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刘海中家里。
“啪!”
一个搪瓷茶缸被刘海中狠狠地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反了!都反了!”
他捂着自己那张肿得像猪头一样的脸,在屋里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咒骂着,
“易中海那个老绝户,下手真他妈黑!
还有你们两个小王八蛋,看见你老子被人打,就不知道上来帮忙?
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
他指着墙角站着的刘光齐和刘光天,
刘光天梗着脖子,脸上那道清晰的巴掌印还没有消退,眼神里满是恨意和一丝报复的快感:
“你打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是你儿子?
易中海打你,那是你们俩狗咬狗,关我们屁事!”
“你……你个逆子!”
刘海中气血上涌,扬起蒲扇般的大手又要打下去。
“够了!”
一直沉默的刘光齐猛地吼了一声,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失望和疲惫,
“爸,你闹够了没有!
你看看这个家,现在成什么样子了!
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他看着自己父亲那副色厉内荏、气急败坏的模样,心里最后一点亲情似乎也消磨殆尽了。
“你不想着明天怎么去街道办说清楚,还在这里耍威风!
你真以为你那个二大爷的名头,在王主任面前管用?
今天晚上,你把一大爷彻底得罪死了,你以后还想在这个院里当二大爷?
做梦吧!”
刘光齐的话句句都戳在刘海中的心窝子上。
刘海中愣住了,他那被愤怒和药力冲昏的头脑,似乎终于冷静了一点。
是啊,明天怎么办?
他把宝都押在了这次夺权上,可现在事情闹到了街道办,性质完全变了。
王主任那张脸,明显是向着易中海那个老滑头的。
他颓然地坐到椅子上,捂着脸,一言不发。
中院,易中海家。
一大妈正用热毛巾给易中海敷着脸上的伤,一边敷,一边掉眼泪。
“你说你这是图什么呀?
一把年纪了,跟刘海中那样的浑人动什么手?
他皮糙肉厚的,你这身子骨哪经得起他折腾?”
易中海闭着眼睛,任由妻子施为,鼻子里发出一声沉重的哼声。
他心里憋屈得快要爆炸了。
他易中海纵横四合院几十年,靠的就是一个“稳”字,讲究的是以德服人,暗中布局。
可今天,他竟然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在泥地里跟人打滚,几十年的道行毁于一旦。
他睁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困惑。
“不对劲……今天这事,太不对劲了。”
他喃喃自语。
“怎么不对劲了?”
一大妈问。
“所有人都跟吃了枪药一样。”
易中海揉着发痛的太阳穴,努力回想晚上的情景,
“贾张氏是泼妇,但她很少会主动去招惹许大茂。
闫老西儿是抠门,但他最怕事,怎么会为了几块肉就跟人吵起来?
“还有刘海中那个蠢货,他有野心,但我知道,他没那个胆子敢当着全院的面跟我叫板,更别说先动手打我了……”
他越想,心里的寒意就越重。
“还有傻柱……他今天也太兴奋了点,上蹿下跳的,就跟看戏一样。”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难道是……”
“酒菜有问题?”
他猛地坐直了身子,目光锐利起来。
他想起了林卫东。
那个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像个无辜受害者的年轻人。
他想起了林卫东那几乎没怎么动过的碗筷,和他那副憨厚老实的笑容。
“卫东啊,你怎么不吃菜啊?”
“易师傅,今儿个菜没准备足,我少吃一些,大家也能多吃一些嘛!”
当时听着多懂事的话,现在回想起来,却让他脊背发凉。
可……
易中海又皱起了眉。
不对,酒他也喝了,菜他也吃了,院里还有那么多人也都吃了。
为什么有的人没事,有的人却疯了一样?
他想不通这其中的关窍。
更重要的是,他没有任何证据。
在这种情况下,贸然去指控一个轧钢厂新来的采购员,太不明智了。
打草惊蛇,还会显得自己输不起,把脏水往一个后辈身上泼。
易中海的眼神变换了几下,最终,那丝锐利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他缓缓开口,像是在对一大妈说,更像是在对自己说。
“明天去街道办,重点是解决问题,不是扩大矛盾。”
“不能再跟刘海中那个蠢货纠缠谁先动手了。”
“要把事情的性质,定性为一场因误会引起的邻里纠纷,不能让王主任觉得我们院的管理层出了大问题。”
“刘海中……哼,这笔账,我给你记下了!以后,慢慢跟你算!”
前院,闫富贵家。
屋里的灯光下,闫富贵正戴以前换下来的旧眼镜,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给自己的黑眼圈上着红花油。
他老婆在一旁心疼地念叨:
“让你别去占那点小便宜,你非要去!这下好了吧?
肉没吃着几块,还把眼镜给搭进去了,脸上还挂了彩。”
闫富贵龇牙咧嘴地“嘶”了一声,不满地说道:
“你懂什么!这叫因祸得福!”
他放下红花油,拿起算盘,手指在上面拨得噼啪作响。
“许大茂毁了我的眼镜,这是事实,赖不掉。
我这眼镜,五块钱。
他打了我,医药费,怎么也得给个三块五块吧?
我这几天精神恍惚,没法组织学生活动,影响了工作,这是误工费,也得算钱。”
“还有,我受到了惊吓,心灵受到了创伤,这是精神损失费!”
他一边算,一边在纸上记着,嘴里念念有词,眼睛里闪烁着的全是人民币的符号。
“明天到了街道办,我就这个要求,赔钱!
其他的我一概不管!
他们一大爷二大爷谁上谁下,关我屁事?
只要把我的损失赔到位了,让我说谁好话都行!”
站在一旁的闫解成看着自己父亲这副财迷心窍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觉得,自己的父亲在算计这方面,已经走火入魔了。
林卫东家的门悄无声息地开了。
他提着一个布包,趁着夜色,将院子里散落的那些残羹剩菜,连同破碎的碗碟,全都利落地收拾干净,然后快步走到胡同口的垃圾站,一把丢了进去。
尘归尘,土归土。
这次虽然损失了几个碗碟,但能看到这么一出大戏,值了。
尤其是想到闫富贵被揍的眼圈发青,他心里就一阵暗爽。
叫你听我的墙根!
回到屋里,林卫东又将水缸里剩下的水全部倒掉,用清水仔仔细细地涮了好几遍,直到确认不留下任何痕迹。
所有证据,全部消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