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吧里灯光暧昧,舒缓的爵士乐流淌在空气中。
沈知遥仰头灌下一口烈酒,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底那股莫名的烦躁。
简苏的手臂亲昵地勾着她的肩膀,凑近了打量她:“不对劲哦沈大小姐,让我接你来这喝闷酒?”
沈知遥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别提了。还不是我奶奶,非要我去什么破寺庙静心,这还不够。”
她重重放下酒杯,发出清脆的声响,“居然让我搬到顾承屿那儿去,美其名曰让他看着我,不准我瞎玩!一个月!简直是想要我的命!”
简苏闻言,眼睛瞬间亮了,噗嗤一声笑出来,幸灾乐祸地晃着酒杯:“哈哈哈!没想到我们无拘无束的沈大小姐也有今天!奶奶真是干得漂亮!神助攻啊!”
沈知遥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你还是不是我闺蜜?我都快烦死了你还笑的这么开心!”
“烦?”简苏凑得更近,眼神里充满着八卦意味“我看你是心里有鬼吧?快说说,和顾承屿同居的感觉怎么样?他那种冷面佛子,私下是不是也……”
“打住!”沈知遥猛地坐直身体,手指差点戳到简苏的鼻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闭嘴!不许说!什么都不许问!”
她的反应又快又急,脸颊甚至不受控制地泛起一抹可疑的红晕,彻底暴露了心虚。
简苏看着她这样子,笑得更加意味深长,她慢悠悠地抿了口酒,拖长了语调:“哦~不让问啊?行行行,我不问,我不问你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没有发生点什么,我也不问你看他的眼神还像不像两年前那样拉丝。”
“简苏!”沈知遥咬牙切齿,伸手就要去捂她的嘴。
简苏笑着躲开,两人闹作一团。
笑闹过后,简苏看着一脸生无可恋的闺蜜,语气稍微认真了些:“说真的,遥遥,逃避解决不了问题。顾承屿那个人……你看他今天能找到这里,就说明他没那么容易放手。”
沈知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里猛地一咯噔。
只见清吧入口处,顾承屿不知何时站在那里。
他脱了西装外套,只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衬衫,领口微敞,身姿挺拔,与周围慵懒的氛围格格不入。
昏黄的灯光勾勒出他冷硬的侧脸轮廓,他的目光正精准地穿过人群,牢牢锁在她身上。
他怎么找到这里的?!
沈知遥的心脏骤然缩紧,下意识地想躲,可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顾承屿迈开长腿,不紧不慢地朝她们走来。
每一步,都像踩在沈知遥的心跳上。
他无视了旁边一脸看好戏的简苏,径直走到沈知遥面前,微微俯身,手臂撑在她身侧的沙发靠背上,将她困在小小的空间里。
“玩够了吗?”他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却无端让人感到压力,“该回家了。”
沈知遥仰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被他周身散发出的强大气场笼罩着,那句“不关你事”在嘴边滚了滚,却怎么也没能说出口。
旁边的简苏识趣地端起酒杯,冲沈知遥眨眨眼,无声地做了个“自求多福”的口型,然后溜之大吉。
卡座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仿佛凝固了。
顾承屿的目光落在她面前那杯喝了一半的酒上,眸色微深:“不是跟奶奶说戒了?”
沈知遥避开他的视线,嘴硬道:“偶尔喝一点怎么了?”
顾承屿没再说话,只是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微热的脸颊。
那触碰一触即分,却带着电流般的酥麻感。
沈知遥浑身一颤,像是被烫到一样。
他看着她瞬间绷紧的身体和闪烁的眼神,缓缓直起身,朝她伸出手。
“走吧,”他的语气不容拒绝,“薯条还在家等你。”
沈知遥被顾承屿不由分说地带回了那冷清得过分的家。
时间其实不算太晚,对于过往的沈知遥来说,夜生活才刚刚拉开序幕。
她百无聊赖地蜷在客厅那张坐感异常舒适的真皮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刷着手机,感觉浑身都不自在。
顾承屿则坐在另一侧的单人沙发上,开着笔记本电脑处理公务,侧脸在屏幕光线下显得愈发冷峻专注。
薯条倒是适应良好,趴在地毯上啃着它昂贵的磨牙玩具,发出满足的哼哼声。
这种过于居家的宁静氛围让沈知遥简直坐立难安。
就在她琢磨着是不是该进房假装睡觉,然后偷偷溜出去的时候,手机猝不及防地响了起来,屏幕上跳跃着“派对小王子Jason”的名字。
简直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沈知遥几乎是瞬间来了精神,故意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慵懒的语气接起电话:“喂?Jason啊~怎么这个点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震耳欲聋的电音和友人夸张的嚷嚷:“沈大小姐!这才几点啊?你别告诉我你已经躺床上睡觉了?太不像你了!快出来!老地方,今天来了几个超正的模特弟弟,指名想认识你呢!”
