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那沙哑而冰冷的话语，在弥漫着死亡与新生对抗气息的战场上回荡，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愤怒。
那翠绿色的女性虚影，似乎并未在意林夜语气中的情绪。
她只是平和地注视着林夜，如同在看一个闹脾气的晚辈。
“年轻的君主，你的天赋与潜力，确实令人惊讶。”
她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俯视般的评价意味。
“能在如此短时间内，将死亡神域经营至此，并创造出这些……独特的眷族，便是放在诸天万界，也属难得。”
这番话语，看似夸奖，实则更让林夜感到一种被审视、被评估的不快。
仿佛他的一切成就，在对方眼中，都只是值得“惊讶”的素材。
“至于补偿……”
虚影微微抬手，指尖翠绿光华流转，凝聚出三样物品的虚影，悬浮在半空中。
“第一，此乃 ‘次级生命泉水’ 十滴。”
一滴如同翡翠般剔透、内部仿佛有生命流动的液滴虚影显现，散发着浓郁的生命气息。
“虽为次级，但每一滴都蕴含精纯生命本源，对于修复伤势、滋养神魂有奇效，亦可中和死亡能量带来的部分负面影响。”
林夜眼神微动。这东西对他本人用处不大，但对受伤的焚灾骸骨兽，或者未来可能捕获的活体研究样本，或许有用。
“第二，这是一份 ‘丰饶之土’的样本与培育法。”
一小撮散发着澹澹金辉、仿佛能自行呼吸的土壤虚影出现。
“此土可缓慢改善神域贫瘠之地，提升基础能量浓度，尤其对植物类、元素类眷族的诞生与成长，有所裨益。”
林夜心中冷笑。他的永夜深渊走的是极致死亡路线，要这“丰饶之土”何用？难道用来种花吗？这补偿简直毫无诚意。
“第三，”虚影的声音顿了顿，似乎这才是重点，“我可赠你一枚 ‘世界树之种’的投影。”
一枚通体翠绿、表面有着天然神秘纹路、仅有指甲盖大小的种子虚影浮现。
它散发出的生命气息并不磅礴，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与浩瀚意境。
“世界树？”林夜眉头猛地一皱。他听说过这种传说中的神物，据说能贯通诸界，支撑天地。
“并非真正的世界树种。”
虚影澹澹解释，打破了林夜的幻想。
“只是一缕法则投影，蕴含一丝世界树‘沟通与连接’的微弱特性。”
“它无法生长为真正的世界树，但若你能将其成功培育，哪怕只是维持这缕投影不灭，或许……能让你更容易地感知、乃至连接到其他适合亡灵存在的位面。”
“对你而言，这或许比前两者，更有价值。”
听到这里，林夜冰冷的心才微微一动。
更容易连接其他适合亡灵的位面？
这确实戳中了他的需求。
永夜深渊需要扩张，需要更多的死亡资源。
若能有一个“坐标锚点”或者“信号增强器”，无疑能大大提升他寻找并征服新世界的效率。
“祖母！那可是世界树投影！怎么能给这个玩骨头的……”
旁边的少女忍不住出声反对，显然觉得这补偿“太重了”。
虚影微微抬手，制止了少女的话，目光依旧平静地看着林夜：
“如何？这三样补偿，换取那块生命结晶，以及今日之事就此揭过。”
她的语气，仿佛已经给出了天大的恩惠。
林夜沉默了。
他死死盯着那三样补偿，尤其是那枚世界树种子的投影。
理智告诉他，在绝对的实力差距下，能拿到这些，尤其是可能对长远发展有利的世界树投影，已经是不错的结果。
强行翻脸，后果不堪设想。
但情感上，那股被强行抢夺战利品、被武力威慑、被居高临下“施舍”的屈辱感，如同毒火般灼烧着他的灵魂。
他紧紧攥着黑暗权杖，骨节因为用力而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整个亡灵军团似乎都感受到了君主的怒火与压抑，魂火无声地剧烈燃烧着。
良久。
林夜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可以。”
他抬起手，指向那块在古树残骸中熠熠生辉的生命本源结晶。
“东西，拿来。”
虚影似乎早有所料，微微颔首。
那三样物品的虚影瞬间凝实，化作真正的物件，缓缓飞向林夜。
同时，那块生命本源结晶也脱离了残骸，飞向了翠绿虚影。
交易完成。
虚影接过生命结晶，看都未再多看一眼，便对少女道：“走吧，艾维娜，此处死亡之气过重，不宜久留。”
名为艾维娜的少女有些不甘地瞪了林夜一眼，又心疼地看了看地上那枚灵性大失的银色飞梭，最终还是乖乖走向月华之门。
在踏入光门之前，她突然回头，对着林夜做了一个鬼脸：
“哼！玩骨头的家伙，这次算你运气好！下次别再让本小姐碰到你抢本小姐看上的东西！”
说完，她才一步跨入了光门之中。
那翠绿色的虚影最后看了林夜一眼，目光深邃，似乎想将他牢牢记住。
随即，虚影与月华之门一同缓缓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一丝澹澹生命气息，证明着刚才那场不对等的交易。
林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低头看着手中那三样“补偿”。
次级生命泉水盛放在一个精致的翡翠小瓶中。
丰饶之土的样本装在一个水晶盒里。
而那枚所谓的“世界树之种投影”，则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散发着微弱的、却仿佛连接着遥远时空的波动。
亡灵军团沉默地肃立着，战场一片死寂。
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气氛弥漫开来。
突然。
林夜勐地抬起头，望向虚影消失的方向，眼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冰冷刺骨的火焰与决意。
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万载寒冰般，清晰地烙印在每一个亡灵的灵魂之火中，也烙印在这片被他征服的位面规则之上：
“今日之辱，我林夜，铭记于心。”
“他日，待我亡灵天灾踏平诸界，兵锋所向……”
“我必亲临尔等神国，将那所谓‘世界树’，连根拔起，炼为吾之座驾！”
“此誓，永夜为证，死亡共鉴！”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绿苔位面残余的死亡法则似乎都为之共鸣，发出低沉的嗡鸣。
他手中的那枚世界树之种投影，似乎也微微颤动了一下。
林夜小心翼翼地将其与另外两样补偿收起。
这不是妥协的象征。
这是……复仇的种子，与征服的号角！
“打扫战场，收割所有资源，准备……返回永夜深渊！”
他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冰冷与威严。
但所有亡灵都能感觉到，它们的君主，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