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娘子派出的两个小队，一路北上京畿，一路北上大名府。
一路上，他们都惊奇的发现，这一路，似乎特别安全。
既没有遇到流寇，也没有遇到山匪。
这当然是陈墨的手笔。
与其大军压境，带着李岩去杞县。
不如让红娘子自己发现真相，自己当做一切都不知情，更能给她台阶。
陈墨要的，是红娘子诚心成为自己的助力，而不是看李岩的面子，或是被自己征服。
这里面，也有试探之意。
若是红娘子真的被牛金星彻底蛊惑，那日后也不会委以重任。
得到这次墨商粮草的补充。
杞县的粮仓，一夜之间充盈起来。
牛金星则暗中利用这批粮草，存在在城中树立起了自己的威信。
他每日亲自监督施粥，对着前来领粥的百姓嘘寒问暖，俨然一副救苦救难活菩萨的模样。
把他从陈墨那里学来的招数用的不伦不类。
红娘子选择了暂时隐忍。
现在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牛金星有问题，贸然质问，必不得其果。
她每日只是呆在县衙后院，擦拭着自己的兵器，或是翻阅那本早已烂熟于心的兵书。
那是李岩留下的。
表面上，她将城里的大小事务都交给牛金星处理。
自己则是像个至深之外的甩手掌柜。
这让牛金星愈发得意。
也愈发觉得红娘子，终究不过是一个女人。
一个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又没有治理一地能力的女人。
现在只能仰仗自己。
就算自己有什么出格之处，她也不能把自己怎样。
近半个月来，他是愈发的不知收敛，把自己当成了这杞县的主人。
此刻，他正在站临时搭建的高台上，身后，是堆积如山的粮食。
清了清嗓子，他高声喊道。
“各位乡亲，各位好汉！”
“我牛金星，虽曾是大顺的丞相，但今天，我不过是一个希望百姓活下去的义士！”
“我身后的粮食，便是我们从国贼陈墨那里夺来的！”
“她搜刮民脂，鱼肉百姓，我等便要替天行道，将这些不义之财，还给你们！”
台下的众人，爆发震天的欢呼声。
在饥饿面前，真相和道义，都显得苍白无力。
谁给他们饭吃，谁就是他们的头领。
牛金星很满意眼前的效果，他抬起手，示意众人安静。
“但是，乡亲们，粮食，总有吃完的一天！”
“国贼一日不除，我们便一日不得安宁！”
“那国贼目前盘据北方，看似兵强马壮，但我们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们，不过是银样镴枪头！”
“这些粮食就是证据！”
“我等唯有团结起来，才能活下去！”
“今日，我牛金星在此，振臂一呼，愿追随红将军，保卫杞县，抗击国贼的，皆可入我义军！”
“保证你们有饭吃，能活下去！”
这番话，如同一块投入湖面的巨石。
那些本就走投无路的流民和一些见风使舵的土匪，纷纷响应。
短短几日，牛金星便整合了周边几个县镇的流民和土匪，招募到五千人马。
杞县的义军，声势浩大，一时间竟成了开封府最大的一股军事力量。
牛金星看着自己亲手打造的“大军”，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仿佛变回了当初那个权倾朝野的大顺丞相。
在他眼中，红娘子已经被他死死的绑在了自己的战车上。
这五千人，名义上是听从红娘子的号令。
实际上，他牛金星才是主心骨。
只要他一声令下，这支队伍，就能为他所用，帮他复仇。
红娘子若是敢有异动，自己也能马上清算。
带着几分得意，来到红娘子的住处。
“将军，如今我军兵强马壮，他们都愿意为将军马首是瞻，共讨国贼！”
红娘子放下手中的兵书，缓缓抬头看着他。
她的眼神异常平静，看不出任何波澜。
“牛先生，此事还不急！”
“新招募的兄弟，尚未经过操练，贸然出兵，与送死无异！”
“依我之见，当务之急，是加固城防，操练兵马！”
“况且，我们的粮草并不充裕，牛先生要尽快安排再劫那陈墨一次！”
“待时机成熟，再说出兵之事。”
牛金星闻言，心中虽有些不悦。
在他看来，女人就是女人，优柔寡断！
但转念一想，她说的也不无道理。
再劫陈墨一次，倒也合他心意
“将军所言极是，是牛某心急了！”
他拱了拱手，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那操练兵马之事，就交给牛某吧，定不负将军期望！”
红娘子点点头，并没有拒绝。
牛金星心中冷笑，只要兵权在手，这杞县，早晚是他牛金星的。
牛金星一走，红娘子脸上的表情瞬间被一片冰霜代替。
一个心腹士兵，从外面走到她的身后。
“将军，都查清楚了！”
“牛金星招募的这些人，十有八九都是附近县城活不下去的流民。”
“只有少数是附近的土匪，但也都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只抢一口吃的，手上没有血债。”
红娘子点了点头，这与她意料之中所差无几。
“派人把他们的领头人秘密召集到城外三里的林子，晚上我要见他们！”
深夜，几个村庄的里正，和土匪大当家被带到了城外三里林子里的一所废弃寺庙中。
火把的红光映在红娘子俊俏冰凉的脸上，颇有几分杀意。
一个老者看着眼前这个传说中的女将军，神色忐忑。
“草民……李大山，见过红将军。”
红娘子上前将他扶起。
“老人家不必多礼。深夜叨扰，实属无奈！”
“我知你们都是被逼无奈，才来投靠我。”
“今夜唤几位前来，就是想问问各位，到底是想博一番富贵，还是让乡亲们，有条活路？”
李大山闻言，连忙说道。
“将军，我们……我们都是被鞑子逼的没办法了啊，若不找条出路，只能活活饿死。”
“只想让乡亲们能活下去，仅此而已啊！”
看着眼前这些朴实的庄稼汉，红娘子心中泛起一阵酸楚。
她知道，这些人，都只不过想要活下去。
“老人家放心，只要有我红娘子一天，就不会让你们活活饿死！”
“但，北边有鞑子屠戮乡亲的大仇未报，南边有官匪劫掠的恨意未消！”
“咱们的刀，该指向谁，你们心中应该有个数！”
“实话告诉你们，陈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还未有定数。”
“在真相未明之前，若是有人想拿咱们的命，去填他的私心！我红娘子第一个不答应！”
红娘子的话，虽没有说的太过于直白。
但眼前这些人，哪一个不是人精，若是听不出红娘子话里的意思。
恐怕也当不了一乡一镇的领头人。
“我等都明白，一切只听红将军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