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从永夜深渊的冰冷死寂中抽离，回归本体。
林夜睁开眼，首先感受到的是一阵强烈的虚脱感，仿佛连续熬了几个通宵，灵魂都被掏空。
链接舱内部冰冷的金属触感，以及舱室外隐约传来的、属于现实世界的嘈杂声，让他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刚刚指挥骷髅小队与阴影蛞蝓的惨烈战斗，消耗了他太多本就不富裕的神力。
他躺在那里，缓了好几分钟，才勉强驱散了那股眩晕感。
“吱呀——”
简陋的临时神国链接舱门被从外面推开，一名穿着星辉神殿制式袍服、表情淡漠的工作人员探进头来，手里拿着一个平板光脑。
“林夜是吧？你的临时神域接入权限还有12标准时到期。”
“到期后如需继续使用神殿提供的链接舱和基础神力网络，需缴纳费用或使用神殿积分兑换。”
工作人员的声音毫无波澜，像是在宣读一段既定程序。
“另外，这是你的神域初生评估报告和个人终端，拿好。”
说着，将一份薄薄的纸质文件和一个看起来颇为老旧的腕戴式个人终端递了进来。
林夜默默接过。
纸质报告轻飘飘的，仿佛象征着他那不被看重的未来。他翻开一看，果然：
【神域属性：黑暗\/未知】
【神域潜力评估：E-（极低）】
【眷族类型：低等亡灵（骷髅）】
【眷族潜力评估：F（无成长性）】
【综合建议：建议转修神域后勤维护或神国材料学，放弃主流神只发展路径。】
冰冷的文字，客观而残酷。
他戴上那个老旧的个人终端，刚一连上基础网络，一连串的信息提示音就“滴滴滴”地响了起来，打破了舱室的寂静。
大部分是班级群的消息。
“@全体成员 下周进行‘神域初生适应性测试’，所有同学必须参加！测试结果将计入本学期神域实践课平时成绩！”
“哈哈，我的光羽族已经初步掌握‘微光术’了，到时候亮瞎你们的眼！”
“我的岩石巨人一拳能打碎一块花岗岩了！测试实战环节等着瞧！”
“李旭大神的神域里好像发现小型光晶石矿脉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群里热闹非凡，充斥着对未来的憧憬和隐隐的攀比。
每一个名字背后，似乎都对应着一个生机勃勃、前途光明的神域。
林夜默默地设置了消息免打扰。这种热闹，与他无关。
还有几条私信。
来自班主任陈老师：“林夜，看到评估报告了。不要气馁，道路并非只有一条。有时间来办公室一趟，我们谈谈。”
来自同桌赵明（神职：山林与狩猎，眷族：狼族）：“夜哥，你没事吧？群里那帮家伙你别在意！晚上一起去食堂？”
林夜给赵明回了句“没事，晚上食堂见”，然后关闭了终端。
他拿着那份轻飘飘的评估报告，走出了临时链接舱区域。
外面阳光明媚，学生们三三两两走过，讨论着神域发展、眷族培育，空气中弥漫着青春与希望的气息。
这与永夜深渊的黑暗死寂，与他刚才经历的生死搏杀，形成了无比强烈的割裂感。
他按照指引，前往神殿附属的学生事务处，领取了作为新生神只的“福利”——一小袋约莫一百克左右、品质最低的“无属性信仰结晶碎屑”，以及一份《神域基础发展指南（通用版）》。
指南上写的，大多是如何引导眷族祈祷、如何建立祭坛凝聚信仰、如何利用自然能量滋养神域……
这些东西，对他的永夜深渊和骷髅眷族而言，几乎全是废话。
那点信仰结晶碎屑，蕴含的能量微乎其微，但对于此刻神力近乎枯竭的林夜来说，也算是雪中送炭。
他直接吸收了这一小撮结晶，感受到体内近乎干涸的神力恢复了一丝丝。
……
傍晚，学校食堂。
各个年级觉醒成功的新晋神只们聚集在这里。
空气中不仅飘散着食物的香气，更弥漫着各种微弱的神力波动和眷族的气息——有草木的清新，有野兽的野性，有光明的温暖。
林夜和赵明坐在角落。
赵明的狼族眷族似乎发展不错，他本人精神焕发。
一边大口吃着特制的、蕴含能量的兽肉排，一边兴奋地说着自己的规划。
“夜哥，我跟你说，我的狼崽子们今天合作捕猎了一头晶角鹿！哈哈，看来狩猎神职果然适合我！”
赵明说着，压低声音，“你呢？怎么样？那边环境……真的那么差？”
林夜用叉子戳着餐盘里普通的、毫无能量可言的蔬菜，点了点头，言简意赅：“嗯，黑，荒凉，只有些骨头。”
