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清晨,天刚蒙蒙亮。
整个京师(应天府),再次万人空巷。
无数百姓,从四面八方涌向公审广场。
他们眼中,无一不燃烧着前所未见的火焰。
那便是希望!
更是压抑已久的愤怒!
太阳初升,巨大的广场上已经是人山人海。
黑压压的人群,一眼望不到边。
却又默契的保持着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广场中央。
那座用来审判国贼的高台。
台上,钱员外等一干主犯,被五花大绑,跪成一排。
他们身上的华丽丝绸,早已被囚服代替。
往日高高在上的头颅,此刻也无力的低着。
有人面如死灰,有人抖若筛糠,甚至有人尿了裤子。
不远处的城楼之上,崇祯身着便服,王承恩躬身站在他的身后。
他扶着城墙,看着下方那片人海。
心中百感交集。
十七年皇帝生涯。
却从未见过如此壮观,有如此令人心悸的场面。
而陈默的出现,才一年。
还记得从前,他为了筹措军饷,节衣缩食。
甚至还要看那些勋贵的脸色。
为了剿灭流寇,他殚精竭虑,换了一茬又一茬的督师。
换来的,却是江山飘摇,众叛亲离。
最后,只得到煤山那一根白绫。
那些跪在朝堂上的士大夫,告诉他。
不可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不可失了体统,不可动摇国本。
他信了。
于是,国库空了,百姓反了,大明亡了。
可如今,就在这广场上。
那个年轻人,就那样随意的倚着柱子,连话都没多说过几句。
就将那些连他都要礼让三分的仕绅大儒,像杀鸡宰狗一般,扔在了百姓面前。
没有体统,没有祖制。
可这天下,非但没乱,反而……
这是他曾经梦寐以求,却又求而不得的东西。
民心。
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不仅是输给陈墨的手段和兵力,更是输给了这天下大势。
这大明,也许还是大明。
太庙中的香火,也许还会续存。
但这天下,却再也不是朱家的天下。
就像陈墨说的。
这天下,终究是百姓的天下,也只能是百姓的天下。
有幸,自己能活着,成为这新时代的看客。
只是可惜,他不过是旧时代的残党,新时代,没有承载他的船。
一声长长的叹息,在城楼上,显得格外苍凉。
“承恩,朕……累了,回宫吧……”
范正峰看着倚在柱子上发呆的陈墨。
疑惑问道。
“门主,今日之事,足以载入史册,你为何,不亲自去审判他们?”
陈墨的目光穿过人群,望向天际。
“审判他们的,不是我。”
“是律法,是道义,是这千千万万的百姓!”
他收回目光,语气平静。
“我,只是背后推了一把罢了。”
范正峰敬畏的看着陈墨。
心中暗暗思忖。
他非常清楚,陈墨口中这轻轻一推。
需要多么庞大的情报支撑。
多么冷静的判断,和对人心深刻的洞察。
接化发,环环相扣,步步紧逼。
没有一点错误和多余。
他同样抬起头,看向天际。
能作为这其中一环的执行者,他感到到一种极致的满足感。
墨门,他的情报网,也在这盘大棋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也证明了张、方他们三人最初的决策,是多么的正确。
身着崭新官袍的史可法,在一众新进提拔的司法官员簇拥下,缓步走上审判台。
“时辰到!升堂!”
他拿起惊堂木,重重一拍。
“带人犯!”
钱员外等人,被玄甲兵拖到台前。
史可法目光扫过众人,声音中气十足。
“今日,奉定国公与陛下之命,于此设立公堂,公审国贼!”
他展开一卷长长的卷宗,开始宣读罪状。
“江南仕绅,钱氏,结党营私、垄断粮盐、囤积居奇、通敌叛国,致使江南百姓民不聊生!”
“宋氏,身为大儒之后,却不思教化,反倒助纣为虐,鱼肉乡里,抢占民田三百顷,逼死佃户一十七人!”
……
一条条罪状,一件件血案从史可法口中念出。
台下的百姓,越听越气。
皆是双拳紧握,睚眦欲裂。
“朝廷,可有冤枉你等?”
史可法厉声质问。
钱员外强作镇静,梗着婆子喊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等皆是朝廷命官、士林领袖,岂容你如此污蔑?”
史可法冷笑一声。
“污蔑?”
“那便让那些被你迫害过的百姓,来亲自和你们对质!”
他一挥手,台下早已等候多时,从江南各地被玄甲军护送而来的百姓,走上审判台。
“钱扒皮!!还我女儿命来!!”
“宋知节!!还我夫君命来!!”
……
一个又一个百姓,声泪俱下的控诉着台上众人的暴行。
台下的百姓感同身受。
他们哪个,没有受过仕绅权贵的压迫?
民众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
“杀了他们!”
“严惩国贼!”
“血债血偿!”
很快,便爆发了山呼海啸般的呼声。
钱员外等人,彻底被这滔天的民怨吓傻了。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
那些平日里被他们视作蝼蚁的贱民。
竟敢如此!
史可法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快意。
“国法昭昭,民心如境!”
“本官宣布,钱氏、宋氏等一干人犯,罪大恶极,罪不可恕!”
“安律!斩立决!”
“所有家产!全部充公!”
钱员外瘫倒在地,丑态百出,还想做最后一丝挣扎。
“饶命……饶命……我哥是钱谦益,钱大人,你们不能杀我……”
钱谦益?
他现在自身难保了!
同样的审判,也在应天府同步进行。
钱谦益站在台上,听着百姓的控诉。
最终,虽未有通敌之实的证据,但纵弟行凶,证据确凿。
被判入狱十年。
宣判结束,万民欢呼。
那些被邀请来观看审判的仕绅权贵。
早已被吓得面无人色。
看到台上那些曾经的盟友人头落地。
只觉得一股子寒意,直冲脑门。
他们终于明白,时代,变了。
那个所谓刑不上大夫的时代,结束了!
已经没有任何人能阻挡时代变革的脚步!
否则.
只会成为历史巨轮下的一粒尘埃。
之后,陈墨下达命令。
将所有没收的田产,全部分发给无地、少地的百姓。
所有财产,一部分用于兴修水利,开办学堂,另一部分充做军饷。
就在这万民欢呼,举国同庆之时。
一条重要程度中等的系统信息,引起了陈墨的注意。
“啧啧啧,都快把我们的平辽王给忘了……”
“这家伙,居然把陈圆圆给我送回来了?这是唱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