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屿拉开门的瞬间,门外的简苏几乎是踮着脚尖、伸长了脖子往里瞅,脸上写满了迫不及待的八卦和兴奋,嘴里还嚷嚷着:“遥遥,我的宝!我们来了!快让我看看……”
她的声音在看到开门的是顾承屿时,瞬间卡壳,音量骤降,变成了略带尴尬的讪笑:“顾、顾总,晚上好!”
而站在简苏身旁的陆沉,则显得沉稳许多。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休闲西装,身形高大,气质内敛却难掩锋芒。看到顾承屿,他脸上并未露出太多意外,只是微微颔首,唇角勾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几分了然和客套的弧度:
“顾总,打扰了。”
顾承屿的目光在陆沉身上停留了一瞬,两人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彼此眼中都闪过一丝心照不宣的锐利光芒。都是在这个圈层顶端、游走于明暗规则之间的人物,即便没有深交,也绝不会陌生。此刻在私宅门口碰面,再假装互不相识就太过矫情和失礼了。
顾承屿侧身让开通道,语气平淡,却也算得上客气:“陆少,简小姐,请进。”
简苏立刻拉着陆沉的手,几乎是挤了进来,眼睛像探照灯一样迅速扫过客厅,精准地定位到了还窝在沙发角落里、试图降低存在感的沈知遥。
“遥遥!”简苏欢呼一声,甩开陆沉就扑了过去,一屁股坐在沈知遥旁边,搂着她的胳膊就开始挤眉弄眼地小声盘问,“什么情况什么情况?顾总亲自发的消息?还“她心情不好”你俩又怎么了?快从实招来!”
沈知遥被闺蜜这连珠炮似的追问弄得头皮发麻,尤其是感受到顾承屿和陆沉两个气场强大的男人也一前一后走了过来,她简直如坐针毡,只能拼命给简苏使眼色,示意她闭嘴。
另一边,顾承屿和陆沉则站在稍远一点的酒柜旁。
顾承屿取出酒杯和醒酒器,语气随意:“陆少最近似乎对城东那块地很感兴趣?”
陆沉接过他递来的酒杯,指尖轻轻晃了晃,笑容疏离却精准:“比不上顾总布局深远。一点小生意,混口饭吃。”
两人你来我往,话语间看似平常寒暄,实则暗藏机锋,都在试探对方的底线和意图。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属于顶级掠食者之间的张力。
简苏完全没在意那边男人们之间的暗流涌动,还在锲而不舍地拷问沈知遥,压低声音:“你别光瞪我啊,快说!是不是吵架了?因为程诺?顾总这醋劲儿可以啊!”
沈知遥被逼得没办法,又怕被那边的人听到,只能凑到简苏耳边,咬牙切齿地飞快低语:“闭嘴吧你!再问我就把你大学时候的糗事全都告诉陆沉!”
简苏:“!!!”
她瞬间捂住嘴,瞪大了眼睛,用眼神控诉:姐妹你太狠了!
客厅里,一时之间形成了诡异的画面——
一边是闺蜜俩窝在沙发里进行着激烈的无声交流,表情丰富,肢体语言夸张。
另一边是两个男人站在酒柜旁,看似从容品酒,实则言语交锋,气场碰撞。
而薯条则兴奋地在两边跑来跑去,摇着尾巴,似乎觉得今晚家里格外热闹,很是开心。
顾承屿一边和陆沉说着话,余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沙发上的那个身影。看到她和简苏凑在一起说悄悄话时那生动又憋屈的小表情,他眼底的冷意稍稍融化了些许。
但想到那盒被扔进垃圾桶的烟,他眸色又沉了下去。
客厅里,酒意微醺,笑语晏晏。简苏正绘声绘色地讲着一个圈内的离谱八卦,逗得沈知遥前仰后合,暂时将和顾承屿的那点不愉快抛在了脑后。
就在气氛最放松愉悦的时刻,沈知遥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起了专属铃声——是她为哥哥沈知瀚设置的特别提示音。
她眼睛瞬间一亮,立刻从沙发上弹了起来,脸上绽放出灿烂又带着点依赖的笑容,抓起手机就快步朝阳台走去,声音里是掩不住的开心:
“喂?哥哥!”
阳台门被轻轻拉上,隔绝了客厅的大部分声音。
沈知遥靠在栏杆上,夜风吹拂着她微热的脸颊,电话那头传来沈知瀚带着笑意的温柔嗓音:“知遥,在干嘛呢?听起来心情不错呀。”
“我在和简苏喝酒呢。”沈知遥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软,带着娇憨的尾音,是只有在最亲近的哥哥面前才会流露出的全然放松和依赖,“听奶奶说你下周就回来啦?具体哪一天呀?”
“嗯,这边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沈知瀚的声音通过电流传来,一如既往地带着能安抚她的力量,“想要什么礼物?哥哥给你带。”
沈知遥握着手机,看着窗外城市的夜景,心里被暖意填得满满的。她不需要什么昂贵的礼物,只想那个永远无条件站在她这边的人快点回来。
她软绵绵地撒着娇,声音甜得能沁出蜜来:“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要你快点回来。”
阳台的玻璃门隔音并不完全,她这娇软得能滴出水来的语调,清晰地传回了客厅。
正和陆沉低声交谈的顾承屿,端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目光下意识地瞥向阳台外那个窈窕的背影,眸色深沉难辨。
而沙发上的简苏一听这语气,立刻露出一个“我懂的”表情,用口型对旁边的陆沉无声地说:“绝对是沈知瀚!”
陆沉了然地点点头,对于沈家那位宠妹狂魔的名声,他也有所耳闻。
简苏凑近陆沉,压低声音笑着吐槽:“啧啧,听听这声音,软得跟小猫似的。沈大小姐这腔调,也就只有在跟她哥打电话的时候才会出现,在我们面前啊凶得很!”
顾承屿听着简苏的吐槽,看着阳台上那个正对着电话那头软语撒娇的女人,心里涌起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
有点酸。有点涩。还有点羡慕。
他从未见过沈知遥这一面。在他面前,她总是像只竖起尖刺的刺猬,要么张牙舞爪地和他对抗,要么心虚地想要逃跑,偶尔的服软也像是带着算计和目的。
何曾有过这样全然信任、全然依赖的柔软时刻?
电话那头,沈知瀚似乎又嘱咐了什么,沈知遥连连点头,声音愈发甜软:“知道啦知道啦!我会乖乖的放心吧,我在家等你回来,哥哥拜拜。”
挂了电话,沈知遥还握着手机,脸上带着未褪的、发自内心的笑容,又在阳台吹了会儿风,才转身拉开玻璃门走回客厅。
一进门,就对上了三道目光。
简苏是挤眉弄眼的调侃。
陆沉是礼貌而了然微笑。
而顾承屿,他的目光最深最沉,像是幽深的潭水,看不出情绪,却让她刚刚放松的心情莫名又紧绷了一下。
“哟~跟我们沈大少爷通完电话啦?”简苏率先起哄,“这声音甜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沈知遥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但嘴角的笑意却藏不住:“要你管!我乐意!”
她走回沙发坐下,下意识地避开了顾承屿的视线,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试图掩饰那点不自在。
顾承屿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他没有说话,只是仰头,将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
喉结滚动。
心底那股莫名的躁意,似乎也被这烈酒浇得更旺了些。
沈知瀚要回来了?
呵。
看来,他的要名分之路,又多了一位需要攻克的关键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