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家大队,余朗依着景忱的嘱托时不时查看男人的情况。
小白蹲在床边,毛茸茸的尾巴轻扫着地面,湛蓝色的眼眸一会看看病床上的男人,一会又瞧了瞧门口,遵守着和景忱做的约定。
过了许久,床上的人发出一声极轻的呻吟声。
余朗立刻凑到他身边,小白也直起身子,爪子搭在床边抻着脑袋看他。
男人睫毛轻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昏睡多时刚醒,他的眼睛里还带着迷茫。
当视线转向余朗,他的眼神立刻带上戒备和警惕。
“嗷呜呜~”小白甩着小屁股凑到他面前,低低叫唤。
像是见到了熟悉的亲人,男人一见到小白,戒备和警惕少了,反而多了长辈见晚辈的欣慰和慈爱。
他伸出手轻轻放在了小白的头顶,揉了揉它蓬松的毛发。
小白也是立马发出撒娇般的呼噜声。
余朗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下了然。
他将男人扶起半靠着床头,放缓声音对他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想起景忱的嘱托,又拿过桌上放着的小巧的瓷瓶,拔开瓶塞后递给对方,“喝吧,对你身体有好处的。”
男人手离开小白的脑袋,目光落在了瓷瓶上。
他鼻子微微翕动,像野兽般,嗅闻着瓷瓶散发出来的气息。
像是闻到了令他意外的味道,男人微微张大了眼睛,他将目光投向余朗,眼神中带着审视。
余朗迎上对方的视线没有丝毫退缩,“你不用担心,如果我有恶意你现在就不会平安无事地躺在这里了。”
余朗说的话令他微微一愣,片刻后,像是终于确认眼前人没有恶意,他才接过对方手里的瓷瓶,慢慢将瓶子里的水饮尽。
灵泉水下肚,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的。
男人原本灰白的脸色逐渐变得红润,干裂的唇瓣和湿润了许多,呼吸间不再有淤滞,反而变得顺畅有力。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归于平静,只是对着余朗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表达谢意。
小白见他气色大好,凑过来舔了舔他垂在床边的手指,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撒娇声。
“多谢。”男人的声音还很沙哑,像是许久未曾说过话一样。
他伸出手,再一次轻柔地抚摸上小白的脑袋,从它的头顶顺着脊背一路顺着毛发摸下去,像是在确认小白长着如何。
“好,好,”他用他那破锣嗓子感慨着,“崽崽,长大了,真好。”
声音依旧沙哑干涩,但里面的喜悦欣慰藏也藏不住。
小白像是听懂了他的夸奖,更加亲热地望他怀里蹭,甚至伸着舌头为他舔着手上不知过了多久的伤疤。
它尾巴甩的飞快,恨不得将地板上的灰都扬起来,咧着个大嘴撒着娇。
这是余朗第一次看到小白对除景忱之外的人这么亲昵,完全像个被宠坏的小孩子。
看来在小白心里,这个人的分量不比景忱少。
他又想到了小白的父母,带男人来求救的那两头灰狼。
为了救男人竟然会想到跟不知道会不会伤害它们的人类求助,人与动物的感情竟然会如此深厚吗?
余朗没有打断他们的互动,待一人一犬都互诉完衷肠后他才沉声开口,“不知同志怎么称呼?”
“后山深处都藏了什么?你知道多少?又是如何受的伤?”
“可能有些冒昧,但希望你可以如实相告。”
余朗说的既直白又干脆,一时间空气有些安静。
小白一直甩动的尾巴也不晃了,竖起耳朵,睁着湿漉漉的湛蓝色眼眸看看余朗又看看男人。
男人抚摸小白的手停了下来,目光再次投向余朗,似乎有些凝重。
他似乎在组织语言,过了好一会儿,才用他那沙哑的声音,语调缓慢的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没有,名字。”
“但村里人,以前,叫我,狼娃。”
对于自己没有名字这件事,他显得毫不在意,反而是在说起从前时,脸上多了许多落寞。
小白凑近他,舔了舔他的手背,像是在安抚他。
狼娃也伸手揉了揉它的脑袋回应它。
“我和狼群,守着后山,二十多年了。”
“二十多年前,鬼子扫荡,余家村。”
“我和狼群,追到后山,发现了,鬼子,留下的,实验室。”
他说得很吃力,却在努力表达清楚让余朗听懂。
“村民们,不能,靠近,会有,危险。”
他描述得断断续续,但余朗越听心却越是往下沉。
原来,二十多年前,鬼子打了败站后还留了一个祸害在这片土地上。
他们在后山及其隐蔽的地方留下了一个未完全销毁的生物实验室。
当年还是孩子的狼娃带着狼群赶跑了小鬼子,原以为能还这片土地安宁,却没想到发现了这座实验室。
以他的见解和能力,还不足以破坏掉杀伤力如此大的实验室。
他只能带着狼群进入深山,守着这地不让村民误闯。
巧合的是余家村的老人们感念狼娃和狼群当年对村子的救命之恩,又带着对深山的敬畏,他们告诫后人切勿深入扰了狼娃清净,倒是阴差阳错避免了事故的发生。
也给余家村带来了这么多年的安宁。
“这次,受伤,”狼娃指了指自己还缠着绷带的胸膛,“除了你们,还有另外,一伙人。”
狼娃其实时时注意着余家大队的情况。
余朗等人几次三番上山探查的事他都知道,还有敌特赵家旺是鬼子留下的看门狗。
赵家旺被余朗抓住后他也以为余家大队应该安全了,却没想到走了一拨又来一拨。
“他们,也在,找,实验室。我,想炸了,却不小心,触发了,鬼子留下的,陷阱。”
他这么多年没毁了实验室就是怕这样的情况发生,却没想到还有人盯着这里,他一时心急,才着了鬼子的道。
“多亏了,大灰和灰大白。”他又揉了揉小白的脑袋,大灰和大白就是小白的父母,那两头狼。
“它们,驮着我,来找,崽崽的主人,帮忙。”
狼娃说完重重喘了口气,显然这一大段已经耗尽了他刚恢复不多的体力。
小白感受到余朗的沉重,转头用它毛茸茸的脑袋拱着余朗的手心,喉咙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像是在安慰他。
“我知道了,辛苦你们了。”余朗揉了揉小白的脑袋以示回应。
他语气郑重地向男人表示感谢,“你好好休息,剩下的事,交给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