他没提阴影蛞蝓的战斗，也没提系统任务。那不是现阶段该暴露的东西。
赵明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夜哥！以后我的狼族打了猎物，分你些信仰之力！虽然属性可能不太合，但总比没有强！”
林夜知道这只是安慰，不同属性的信仰之力难以直接利用，但他还是点了点头：“谢了。”
周围不时有目光扫过林夜，带着好奇、怜悯，或者毫不掩饰的轻蔑。
一个黑暗神，尤其是一个眷族是骷髅的黑暗神，在这充满希望的氛围里，显得格格不入。
“看，那就是林夜……”
“听说神域评估是E-……”
“骷髅兵？那种东西能有什么用？当炮灰都嫌脆吧？”
“可惜了，以前理论课成绩还挺好的……”
细碎的议论声隐约传来。
林夜面无表情，只是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他需要尽快回去，神力恢复了一些，他惦记着神域里的探索任务，以及……那个名为【骸骨祭坛】的奖励。
……
再次链接神域。
意识降临永夜深渊，那熟悉的荒芜、黑暗与死寂感包裹而来，反而让在现实中感到些许不适的林夜，生出一种诡异的“归属感”。
五只骷髅依旧在原地待命，它们收集的资源堆放在一旁。
一些相对完整的骨骼、几块散发着微弱磷光的矿石、几株扭曲的暗影草，以及五颗指甲盖大小、蕴含着精纯暗影能量的阴影蛞蝓核心。
探索任务进度停留在12%。
林夜没有急于让骷髅们继续冒险。他先调动恢复的那部分神力，引导着，缓缓注入那五只受损的骷髅体内。
黑暗神力如同粘合剂和强化剂。
缓慢地修复着它们被酸液腐蚀的骨骼。
将它们收集来的同类碎骨填补到缺损处，进行粗糙的“维修”。
这个过程很慢，效率低下，但确实有效。
骷髅们魂火平稳，默默接受着神力的滋养。
随后，他尝试引导骷髅们吸收那些磷光矿石和暗影草中微弱的能量。
骷髅们对此反应迟钝，效率远不如直接吸收神力。但阴影蛞蝓的核心则不同！
当林夜引导一只骷髅接触一颗核心时，那核心内的暗影能量立刻被引动，如同溪流汇入大海般，被骷髅快速吸收。
这只骷髅原本暗淡的骨骼，似乎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乌光，魂火也似乎凝实了那么一丝丝。
“看来，猎杀深渊生物，获取它们的核心，是快速强化骷髅的途径之一。”林夜心中明悟。
他将剩余四颗核心也分发给其他骷髅吸收。五只骷髅的状态明显好转了一些。
是时候继续探索了。
他重新设定了探索指令，让五只骷髅组成一个小队，沿着之前发现资源点的方向，谨慎地向前推进。
这一次，他更加小心，神念时刻关注着前方的动静，避免再被突然包围。
骷髅小队在黑暗中蹒跚前行，探索着未知的区域。
进度条缓慢而坚定地向前爬升：15%...20%...25%...
终于，当探索进度达到30%时，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如期而至：
【神域探索任务（第一阶段）完成！】
【任务奖励发放：神域建筑蓝图——骸骨祭坛（初级）！】
一股信息流涌入林夜的意识。
那是一个结构简单却透着诡异美感的建筑构图。
由各种生物的颅骨、脊椎和长骨以某种特定的、符合黑暗法则的方式垒砌而成的三层祭坛。
祭坛中心有一个凹槽，似乎是用于放置某种能量核心。
【骸骨祭坛（初级）】
【效果：
微量提升神域内亡灵系眷族的诞生几率与初始强度。
可缓慢汇聚神域内游离的暗影能量与死亡气息。
作为信仰接收与转化节点，提升信仰之力收集效率（对亡灵眷族有效）。
（需能量核心驱动）开启范围性亡灵滋养光环，加速眷族修复与成长。】
林夜精神一振！
这正是他目前最需要的东西！
不仅能提升眷族质量和诞生速度，还能更有效地收集那些骷髅们提供的、冰冷但纯粹的信仰之力！
建造它，需要大量的骨骼，尤其是完整的颅骨和长骨，还需要一块能量核心作为“祭坛之心”。
他看向那五只兢兢业业探索的骷髅，又看了看脑海中那结构复杂的蓝图。
材料，还远远不够。
猎杀与收集，必须加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