沈知遥听得眉飞色舞,刚想应下,甚至已经下意识地并拢双腿,准备从沙发上起身——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却突然从旁边伸了过来,直接抽走了她耳边的手机。
沈知遥一愣,扭头看见顾承屿不知何时已经合上了电脑,站起身,正面无表情地将她的手机贴到自己耳边。
他甚至没看炸毛的沈知遥,只是对着电话那头,声音极冷:
“她没空。”
电话那头的音乐声和喧闹声似乎都停滞了一瞬,随即Jason疑惑的声音传来:“啊?你谁啊?”
“我是她男人。”顾承屿的声音平稳无波,却带着一种宣示主权般的绝对强势,“她今晚,以及以后的每一个晚上,都没空陪你们玩。”
说完,根本不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机会,直接掐断了电话。
整个过程快得让沈知遥措手不及。
她眼睁睁看着顾承屿将她的手机随手扔到沙发上,然后他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深不见底。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薯条无知无觉啃玩具的咯吱声。
沈知遥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一股被冒犯的怒火直冲头顶。
她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仰头瞪着眼前这个专制又狂妄的男人:
“顾承屿!你凭什么挂我电话?!你凭什么替我回答?!把手机还我!”
她伸手想去抢,却被顾承屿轻易地攥住了手腕。
他微微用力,将她拉近自己,两人之间只剩下呼吸可闻的距离。
他低头,目光锁住她因愤怒而涨红的脸,声音比刚才更沉,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凭什么?就凭你现在归我管。”
“沈知遥,还没认清现实吗?”他的拇指若有似无地摩挲着她纤细的腕骨,激起一阵战栗,“从你踏进这个门开始,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夜生活,就都结束了。”
“你太越界了顾承屿!”沈知遥手腕被他攥着,又气又急,口不择言地亮出她自以为最大的杀手锏,“我要告诉我哥!你真是个疯子!”
她哥哥沈知瀚是个不折不扣的妹控,在她过去二十五年的人生里,无论她对错,永远无条件站在她这边,替她扫平一切障碍。
然而,顾承屿闻言非但没松开手,反而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声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和掌控全局的从容。
“你尽管告诉他好了,”他甚至还往前逼近了半步,将她困在沙发和他身体之间投下的阴影里,目光沉沉地锁住她,“我正好想看看,他会不会为了这点小事,立刻从德国的并购案里抽身,飞十几个小时回来帮你主持公道。”
沈知遥瞬间被噎得说不出话,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气极了。
她发现所有的招数在这个男人面前都失效了。
奶奶压不住他,哥哥吓不到他,她那些引以为傲的伶牙俐齿和社交手段,在他绝对的力量和冷静面前,显得苍白又可笑。
“你简直不可理喻!”她最终只能挤出这么一句苍白无力的控诉,猛地甩开他的手。
沈知遥像是逃离什么洪水猛兽一样,看也不看他,转身几乎是跑着冲上了房间,“砰”地一声巨响,狠狠关上了客房的门。
巨大的声响在空旷安静的别墅里回荡,震得薯条都吓了一跳,茫然地抬起头。
顾承屿依旧站在原地,听着那声昭示着愤怒和抗拒的关门声,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抬手,慢条斯理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掠过沙发角落里她遗落的手机,最终落在那扇紧闭的房门上。
空气里仿佛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他沉默地站了片刻,然后弯腰,捡起她的手机,指尖无意中触亮屏幕,壁纸是她和薯条在阳光下大笑的合影,明媚又张扬。
他的指尖在那笑容上停顿了一瞬,然后按下侧键,屏幕熄灭。
他将手机轻轻放在茶几上,转身走向厨房,打开冰箱门,拿出牛奶倒入玻璃杯,然后放进微波炉。
加热的嗡鸣声在过分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知道,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而他,有的是耐心和手段,让她乖乖就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