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的早餐时光终究还是到了尾声。
盘子里的食物被消灭干净，杯中的牛奶也见了底。顾承屿优雅地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看了一眼腕表，随即站起身。
“助理在楼下等我了。”他整理了一下并无需整理的衬衫袖口，目光落回还坐在餐桌前的沈知遥身上，语气自然而然地带上了叮嘱的意味，“我尽量明天晚上赶回来。”
他顿了顿，走到她身边，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眼神里带着清晰的警告和不容置疑：
“在家乖乖的，不准再偷偷跑出去喝酒，听到没？”
沈知遥正享受着餐后的慵懒，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嘱咐弄得有些扫兴。她拍开他的手，故意别开脸，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甚至有点嫌弃的样子，挥了挥手，像是要赶走什么麻烦：
“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吧！啰嗦死了！”
她甚至故意加重了语气，强调道：“你不在家我正好清净点，没人管东管西的。”
那表情，那语气，活脱脱一个被家长管束久了、迫不及待想要自由呼吸的叛逆小孩。
顾承屿看着她这副口是心非、故意气人的模样，非但没有生气，眼底反而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他太了解她了。越是装作不在乎，心里就越是在意。
他没有再戳穿她，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将她此刻别扭的样子刻在心里。
“最好是这样。”
他留下这句意味不明的话，不再耽搁，转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大步流星地朝门口走去。
玄关处传来轻微的开门和关门声。
他走了。
屋子里瞬间又只剩下沈知遥一个人。
刚才还充斥着食物香气和两人拌嘴声的空间，一下子变得异常安静，甚至显得有些空旷。
沈知遥脸上那副假装嫌弃的表情慢慢收敛起来。
她放下撑着下巴的手，目光有些失神地落在对面空荡荡的椅子上，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他的气息。
安静…
确实是安静了。
但也……有点过于安静了。
她无意识地用指尖敲了敲桌面，心里那点被他强行压下去的、关于“绯闻前男友”和“转正”的纷乱思绪，又悄悄冒了出来。
她甩甩头，站起身，决定去找点事情做，打发掉这突然变得有些漫长的时间。
只是走到客厅时，目光还是忍不住瞟向了窗外。
楼下的车子，已经不见了。
屋子里过分安静，安静得让人有些心浮气躁。那些被顾承屿临走前强行打断的思绪，又像是水底的泡泡，不受控制地咕嘟咕嘟冒了上来。
沈知遥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觉得自己再一个人待下去非得胡思乱想疯掉不可。
她需要工作，需要让自己忙起来。
她拿起手机，点开助理的对话框，手指飞快地打字：
沈知遥：你把今天需要我过目的文件和资料整理一下，送到家里来吧。我今天不想去公司了。
消息发出去没多久，助理就回复了，还是一如既往的专业平静，因为她老板经常宿醉，所以临时要求居家办公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
助理：好的沈总，我马上整理，还是上次那个地址吗？
看到“上次那个地址”几个字，沈知遥的脸颊微微热了一下。
上次助理送合同过来，撞见顾承屿也在的尴尬场面还历历在目……现在她又让人把工作送到这里来，岂不是更坐实了某些同居的猜测？
但……除了这里，她还能让助理送去哪儿？自己的公寓好久没回去了，而且莫名地，就是不想回去。
她抿了抿唇，压下那点不好意思，硬着头皮回复了过去：
沈知遥：嗯。是。
发送成功。
她放下手机，像是完成了一件什么重大决定，轻轻吁了口气。
走到客厅落地窗前，看着楼下花园的景色，心里却莫名地安定了几分。
这里似乎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了她更常驻的地方了。
半个小时后，门铃响起。
沈知遥打开门，助理抱着厚厚的文件站在门口，脸上依旧是那副专业得体的表情，没有丝毫多余的好奇或探究。
“沈总，上午好。这是您要的资料。”
“辛苦了，进来吧。”沈知遥侧身让她进来，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
助理轻车熟路地走到客厅的茶几旁，将文件仔细放下，然后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候指示，眼神规矩地落在自己的脚尖前方，绝不乱瞟。
沈知遥看着助理这副“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好奇”的样子，反而更觉得有点欲盖弥彰了。
她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这种微妙的尴尬：“小鹿，咖啡机在那边，你想喝可以自己弄。”
“谢谢沈总，不用了。”助理恭敬地回答。
“哦，好，那开始吧。”沈知遥有些局促地在沙发上坐下，拿起最上面的一份文件，强迫自己进入工作状态。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亮了空气中细微的尘埃。
房间里很安静，只剩下纸张翻动和偶尔低声讨论工作的声音。
助理高效地汇报着几项工作的进展，沈知遥强迫自己集中精神，逐一给出批示。就在她刚稍微进入状态时，助理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再次开口，语气依旧专业平稳：
“对了，沈总，还有一件事。关于顾总入股我们星耀的消息，不知怎么的，好像其他几位大股东都知道了。”
助理顿了顿，观察了一下沈知遥的脸色，才继续道：“他们那边都反馈说对此非常赞同和支持，认为这对公司未来发展极有益处。所以都希望能尽快召开一次正式的股东大会，走一下流程，也方便后续工作的对接和开展。”
助理小心翼翼地请示道：“您看…安排在哪天比较合适？我需要提前协调各位董事的时间。”
沈知遥听着，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这些人…消息倒是灵通得很，顾承屿这才刚签完合同多久，风声就传得满城皆知了？到底是关心公司发展，还是急着来探风口、站队伍？
她心里一阵烦躁，语气也带上了几分不耐：“这些股东是都很闲吗？看来公司最近给他们分的红利还是太多了，才有这么多精力盯着这些。”
她放下手，懒得为这种明显是冲着顾承屿来的事情费神，直接挥了挥手，把事情推了出去：
“具体时间你直接和他那边的助理沟通协调吧。确定好了之后把日程发给我就行。”
她特意强调了“他那边的助理”，划清界限的意味明显，仿佛这件事的主角只是顾承屿，而她只是个需要配合出席的局外人。
助理立刻心领神会，恭敬地点头：“好的，明白了沈总。我会和顾总那边对接好，尽快把确定的日程给您。”
助理不再多言，低下头继续整理其他文件，心里却明镜似的——自家老板这是又别扭上了，明明心里在意得很，偏偏要摆出一副公事公办、懒得搭理的样子。
沈知遥重新将目光投向手中的文件，却感觉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糊。
股东大会…
那就意味着，她和顾承屿的关系，将在公司最核心的层面被正式摆上台面，接受所有人的审视和议论。
想到这里，她刚压下去的那点头痛，似乎又隐隐有复发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