵地。
张百川站在指挥部外的高地上,拿着望远镜,看着退却的部队和蜿蜒数里的运输队伍,久久不语。关政委和萧参谋长站在他身边。
“这一仗,代价不小啊。”关政委看着抬下来的伤员,声音沉重。
“但值得,”张百川放下望远镜,眼神坚定:“我们拿下了阳泉,缴获的物资足够我们支撑半年,兵工厂的原料也有了,更重要的是,我们这支扩编后的新部队,经历了血与火的考验,见了世面,死了人,也学会了怎么打仗,这笔学费,交得值,”
他转过身,对萧参谋长说:“参谋长,立刻统计战果和伤亡。命令各部,撤回根据地后,立即进行休整补充。告诉老赵他要的人和东西,我都给他抢回来了,要是两个月后我听不到机器响,我拿他是问,”
“是,”萧参谋长敬礼,转身去忙了。
张百川又对关政委说:“政委,政治部的总结和抚慰工作要跟上。特别是那些新部队,打了恶仗,伤亡大,思想工作一定要做细。”
“你放心,我亲自抓。”关政委点头。
这时,一个机要员匆匆跑来,递给张百川一份新到的电报,张百川接过一看,脸色微微一变。
关政委察觉到了:“怎么了?总部有什么新指示?”
张百川把电报递给关政委,目光再次投向远方逐渐远去的运输队和部队,缓缓道:“总部通报……冈村宁次在北平暴跳如雷……严令山西第一军,不惜一切代价,要夺回阳泉,并寻歼我军区主力……鬼子的报复,恐怕很快就会来了,而且,规模会超乎我们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