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千雪的车队绝尘而去,留下死寂片刻的凌家老宅,随即如同炸开了锅一般,陷入一片狼藉与混乱。
凌峰被打得不成人形,早已昏死过去,被他哭天抢地的母亲和几个慌乱的佣人七手八脚地抬上车,火速送往医院。
凌振山虽然没受什么皮肉伤,但被当众按在地上的屈辱感让他脸色铁青,暴怒得像一头被困的野兽,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嘴里不住地咒骂。
凌振海鼻梁塌陷,满脸是血,疼得龇牙咧嘴,也被扶下去紧急处理。
只有凌振云,依旧努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悄无声息地溜边站着,眼神闪烁不定。
“都给我滚进来。”
凌家老夫人拄着拐杖,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用拐杖重重顿地,声音不大,转身向书房走去。
凌振山、脸上缠着纱布的凌振海,以及缩着脖子的凌振云,不敢怠慢,跟着老夫人走进了气氛凝重的书房。
书房门一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嘈杂,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老夫人坐在主位的沙发上,浑浊却锐利的目光扫过三个儿子,最终定格在凌振山脸上,声音沙哑地抛出了那颗重磅炸弹:
“凌千雪的妈,留下了一份遗嘱。”
她顿了顿,每个字都像冰碴子一样砸在地上:
“遗嘱上写明了,她手里握着凌氏集团51%的原始股,全部由凌千雪继承。”
“什么?!”
“51%?!”
“这怎么可能?!”
哥仨几乎同时失声惊呼。
凌振山最先反应过来,暴怒的情绪瞬间冲垮了理智,他猛地一掌拍在红木书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跳了起来。
“妈的!那个死贱人!死了十几年还不消停!阴魂不散!她竟然还留了这么一手!”
他气得浑身发抖,额头上青筋暴起。
脸上裹着纱布的凌振海,忍着鼻梁传来的阵阵剧痛,眼神阴鸷地转动着,他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地分析道,声音因为受伤而有些含糊不清:
“妈,大哥,你们先别自乱阵脚,事情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那份遗嘱……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谁又能证明它是真的?说不定……就是凌千雪那个死丫头为了夺权,故意伪造出来的!对!一定是伪造的!”
凌振山闻言,暴躁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
“对!老二说得对!伪造!肯定是伪造的!那死丫头没有什么证据证明那遗嘱是真的。”
但他眼神深处的慌乱却出卖了他,他又补充道:
“不过……也得提防着点,那丫头现在疯得很,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凌老夫人始终面无表情地听着,浑浊的老眼深处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她没有评价儿子们的猜测,而是将目光缓缓转向了一直缩在角落、努力减少存在感的老三凌振云身上,语气平淡却带着压迫感:
“老三,这件事,你怎么看?”
凌振云被点名,浑身一颤,脸上立刻堆起讪讪的、近乎讨好的笑容,搓着手,支支吾吾地说道:
“我……我没什么想法……大哥二哥见识广,他们说得肯定有道理……我……我向来不掺和公司这些事情的,我都听大哥二哥的,听妈的……”
凌振山正在气头上,看到老三这副毫无主见的窝囊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不耐烦地呵斥道:
“废物!什么都指望不上你!关键时候屁用没有!”
凌振云被骂得脖子一缩,头垂得更低了,不敢再吭声。
书房内又是一阵沉默,过了好一会,凌振云又像是忍不住般,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那万一凌千雪那丫头,不光有这份遗嘱…她还…还找到了当年咱们…咱们伪造她母亲那份遗嘱的证据…那可怎么办啊?”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如同一道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
是啊。
当年为了名正言顺地吞并凌千雪母亲创下的基业,在找不到真正遗嘱的情况下,正是由凌振山主导,凌振海从旁协助,精心伪造了一份“合法”的遗嘱,声称凌千雪的母亲将所有遗产,都留给了丈夫凌振山。
他们利用凌振山是合法丈夫的身份,再加上凌家确实在初期稳住了公司局面,带给了股东们利益,这才堵住了悠悠众口,将公司彻底改姓了凌,并逐渐演变成如今的凌氏集团。
可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真正的遗嘱出现了。
持有者还是那个能力手段比其母更狠辣果决的凌千雪,更可怕的是,凌千雪一手创立的“千雪集团”近年来发展迅猛,早已在暗中不断蚕食、打压凌氏集团,实力甚至已经隐隐反超。
商场如战场,那些公司的元老、股东们,最是现实,有奶便是娘。以前凌家能带他们赚钱,他们自然拥护凌家。
可如果凌千雪手持铁证,证明她才是凌氏集团法理上最大的主人,并且展现出更强的盈利能力和发展前景……那些老家伙会倒向哪一边,简直不言而喻。
凌振山和凌振海被凌振云这问题问得浑身一僵,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恐惧和慌乱。
他们刚才只顾着愤怒和否认,却下意识地回避了这个最核心的问题。
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空,书房里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过了好一会儿,凌振山才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要驱散内心的恐慌,强作镇定吼道:
“慌什么!?啊?!伪造证据?她上哪儿找证据去?!当年经手这件事的人,早就被我们处理干净了。知情的人,除了妈,就只剩下我们仨。”
他目光凶狠地扫过凌振海和凌振云,最后定格在凌振云脸上,带着威胁的意味:
“只要咱们咬死了当初那份遗嘱就是真的,口径一致,她凌千雪就拿我们没办法。一张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来的破纸,能掀起什么大风大浪?!法律讲的是证据,她证明不了我们是伪造的。”
他这番话,更像是在给自己和两个弟弟打气,试图用音量掩盖内心的虚弱。
凌振海也连忙附和,尽管因为鼻子受伤声音闷闷的:
“对,大哥说得对,只要我们死不承认,她没证据。到时候还可以反告她一个伪造遗嘱、诽谤污蔑。”
然而,他们闪烁的眼神和急促的呼吸,却暴露了心底深处巨大的不安。
凌振云看着两位兄长强装镇定的样子,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把想说的话咽回了肚子里,只是把头垂得更低了。
一直闭目养神、仿佛置身事外的凌老夫人,此刻缓缓睁开了眼睛,浑浊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精光。她没有对儿子们的争论发表看法,只是用苍老而低沉的声音,淡淡地说了一句:
“事情还没到最坏的地步……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当务之急,是想想怎么应对那丫头接下来的动作。”
她的话,让书房内的气氛更加凝重。
凌家三兄弟明白,母亲说得对,凌千雪的雷霆归来,仅仅是个开始。
一场关乎凌氏集团归属、甚至他们自身命运的硬仗,已经不可避免。
而他们赖以维系权力的根基,似乎正在被凌千雪手中那份泛黄的遗嘱,悄然撼动。