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旋涡吞噬了陈默，失重感只持续了不到一秒。
再睁眼时，刺鼻的消毒水味涌入鼻腔。
眼前是熟悉的，也是他此生最不愿再见到的场景——江城市第一康复中心，重症监护室的走廊。
冰冷的白色墙壁，来回踱步的父母，以及……一张刚刚从门缝里递出来的，写着“病危”二字的通知书。
妹妹陈玥的生命，再一次岌岌可危。
“都怪你！”
幻象中的母亲李慧兰猛地回头，双眼通红，指着他的鼻子，声音凄厉地嘶吼。
“我们全家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你身上！结果呢？你觉醒了一个没用的F级嘴炮！你妹妹就要死了！都是因为你没用！”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狠狠扎进陈默的心脏。
旁边的父亲陈建国，佝偻的背影猛地一晃，扶着墙壁颓然滑倒在地，发不出半点声音。
监护室的门开了，李医生满脸疲惫地走出来，摇了摇头。
“我们……已经尽力了。”
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将陈默淹没。
不！这都是假的！
他猛地抬头，盯着那个宣判死刑的“李医生”，天赋之力下意识就要发动。
“医生，你再看看，我妹妹已经吸收过虚空泪晶，b级强者已经给她梳理了源力，情况明明有好转……”
然而，什么都没变。
没有精神力的消耗感，没有与现实连接的共鸣，他的话语，就像是投入死海的石子，没有激起一丝涟漪。
他的天赋，在这个由他内心最深恐惧构筑的世界里，被完全隔绝了。
他无法干涉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丝“可能性”。
眼前的场景开始扭曲、破碎。
下一秒，他发现自己站在了黑石遗迹那片嶙峋的乱石地上。
不远处，一只体型庞大的虚空蠕虫张开了布满空间裂纹的巨口。
在它口中，张伟和李三的身影正在被缓缓吞噬、消解。
张伟那张憨厚的脸，此刻写满了怨毒，他艰难地转过头，死死盯着陈默。
“默哥……为什么……我把你当最好的兄弟……你为什么要害我们？”
李三不再是那个单纯的少年，眼神冰冷得像块石头。
“陈默，我会在死之前，亲手吸干你的生命力！”
陈默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一道清冷的身影从他身旁走过，是洛书。
她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只是留下了一句冰冷的话。
“废物，果然只是废物。F级，就不要抱有不切实际的妄想。”
……
源力秘库之外。
金贝贝和高锋焦急地盯着那扇古老的石门，额头上满是汗水。
石门旁的监控石壁上，代表着陈默生命状态的光点，正在疯狂闪烁，光芒黯淡到了极点，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熄灭。
“完了完了……这小子不会真要疯在里面了吧？”金贝贝急得直跺脚。
负责接待的守卫也是一脸凝重。
他见过太多挑战“无常之路”的天才，无一例外，光点都是这样由强转弱，最终黯淡下去，代表着试炼者心神崩溃。
就在这时，秘库最深处，一个始终盘膝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的身影，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他抬起头，浑浊的目光穿透层层书架，落在了那块监控石壁上。
“又一个……可惜了。”
……
幻境中。
父母的指责、朋友的辱骂、洛书的鄙夷……
无数负面情绪如同潮水般涌来，要将陈默的理智彻底撕碎。
他的精神力正在飞速消耗，意识开始模糊。
就在精神防线即将崩溃的边缘，陈默死死咬住舌尖，剧痛让他获得了一丝清明。
不对！
哪里不对！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疯狂地思考。
他的天赋，核心是“将存在的可能性放大为既定事实”。
这个幻境是假的，是纯粹由精神力构筑的，它是一个封闭的“果”，没有“因”，自然也就没有任何“可能性”可供他干涉。
所以，他无法影响幻境中的医生、父母、朋友。
他无法改变这个“外部世界”！
但……
如果无法影响“外部”，那是否可以影响“内部”？
影响……我自己？！
他，陈默，是真实存在的！
他的意志，他的认知，本身就充满了无限的“可能性”！
他不再挣扎着去改变那些虚假的幻象，而是缓缓闭上了眼睛，第一次，将天赋对准了自己的内心！
【话术连锁！】
他的声音，不再试图说给任何人听，而是在自己的灵魂深处，平静地响起。
“陈默，你是一个冷静且意志坚定的人。”
“过去的已经过去，你改变不了。况且，眼前这些都是假的，没发生的，只是心魔在作祟。”
“纠结于已经发生的、或是根本没发生过的事情，没有任何意义，只会让自己陷入痛苦。其他人不会每天都在意你的过往。”
“你一直奉行的真理，就是保护好自己，活下去，才有新的可能。”
“所以，这些低劣的幻象，根本无法动摇你的心智分毫！”
【天赋发动成功！】
【逻辑判定：SSS级（自我定义）！】
【恭喜宿主，完成了一次史无前例的内在逻辑闭环，你的精神本源得到了升华！】
轰！
一股前所未有的精神能量，从他天赋的底层法则中反馈而来，瞬间冲刷着他的四肢百骸！
仿佛醍醐灌顶，他脑海中的所有杂念、痛苦、恐惧，瞬间被一扫而空。
整个世界，刹那间变得无比清明。
陈默缓缓睁开眼睛。
幻象依旧在。
“母亲”依旧在哭喊，“父亲”依旧在颓然，“李医生”依旧在摇头。
远处的乱石地上，“张伟”和“李三”依旧在怨毒地诅咒他。
但这一切，落在他眼中，却再也掀不起半点波澜。
他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幕，内心甚至感觉有点好笑。
这演技，也太浮夸了。
这剧情，也太狗血了。
要不耍个红缨枪？
……
源力秘库外。
“完了完了，光点要灭了！”金贝贝绝望地闭上了眼。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异变陡生！
监控石壁上，那颗代表陈默的光点，猛然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金贝贝和高锋目瞪口呆。
守卫更是震惊得张大了嘴巴，手里的终端都掉在了地上。
秘库深处，那名须发皆白的老者，霍然起身！
他死死盯着那颗璀璨如星的光点，脸上写满了数十年都未曾有过的震撼与不可思议。
他嘴唇颤抖着，喃喃自语。
“以言定心，以法随我……这……这是传说中‘唯我境’的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